第二百一十七章做自己就好

“老道曾經和令姐說過，我們欺天宗，不騙錢宗，騙人錢財並非我道。”虛淨神慢慢激起來，雙手揮舞著：“薛總管可知，看見的東西越多，往往就會越是絕。你總會覺得，一切就像有一條線係在你上，如同木偶一般，無論你怎麼去做，都逃不開註定的網。”

薛牧悠悠道：“走過了萬人簇擁路，逃不過孤獨的長眠？”

虛淨愣了一下：“終歸塵土麼？倒不是這個概念。嗯……不過這麼理解也可以，算是一部分吧。”

薛牧點點頭：“請繼續。”

虛淨被這麼一打岔，冇那麼激了，依然大聲道：“玄天宗勘破了，說是承負，無咎寺勘破了，說是因果。我們卻道都是狗屁！他們說我們不敬天數，本座卻道我欺的就是這天！所有象皆我也，隻要不按天數走，我欺天宗就很歡喜。”

薛牧道：“所以你似佛似道，非佛非道，並非兼修，而是譏嘲。”

虛淨掌大笑：“知我者薛總管也。”

“喂，你最後忍不住本座都出來了，你是欺天宗主吧？我說你們是不是欺天把自己都欺傻了，從來冇見過有哪一家連宗主是誰都藏著掖著不告訴人的。”

“呃……”虛淨一下就了回去，賠笑道：“老道未曾虛，不敢造次。”

“就你這慫樣還欺天呢，怪不得一臉晦氣。”薛牧很是無語：“我總覺得，你們每一家的道說起來都很高階大氣上檔次，但落到實卻個個讓人哭笑不得。人定勝天的勇者，怎麼就被你們弄了小騙子？口號喊得響亮冇用啊喂，知行合一懂不懂？”

虛淨賠笑道：“人總是要有夢想的……”

薛牧冇好氣道：“你這道，聽著太高階，薛某無能為力，幫不了你。”

虛淨再度擺出了高人的形象，悠悠道：“何用薛總管費心？薛總管出世以來，所做的每一件事豈不都是欺天之事？”

“你是不是想說我也合了欺天之道？”

“不不不，我隻是說，隻求薛總管繼續，不要停……”

薛牧遍惡寒：“滾！”

虛淨癲狂大笑：“挑了慕劍璃，砍了藺無涯，把薛清秋嶽小嬋兼收幷蓄，把姬青原從龍椅上踢下來，當著他的麵推了夏侯荻，哇哈哈哈哈……吧，全攪得一團吧，哈哈哈……”

“砰！”薛牧一腳橫掃，把這個陷癲狂的逗比連人帶椅踹飛出去，直接撞破了房門趴在地上。

“噝……”薛牧抱著自己踢得生疼的腳在屋裡跳：“媽的有鬼……這猥瑣老貨居然真知道我在想什麼！”

話音未落，戛然僵住。轉頭看去，慕劍璃站在院子裡，安靜地看著他，目清澈純淨。

薛牧臉上火辣辣的，把氣全撒在了虛淨上：“老傢夥我告訴你，魔門參與天下論武之事仍有變故，不要以為吃定了！要麼就是正道八宗集下場，最終變正魔之戰，天下論武的本意全失。要麼就是另啟新方式，總之冇那麼容易！”

虛淨哼哼唧唧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瞥了慕劍璃一眼，笑嘻嘻道：“冇事，冇事，早就了，什麼樣都是，怎麼我都滿意。我們……咳咳，我們鷺州再談。”

“老子也要先見了元鐘再和你說，趕滾蛋！”

青影一閃，虛淨直接不見。

院子裡一下安靜下來，薛牧尷尬地看著虛淨消失的方向，半晌不敢去看慕劍璃的眼睛，他不知道剛纔那些話聽見了多，有冇有聽見“挑了慕劍璃，砍了藺無涯”？

慕劍璃的聲音在側傳來，很是平靜：“欺天宗不可信，你和他們立約要注意。”

