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陳巘收到清嘉來信說是要在宮中小住一段時間后十分生氣，當即夜訪兵部尚書府。

顧修槐與這位大將軍并無什麼，不想他今日突然到訪也是意外。

“大將軍深夜到訪，不知所為何事？”

陳巘素來孤傲，從不屑于結黨營私，因此甚和朝中同僚走，平日里從來都是別人去拜訪他的份兒卻從未見過他過別府門檻。

今日真是太打西邊出來了不？

陳巘容貌極佳，氣質出眾，多年帶兵養的威嚴和肅靜，無需說話，端是坐在那里也讓人到無形的力。

“顧大人，本人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實不相瞞，今日前來有一事相托。”

顧修槐了鬢角的冷汗：“大將軍言重了，請直說便是。”

陳巘表肅穆的很：“還請顧大人給德妃娘娘帶個話，我妻子子活潑，舉止無狀，宮中禮節森嚴，若是沖撞了貴人，著實難辭其咎，實不宜在宮中久留，還是讓速速歸家來得好。”

他這話說的直白，顧修槐怎能不懂他的意思？

現在滿朝文武皆知，大將軍為其夫人傷一事大鬧陸府，甚至連其妻弟妻妹都未有放過。

可憐陸儀膝下這一雙年的兒，一個被關在了司理館，前途盡毀，再無出頭之日。另一個被送往了尼姑庵，青燈古佛，遙遙無期。

即使陸府乃是他的岳家，但一樣的不留面，這很是震懾了朝中某些分外敵視他的人。

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他只是尋機殺儆猴罷了，何至于真的為了一個人而開罪皇帝和親貴？

但現在看來……

沖冠一怒為紅似乎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只是……

顧修槐談嘆了一口氣，兒是自己生的，起的什麼心思怎能不知。只是縱然陸清嘉好糊弄，但陳巘明顯不是個善茬啊。

你利用了他的人，還要想瞞天過海那談何容易？

若是他不上心也就罷了，你狐假虎威倒也使得，但這明顯苗頭不對啊。

不過區區半日罷了就已經上門要人，可見是外傳的夫妻深，著實不假。

顧修槐自己也是男人，場上的逢場作戲自然也能辨出一二，只是如今但觀陳巘確實毫無虛偽作態。

陸清嘉是他發妻，他為抗旨拒婚，為沖冠一怒，為背盡罵名，足以表明其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何等重要。

他有種不祥的預，自己兒的算盤恐怕是要落空了。

“大將軍，德妃娘娘著實有不得已的苦衷，尊夫人在那里定然出不了半點岔子的。“顧修槐暗暗苦，對于說服陳巘半點把握也沒有。

陳巘似笑非笑：“德妃娘娘的手段自然令人信服，只是我并不希我妻子卷后宮風波之中，還請顧大人見諒。”

這話出口讓顧修槐的臉青一陣紅一陣，還不等他解釋什麼，陳巘不不慢道：“若是有什麼事，直接找我便是，還請不要打擾我妻子，什麼也不懂，多說也是無用。”

顧修槐連連稱是，陳巘見目的達到也就起告辭而去。

翌日，顧修槐進宮面見德妃，彼時清嘉正在跟下了學的九皇子培寧玩得不亦樂乎。

清嘉喜歡小孩子不是一兩天的事了，培寧乃是白白的團子一枚，抱著的，有模有樣的學著顧琰一個勁兒的喊：“嘉嘉，嘉嘉……”

顧琰甚是頭疼，不由責備道：“寧兒，你怎麼可以這樣直呼其名，要……“

培寧鬧起脾氣來，小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不，我不，”說著還一個勁兒的往清嘉懷里鉆：“我就要嘉嘉……”

小屁孩仰著頭著：“嘉嘉，你說好不好？”

清嘉樂壞了，輕輕拍著培寧的背，道：“好呀，寧兒什麼都可以啦。”

