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妙言與君天瀾出府的同時,花園偏僻角落。
一條雕花遊廊蜿蜒延展到此,因為這裡太過偏僻的緣故,遊廊年久失修,看上去很有些破舊。
一水青錦袍的年郎,紅齒白、眉目秀致,正坐在遊廊的扶欄上。
雙手撐著扶欄,雙在半空中打著晃晃,眼簾低垂,過於嫣紅的瓣微微抿著,弧度算不得開心。
低沉而緩慢的腳步聲,自遊廊一端響起。
北尋在後站定,聲音淡淡:“趙無悔已經失去鬥誌,於北帝而言,他已是顆垂垂老矣的棄子。”
“北尋哥哥想要我做什麼?”
“趙無悔失敗了,你得頂上去,明白否?”
君陸離穿著很是單薄。
前陣子才被五皇兄鞭笞過,如今上傷口剛剛痊癒,今兒午後是出來散散心的。
仰起頭向灰濛濛的天空,“五皇兄想對付四皇兄,為什麼要拿我做棋子?且不說我不喜歡他們爭鬥,皇嫂嫂本就對我有恩,我不該背叛。”
“由不得你。”
北尋盯著纖細的背影,隻從齒間冷冷吐出這四個字。
君陸離緩緩轉首向他。
北尋縱橫著刀疤的麵龐上,仍舊半表也無,“別忘了是誰把你從靈安寺弄出來的,陸離,做人,要懂得恩。”
君陸離眼眶慢慢潤,收回視線,隻垂頭不語。
北尋上前,寬大的手輕輕搭在的肩上,“等北帝得到天下,自然也會封你做王。陸離,屆時,你會是手中握有實權的王,而非如今這個有名無實的八王爺。”
“可我對權勢,並不在意啊。”
北尋輕笑了下,目裡含著對親弟弟般的慈忍,向這個纖細過分的年,“所有的男人都一樣,他們對權勢與人的,超越了一切。你心底,應當也是這樣,隻是你還小,尚未發覺罷了。”
君陸離鼓了鼓腮幫子,“權勢不過是會招來殺之禍的東西,我纔不要那玩意兒。”
“那你告訴我,你想要什麼?你在意什麼?”
灰濛濛的天空落了細雪。
君陸離仰頭向天穹,抿了嫣紅的瓣,並未回答。
北尋了的腦袋,轉離開。
直到那低沉緩慢的腳步聲消失於廊角,才轉過頭,向遊廊一端。
那人早不見了蹤影。
水的丹眼裡,現出一抹茫然。
寒風把細雪吹到的眼睫上,握了握雙手。
“我想要的,是北尋哥哥。”
“我在意的,也是北尋哥哥啊……”
朱輕啟,說話間,撥出一團團朦朧白霧。
它們彌散在寒風裡,逐漸消失得無影無蹤。
……
長街。
盡管天氣寒冷,然而年關將近,因此街上都是購置年貨的百姓,十分熱鬧繁華。
沈妙言見著什麼都想買,君天瀾又縱著,出來沒多久,夜凜等人手上就大包小包提滿了兩手。
“梅花糕!”
小姑娘激地掙開君天瀾的手,奔到路邊,付了幾枚銅板給賣糕老爺爺,要了兩塊糕。
熱乎乎的糕,雖然名字裡帶了“梅花”兩個字,可蛋卷裡裹著的分明是紅艷艷的豆沙,隻是因為形似梅花,所以才被稱作梅花糕。
這是江南的名點,老師傅自己熬製的紅豆,甜而不膩,十分可口。
沈妙言笑嘻嘻遞給君天瀾一塊。
君天瀾吃了口,抬眸向自己的小丫頭,隻見在前麵蹦蹦跳跳,可張揚的模樣,像極了當年。
他輕笑了下。
沈妙言正轉與他說前麵有雜耍,看見他角的笑容,忍不住跑到他跟前,“四哥,你笑什麼?”
君天瀾在人堆裡,從來都是繃著個臉的。
他須臾就收斂了那抹笑,一本正經道:“無甚。”
“切!”小姑娘傲地挑眉,拿胳膊肘捅了捅他的口,“我問你,這梅花糕好不好吃?甜不甜?”
君天瀾盯著,小姑娘笑起來時眉眼彎彎,頰上還有兩個酒窩兒。
他道:“不算甜。”
“啊?梅花糕都不甜嗎?那什麼甜?!”
恰巧,迎麵有馬車駛來。
君天瀾不聲地環住沈妙言的小腰,把往懷中一帶,順勢避開那輛馬車,“最甜的,自然是妙妙。”
沈妙言在他懷中,圓圓的瞳孔,瞬間放大。
仰頭向後的男人。
他下頜的線條冷峻完,一張臉仍舊俊非凡,看起來像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公子。
而那雙暗紅丹眼中的深與寵溺,卻幾乎要把整個融化掉。
小姑娘低頭甜笑,聲音小小:“原以為四哥不會說話的,如今說起來,倒是比誰都要順溜……”
兩人膩歪著漸行漸遠。
臨街的酒樓裡,兩雙眼把他們的背影盡收眼底。
君舒影給蓮澈斟了杯酒,“我說的事兒,你考慮得如何了?”
蓮澈正摟著個容清麗的姑娘親熱。
那姑娘一雙眼亦是圓圓的,容與沈妙言生得有三四分相像。
君舒影呷了口酒,抬眸淺笑,“若事,你又何必抱著個贗品?我知曉你年底就要回瓊華島,所以這一次,是你最後的機會了。合作打敗君天瀾,咱倆再爭你姐姐,各自一半的概率,也算是有抱得人歸的機會不是?”
蓮澈含笑,拍了拍側人的臉蛋。
人會意,乖巧地起告退,不忘為二人把雕門掩好。
蓮澈呷了口溫酒,“一個人,便該全。我如今已然放下執念,餘生裡對的,大約隻剩下千裡之外的守護。”
“嗬……”君舒影冷笑,“什麼放下,什麼守護,那不過是說著好聽罷了!實際上,你就是敗在了君天瀾手中!”
“隨你怎麼說。”
“蓮澈,就這麼離開,你果真甘心嗎?!從魏北一路為打天下起,你對的,就不遜於這世上任何一人吧?君天瀾霸道自私至極,把你姐姐的餘生給他,你果真放心嗎?蓮澈,一個人,是在邊寸步不離的守護。妙妙在別人邊,我不放心。”
蓮澈沉默。
半晌後,君舒影起,麵無表地朝雅座外而去。
推門之時,後忽然傳來蓮澈的聲音:
“聽說,你對趙地的兵權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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