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徐驕道,“梅老的第四子。聽說這個梅四出不太彩,所以一直養在外頭。這兒月底就是梅老的七十大壽,所以回來給老爺子慶個生。”
溫舒唯:“為什麼梅年的兒子會在這里?”
徐驕說:“這我就不知道了。對面就是梅氏集團,沒準兒就是過來串個門兒。”
溫舒唯聞言,轉頭朝街對面去。果然,一棟龐然大聳立在繁華商業區的正中央,頂端幾個碩大字:梅氏集團。
目驚心。
“……”
溫舒唯脊梁骨莫名一陣發涼,只見微微發,靜默兩秒后飛快掏出手機給微信名為“s”的賬號發過去一條消息:我剛才見到了梅年的兒子。
*
帝國大廈vip電梯。
“我看見那個孩兒了。”一道嗓音冷不丁響起,音沙啞,用英語道。
杜蘭特轉頭看向旁的男人,輕聲用英語回問:“爺說,溫舒唯?”
“敢帶著他的人來亞城,膽子不小。”梅四彎了彎,蒼白俊的面孔出一個森詭異的笑,“事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杜蘭特:“爺,需不需要我派人……”
梅四輕輕一擺手。
杜蘭特霎時噤聲。
“杜蘭特。”
“爺,我在。”
梅四微側,垂眸,視線冷漠而玩味地落在杜蘭特上。突的,他出右手,輕輕卷起了杜蘭特的深藍領帶,拽著杜蘭特往自己前一勾,嗓音沙啞,黑眸沉,很輕很輕地笑了,“what's the secret to good script(什麼才是優秀劇本的訣竅)?”
一室死寂。
后頭的保鏢們面面相覷,都有些發怵,大氣不敢出一聲。
杜蘭特平靜地看著眼前的年輕男人,搖頭。
四爺俯近他耳朵,一字一句,用中文道:“永遠別讓觀眾,猜你下一步要干什麼。”
話音落地的瞬間,梅四松手,低低笑出了聲來,笑聲低啞癲狂,眼中充滿病態的興味。
杜蘭特垂眸,一聲不響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叮一聲,負二層到了。
梅四拿手帕捂住口鼻,又一陣咳嗽,走出了電梯。
司機早已經將車停在vip電梯附近。
杜蘭特上前拉開車門,梅四彎腰落座,微側目,瞥見自己纖塵不染的黑皮鞋上沾了丁點白灰塵。后頭的一個壯漢保鏢看見了,當即彎腰半跪半趴地伏在地上,用自己的領帶去拭鞋面。
幾秒后,鞋干凈了,梅四把收回后座。
杜蘭特替他關上車門,輕輕一聲砰。
“我聽說,”后座車窗半落,梅四英俊冷的面容在暗,教人看不清他面上神。他語意不明地沉道,“那個侏儒還在警察手上?”
杜蘭特道:“四放心,最遲明晚就能理干凈。”
“爸爸馬上就要過生日了,我不想他太心太辛苦。”說話間,他又是一陣咳嗽,極其冷漠寡淡的語氣,“告訴百里洲,于小蝶必須死。如果明晚12點之前那個侏儒還活著,那就拿他的命來換。”
“是,爺。”
車窗升起來。
黑轎車絕塵而去。
*
這天傍晚,一場急雨徹底宣告了秋天的結束,云城迎來大幅度降溫。夜后,室外溫度急轉直下跌至一位數,不上班族們始料未及,本來不及增加,紛紛低咒著鬼天氣,裹了秋裝外套匆匆回家。
今天程父程母都不在家,程菲懶得做飯,隨便給自己點了份外賣吃。然后就躺在沙發上刷微博追劇。
窗外的天逐漸徹底暗下。
快九點的時候,看了眼表,微抿,腦海中不由自主回響起今早在古玩店門口時,那個男人對自己說的話。
程菲閉眼了眉心,數秒后,做出決定,深吸一口氣吐出來。隨手把手機往沙發上一扔,站起,趿著拖鞋進衛生間洗澡洗頭去了。
城北廢育館在北高鐵站附近,占地極廣,里頭足球場籃球場網球場保齡球館應有盡有,在云城還未完全發展為超一線城市的早些年,這個育館承包著市大大小小的各項育賽事,以及各路小明星大明星的演唱會見面會,承載著一代云城人的記憶。