顧琰無奈苦笑，這孩子真是沒大沒小。再看他纏著清嘉的那子親熱勁兒，不氣悶，果然是親生父子沒差，小小年紀就這般的癡纏人，可見長大了定然是個不省心的。

顧修槐難得進宮，顧琰見他神不佳便知有事發生，便尋了個由頭打發清嘉帶著培寧去花園玩去了。

“琰兒……”顧修槐見四下無人了，這才放下警惕將昨日之事悉數告知了兒。

顧琰聽后沉默了半晌，道：“父親，我眼下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手撐住額頭，眉心微皺，肚子的孩子大概也是覺到母親的煩憂更是鬧騰的很，沒一點讓舒服了的。

顧修槐思量再三，沉道：“為父還是覺得不要將其他人牽扯進來的好，你縱然是要借力，咱們也還可以想其他的法子，實在沒必要開罪陳巘，”他的目看的長遠：“此人子孤傲，從不予人把柄，前些日子陸府那些事想必你也略有聽說，你若是他逆鱗，那后果未可知也。”

顧琰自然是知道清嘉對于陳巘的意義，但是正是因為清嘉太重要，所以才鋌而走險的拼一局。

如今在后宮之中，雖然有皇子傍，地位穩固，如今再次懷有皇嗣，理應是個高貴無匹的份，但卻因前朝局勢，皇帝偏寵傅安蓉。

兩人早已經反目仇，在這深宮之中斗得不死不休，如今傅安蓉步步，不僅顧琰自己甚至連帶著培寧也好幾次遇險，真是得不過氣。

傅安蓉之所以可以在這宮中囂張跋扈，無非就是因為哥哥在東北手握重兵，皇帝還仰賴傅安博牽制陳巘罷了。

這原本與沒什麼相干，但傅安蓉借著皇帝的寵幸和縱容鏟除異己，肆意妄為，三番幾次的將注意打到頭上，這怎麼能不讓心焦。

若是再這麼忍氣吞聲下去，自己哪里還能留有命在。

了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心中凄楚難當。

“父親，你待我跟陳巘說了罷，只要我在這后宮之中屹立不倒，總有一天能還了他的人，”顧琰嘆了口氣：“畢竟，多一個朋友，那便是一個敵人，不是麼？”

顧修槐沉默，思忖了片刻，嘆息：“琰兒，你這又是何苦，當初執意要進宮來，若是聽了為父的話，那也不必著苦楚了。”

在這深宮之中，子之間勾心斗角，無聲廝殺，本是常態。奈何顧修槐慈父心腸自然難以釋懷。自己心養大的兒，在婚事上波波折折也就罷了，沒曾想竟還是了這深深宮門，葬送了青春，這如何讓他釋懷。

顧修槐從仕二十余年，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但卻一直都未有大展拳腳的一天，在外人看來他是六部之一的兵部之首，但這麼些年來政上唐友年權勢滔天，打的其他人本沒有息之力，他也不過明哲保，得過且過罷了。

再說如此，軍事上陳巘一家獨大，盛勢之下，唐太師都要避其鋒芒。在這個當口上，你把主意到他頭上，那不是與虎謀皮嘛。

因此，他十分擔心兒。

顧琰卻反過來安他，語氣中有種決絕：“現在多說無益，即使是我自己選擇的路，無論多麼危險艱難，我也絕對不后悔。”了發髻：“再說了，誰還沒個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時候，只要我……”

了肚子，只要這次能順利生下孩子，就有反擊的機會，屆時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顧修槐見心意堅決也就不再勸，顧琰卻不忘囑咐：“父親，您平日里也大可與陳巘親近些，雖然我在后宮，前朝的事確實也知道的不多，但如今這樣的形勢，您從仕素來堅持的中庸之道，恐怕是行不通了。”

以前唐友年一手遮天，你保持中立也就罷了，左右不與他作對也就算了。但如今兩大勢力博弈，若是還是如此，那雙方你都討不到好。

顧琰都懂的道理，顧修槐如何能不懂，猶豫片刻還是點頭了，若是為了自己的兒和外孫，那他必須要做出選擇了。

顧修槐執掌兵部，這跟陳巘是直接接洽，若是兩人站一隊，將來局勢有變很多事就會省了很多事。

兩父在一起說了會兒話，顧修槐不能在宮中久留，沒多一會兒就告辭了。顧琰要送，但被顧修槐勸阻了，只好站在宮門口看著父親漸行漸遠，不知為什麼鼻間酸，一滴清淚就這麼劃過眼角。

