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出門, 徐家自是派了馬車跟在後頭。

路上熱鬨，馬車便行的緩慢，靜姝偶爾還能聽見前頭車廂裡徐唸的笑鬨聲。他們這裡卻很安靜, 定了親之後, 卻好像比從前更生疏了一些。

靜姝倒是很想跟謝昭說幾句的，隻是……話到邊，卻不知怎麼開口, 一個喊了他好多年先生的人，如今卻又要做的夫君了，還真覺得有些不習慣。

謝昭也不說話, 但靜姝是知道的，他向來是個話不多的人，於是兩人隻是沉默，直到外頭車伕說前麵走不了了，兩人預備著要下車，靜姝這才取了謝昭的鬥篷遞給他道：“先生, 外頭涼。”

還是喊了他先生，前世嫁給謝昭之後，是喊他老爺的，在那之前連見都冇見過他, 自然也不會費心於對他的稱呼。

謝昭便笑了笑，想著若不喊他“先生”，免不了要和外人一樣，稱他一聲“謝四爺”, 與其這樣, 倒不如還是先生聽著順耳。

靜姝見謝昭冇有駁回, 心中暗喜, 歡快的跳下車，謝昭卻從後拉住了，遞給一個彩蝴蝶麵。

這麵乍一看和路邊小販賣得似乎差不多，但靜姝細看，還是發現了它們的不同之，這個蝴蝶翅膀的花紋，細看竟是一個“靜”字。

靜姝便故意玩笑道：“先生是怕認不出我，所以才把我的名字寫在麵上？”

謝昭隻搖頭道：“不過就是一時興起。”他說完，卻又握住了靜姝的手，把拉至側，低下頭在耳邊道：“不管你帶什麼麵，我都能一眼認出你。”

靜姝起初掙了一下，見謝昭冇有要放手的意思，便也隻好任由他拉著。

謝昭的麵也是一隻蝴蝶，和靜姝不同的是，蝴蝶的翅膀是一個“昭”字。

靜姝雖然知道謝昭在書法和繪畫方麵都頗有涉獵，但是像他這樣忙碌的人，會花時間心製作兩個這樣的麵，實在讓意想不到。

麵蓋住了謝昭俊朗的麵容，靜姝抬起頭，隻能看見他廓分明的下頜，以及似是微微泛紅的臉頰。

大家下了馬車之後，洶湧的人流一下子就把眾人給衝散了，謝昭卻是片刻都冇有鬆開靜姝的手，大約是戴著麵的關係，兩人在車中的尷尬，好像也因為麵稍稍的化解了一些。

謝昭的掌心很，唯有中指指腹上凸起的一塊老繭，細細的挲著靜姝的指尖，那種覺卻想是在心上一樣，讓靜姝有種恍惚的，酸痠麻麻的覺。

河堤上燈如白晝，延綿不覺，兩邊的小攤販更是吸引著無數遊人的目。但靜姝卻冇有遊玩的興致，放佛隻同謝昭牽著手，在人群中漫無目的的行走著，已是一件很妙的事。

“這裡的書攤不見了。”靜姝指著一個賣泥人的小攤，轉頭對謝昭道。要是冇記錯的話，上一次逛元宵燈會的時候，就是和謝昭在這裡遇到的。

“原來你還記得。”謝昭隻跟著停下了腳步，卻是笑了笑道：“老闆的舊書賣完了，所以就不擺攤子了。”

靜姝有些疑的看了一眼謝昭，但哪裡能看清他麵後的表，隻是那一雙清亮的眸，似是著幾分笑意。

“我們去問渠茶館看看。”謝昭拉著靜姝繼續往前走。

靜姝這纔想起來，當年謝昭在問渠茶館贏了一個人花燈給，後來又轉送給了宋靜妍，非常喜歡，一直掛到了宋老太爺去世，才被收了起來。

“不知道今年的燈謎難不難，我們也去猜幾個！”靜姝對猜燈謎一向很有興趣。

問渠茶館一向是每年元宵節賞燈最好的去，茶館的後院早已經遊人如織，哪一年的花燈是以人為主題的，今年的花燈卻是以鳥雀為主題，放在庭院最中間的那盞，正是一盞七彩孔雀花燈。

靜姝和謝昭到的時候，早有很多人圍著那盞花燈，隻聽店裡的掌櫃笑著道：“今年的燈王，謎題是對聯，隻要有人能寫出對應的上聯，那這個花燈就是他的了。”

有幾個不擅長對對子的書生已經搖起了頭來，紛紛竊竊私語道：“這謎題一年比一年難，我看老闆你就是存心不想我們把燈贏走吧！”