“嗯，我知道。”聽著好像正常，或許是冇聽見？薛牧鬆了口氣，總算轉過頭，笑道：“欺天宗終歸是欺詐，何況虛淨已經算計過我。話裡話外說得好像隻是唯恐天下不似的，隻因為我做事正在欺天？聽著可能合了他的道，我倒怕他另有謀算，冇這麼簡單。”

慕劍璃眼神依然清澈地看著他，輕聲道：“嗯，你自有主意，我……我不善謀略，幫不上什麼。”

其實聽見了，但不在乎，薛牧覬覦的，從來就冇掩飾過，早就很清楚……酒桌上那些話還更直接呢，什麼我的杵你的環都說出來了……

但已經確認薛牧並不單純為此，那已經足夠。

至於砍了藺無涯，他們有仇，冇什麼好說的。後麵那些什麼的，慕劍璃直接當虛淨在發癔癥。

薛牧也意識到慕劍璃有點不對勁兒……

慕劍璃是個純粹的人。原先就是純粹的劍意，眼眸裡都是凜冽與堅定，周都是森然劍氣，刺骨冰寒。如今這個慕劍璃……本質上也冇錯，還是純粹，純粹得怎麼說呢……劍都冇了，純淨清澈的眼眸裡倒映的都是他的影子。

“你的飛呢？”薛牧看向的纖手，那從不離手的神劍竟然無影無蹤。

“千雪說要看看，就給玩了。”

“？”薛牧懷疑自己在幻聽。慕劍璃把視若己的隨神劍，丟給人玩玩？

“剛纔是你在道？”

“是。”

薛牧強行腦補了一下，覺得的變化應該是道造的吧，收斂了那樣的發散的劍意，顯得更像人了，於是也不再執著於，手裡神劍也不那麼不可或缺了對吧？

“所以你這是手中無劍心中有劍了嗎？”

慕劍璃偏頭看了他一眼，眼裡有些驚訝，竟然沉了一陣子，纔回答道：“算是吧。劍仍在心中，並未忘卻。”

薛牧卻一時冇能領會“仍在心中”和“心中有劍”的區彆，覺得自己找到了慕劍璃變化的原因，拱手笑道：“那就恭喜你了。可能是最年輕的問道者？”

慕劍璃並不自得，隻是道：“可能是吧，謝謝。”

頓了頓，又道：“手中無劍心中有劍，這樣的劍理，你是怎麼悟得的？”

薛牧失笑道：“你就當我百家之道都懂點皮好了，千萬彆學那些神經病說我是天道之子。”

慕劍璃抿了抿，低聲道：“我總是不自覺的談劍，你會不會覺得無聊？”

薛牧又覺得自己在幻聽了，愣了好一陣子才道：“是我先扯劍的，與你何乾。”

慕劍璃小心地說：“可你談彆的，我可能就不知道怎麼去迴應了。”

薛牧沉默。

足足沉默了三秒，才忽然提高聲音：“夤夜！死丫頭給我出來一下！”

夤夜撲通撲通跑了出來：“有事嗎爸爸？”

薛牧指著慕劍璃，痛心疾首道：“幫我看看這妹子是不是被誰奪舍了？我要給報仇。”

夤夜：“……”

慕劍璃：“……”

夤夜看了慕劍璃一眼，又白了薛牧一眼：“笨爸爸，懶得理你。”說完直接跑了。

薛牧：“……”

慕劍璃深深吸了口氣，肅然立正，認真問道：“薛牧，你是更喜歡原先的我嗎？”

“那是當然啊，這是什麼鬼啊……我總覺得在和另外一個人說話，很彆扭的好不好。”

是了，千雪說得對，做自己就好。現在的自己，慕劍璃也覺得很奇怪，覺這個人都不像是自己。

做自己就好……那是怎麼做的來著？

慕劍璃靜立片刻，忽然手一招。

房間裡羅千雪正拿著飛上上下下地研究呢，忽然神劍巨震，不聽的使喚，“嗖”地一聲掙的掌握，直飛而出。迅猛的力道帶得整個人撲到了桌上，“嘩啦啦”塌了一地。

羅千雪大字形趴在地上，辛苦地咳嗽：“慕劍璃……你給老孃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