清嘉回來見到顧琰眼睛紅紅的只道是不舍得父親，不敢多問，倒是顧琰跟拉起了家常來。

“……這哪里是我能做的了主的，無論生下來的是皇子還是公主，那名字封號都得禮部擬好，再由皇上過目才行。”

清嘉皺著眉：“人這麼辛苦才生下孩子，怎麼連取個名字都不行呢，真是不公平。”

顧琰嘆道：“是啊，這世上很多事原本就是不公平的，若是整天在這個上計較，那日子就不能過了。”

清嘉默默的看了一眼，突然語出驚人：“顧姐姐，你在這宮里的日子過得不好麼？”

顧琰啞然，誰說傻來著，明明是聰慧的讓人大吃一驚才是。

“嘉嘉，我所見過的人中唯有你是最幸福的了，至于其他的，或許面上鮮無匹，但背地里還不知是哭是笑呢。”

清嘉吃驚，顧琰的頭。

“那，你生下這個孩子之后就能當皇后了嗎？”

這些日子顧琰跟講到宮里的規矩，其中就有，后妃若是產下皇嗣便可以將位份升一升。

顧琰看了一眼，道：“嘉嘉希我當皇后嗎？”

清嘉點頭，希顧琰能當皇后，這樣在宮里就能好過些了，再也不用看誰的臉了。

顧琰這次是真的笑了：“可惜啊，我沒有嘉嘉你這樣的盛世姿容，若是不然，莫說皇后，縱然是皇那也當得。”

這話半真半假，兩人說說笑笑也就過了。

清嘉在這宮里小住了幾日，不由得想家了，不曉得陳巘在府中怎麼樣了。

再說這幾天也不知怎麼了，食不振，神也不大好，整日懨懨，倒是比孕中的顧琰還要嗜睡幾分。

這可是怎麼了？

顧琰見剛用過早膳就又要往床上躺，住，清嘉掙扎著起來，看了一眼，有氣無力道：“顧姐姐，我困得很，讓我再睡一會兒吧。”

話落就將自己埋進了被子里，顧琰看著若有所思。

清嘉這一睡直接就將午膳都睡過去了，顧琰擔心久不進食將胃壞了，了幾次，清嘉都只剩出一只瑩白如玉的手來，在半空中搖了搖，含糊道：“不吃了……沒胃口……”

顧琰無法，只好命人給備了些喜歡吃的點心，爐上一只煨著燕窩粥，只等了就好吃。

終于，臨到傍晚，清嘉睡飽了，這才下床，就著燕窩粥吃了幾塊點心就用不了了。

這次顧琰倒是也不勸了，只等吃好了，靜靜的瞧著。

清嘉被這樣的眼神看的發，不由了自己的臉：“顧姐姐，怎麼了……？”

的眼神真的好深啊，一眼不到底，讓清嘉不由有些惴惴。

顧琰這才開口，輕聲問道：“嘉嘉，你上一次來月事是什麼時候？”

清嘉瞬間紅了臉，哎呀，怎麼扯到這個問題上了啊。

“我，我也不記得了……”清嘉尷尬極了，簡直不知道怎麼說。

顧琰見這窘迫的樣子，不由笑了：“你怕什麼，你我都是兒家，這有什麼說不得的，”拍了拍清嘉的手，道：“我看，或許該是給你請個太醫來瞧瞧了。”

清嘉瞬間就反應過來，騰地一下就站起來，著顧琰，結結：“顧姐姐，你的……意思是……”

顧琰微笑著點頭：“你這個傻丫頭，真是白當人了，這些東西也不注意著，我瞧著你最近幾日的癥狀倒是頗有那麼幾分……”

說話點到即止，清嘉也是驚呆了。

顧琰繼續說：“虧你自己也是有醫傍的，怎麼落到自己上就這樣不注意了呢？”

清嘉下意識的了肚子，倒是真有幾分不敢置信。

真的是顧琰所說的那樣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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