“可不是，這燈王有幾年都冇人贏了走。”

大家雖然這麼說，但還是有不人好奇這謎題，忍不住湊上去看題目，也有人已經開始冥思苦想了起來，靜姝正打算過去湊個熱鬨，卻聽掌櫃的說道：“實在不是本店不想大家把這燈王贏走，隻是這是店裡的規矩，誰贏走了今年的燈王，就要幫忙出一個來年的謎題，所以……自從那年謝四爺拿走了燈王後……”

言下之意，這幾年的燈謎都是謝昭出的。

靜姝便側頭看了謝昭一眼，那人就站在自己側，長玉立，穿著月白繡如意紋的直綴，腰間掛著玉佩香囊，那香囊看著已有些舊了，正是靜姝送他的那一個。

謝昭似是覺到了靜姝的目，也低頭看，靜姝便靠到的邊小聲道：“先生怎麼竟為難人，不出簡單一些的題目。”

謝昭有些為難，是掌櫃的說要他出難點兒的，不然燈王才擺出來就被人給拿走了，實在很丟茶館的臉，可誰知道這幾年竟冇人能猜中，今年的題目，他已是在掌櫃的建議下，稍微放低了一些難度了。

“我把謎底告訴你。”謝昭低頭在靜姝的耳邊道。

“不要。”靜姝腦袋搖得撥浪鼓一樣，那年他幫自己猜謎就很好了，如今還要公然放水，直接把答案給，的臉皮可冇那麼厚的。

可最後，花燈到底還是被他們帶回了鎮國公府，原來徐念看上了這盞孔雀燈，非要讓董大上去對對子，董家也是武將出生，哪裡能對得出來，靜姝看不過去了，便悄悄的央著謝昭把謎底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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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八便是何老太太回揚州的日子，這一趟足足在京城住了四個多月，索也算是辦了好幾樁大事，尤其是何佳蕙嫁得這樣好，回了揚州，還不知道要有多人上門恭賀呢。

還有靜姝的親事也定了下來，雖然不能親自參加的婚禮了，可這顆心終究是落下了，隻等著的好訊息了。

馬車顛簸，何老太太不讓何佳蕙出門，便由靜姝一路送了到十裡亭。上次來這個地方，不過是為了讓何佳蕙迴心轉意做做樣子，可這一次，卻是真的要走了，靜姝心裡說不出的難，隻埋在何老太太的懷中噎了起來。

越是上了年紀的人也越經不得分彆，何老太太的眼眶也紅了起來，著靜姝的發頂道：“姝姐兒，快彆哭了，外祖母答應你，等你懷上了增外孫，我還來京城看你。”

靜姝自然知道何老太太說的是真心話，隻是那時候的年紀更大了，就算想來，隻怕兩個舅舅也不會讓來的，但靜姝還是點頭道：“那我可等著外祖母了，您可一定要來呢！”

何老太太一個勁點頭，何文旭騎著馬靠過來，對老太太道：“祖母，再不走到碼頭可就要天黑了。”回揚州走的是水路，要趁著天亮把東西都運上船才行。

靜姝這才乾了眼淚，同何老太太道：“外祖母，您一定要保重子，以後就算您不來京城，我也可以去揚州看您。”

“這話我聽！”何老太太也跟著笑了起來，又含著淚看了靜姝片刻，這才道：“好孩子，彆送了，快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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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姝回府住了冇兩日，謝家那邊卻來了訊息，原定的婚期三月初八要改一下，原是前兩日欽天監給出了今年的黃道吉日，張太後便下了旨意，把蕭景行大婚的日子也定在了三月初八。

一年到頭宜嫁娶的好日子不過就那麼幾個，原本撞了也就撞了，但謝老夫人還是有些忌諱，因此派人給宋老太太送了書信，說要把日子改到二月裡。

老太太雖然捨不得靜姝這麼早出閣，但也冇有辦法，所以擇定了二月二十，也就是靜姝及笄的當天，作為大婚的日子。

隻是這樣一來，及笄禮就要免了。

靜姝倒是不怎麼在意笄禮，不過就是一個形式而已，隻是婚期又提前了十幾日，倒讓有一種即將待嫁的迫了。

說來也是奇怪，前世嫁了兩回，卻從來冇有這種覺，想著不過是從一個地方，搬去另一個地方生活，但這一次，心裡卻像是生了火苗似的，時而熊熊的燃燒著，時而又忽明忽暗，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覺，像是期待，又像是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