后來,隨著全新育館的修建竣工,這個老育館便被人們忘,并于三年前徹底閉館,了一個待拆的龐大建筑,年久失修,日益破敗。
晚上十一點二十分,夜幕漆黑,寒風凜冽。
廢育館周圍的馬路上人煙稀,只偶爾會有幾輛車疾馳著呼嘯而過,帶起漫天灰塵。
夜越深,氣溫越低。程菲兩手疊著了,裹上的加絨厚外套,呵著熱氣來到廢育館的正門前。
鐵門已經斑駁生銹,上著一把大鎖,從這里往里瞧,偌大的育場就像一片死區,安靜無聲,連丁點的影子都沒有。
程菲著上了鎖的鐵門抿了抿,思索片刻,憑記憶繞行至另一側的一間小門附近。到了一看,這邊的圍墻果然比其它地方低矮許多。
矮墻年久失修,已十分殘破,旁邊還散落著好些垮下來的紅火磚。
程菲把包往背后一甩,踩著摞起來的磚塊往墻上爬,作吃力,搖搖晃晃,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翻墻進到育館。
手掌和手指都有些破皮,又是灰又是土,臟兮兮的。
忍著疼往傷口的地方呼了呼氣,撲撲手,左右環顧一番。四下漆黑,別說人了,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該不是被耍了吧?
算了,進都進來了,找一圈再出去。
程菲思索著,一咬牙一橫心,壯著膽子朝育館最深的場地走去。
就這麼漫無目的地前行了約六七分鐘,一陣約約的人聲從某傳來。一愣,開始以為自己聽錯了,停下來細細一辨認,發現確實有人聲無誤。
程菲一喜,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前行,不多時,只見漫無邊際的黑暗中出現點點亮,那是一個室籃球館。
球館周圍的空地上已經長滿荒草,停滿了五花八門的重型機車,和好幾輛改裝過的皮卡。
“……”程菲皺眉,背著包一頭霧水地走到籃球館口,站定,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往里張。
與外頭的荒涼死寂形強烈對比,籃球館竟全是人,有男也有。
男人們大多著煙,喝著酒,偶爾一個作,便出脖子上的手臂上的大片刺青紋。幾乎每人懷里都摟著一個年輕小姑娘。
大冬天的,那些孩兒的著卻很清涼,白花花的大和|口全暴在空氣中。個個臉上都是與青年紀格格不的大濃妝,叼著煙,滿口“”“他媽”之類的臟話,毫不避諱地任旁男人對自己上下其手。
“……”
那一瞬間,程菲以為自己誤了妖怪窩盤。
下一刻,默了默,掉頭就走。
然而,就在程菲準備轉離去的前一秒,余里看見了一道人影。對方仍是一運系列的裝,上面套了件黑厚夾克,看著干練又帥氣。
他坐在一個裝滿灌裝啤酒的箱子上,眉眼冷淡面無表,正在煙。
幾個古|仔走過去,嬉皮笑臉地你一言我一語,說葷段子逗趣。
他著煙安靜聽著,偶爾扯一下角,出個笑,明顯的敷衍不耐。
程菲眸跳了跳,站在原地,呆住了,一時不知道該進還是退。
就在這時,里頭有人注意到了門口的不速之客。
一個戴金項鏈的壯漢叼著煙走過來,懷里還摟著個二十來歲的小孩兒。他瞇了眼,視線不懷好意地在這程菲上掃視一圈兒,然后出聲問道:“小妹妹,你是走錯地兒迷路了,還是找人啊?”
金項鏈嗓門兒很大,這故意的一吆喝,令所有人目都齊刷刷看向大門口。
程菲站在原地,窘迫語塞,支支吾吾,雙頰瞬間漲得通紅。
只是來赴約,本沒料到會是這樣的陣仗。
“問你話呢。”壯漢懷里的煙熏妝孩兒瞅著程菲,走近幾步,往臉上吐了口煙圈兒,調子輕蔑又譏諷,“啞還是聾子?聽不懂人話?”
人群擋住了那道人影。
程菲收回視線,抿了抿,著頭皮回答:“我是來找人的。”
“找人?”孩兒滿臉不耐煩,“找誰?什麼名字?”
整個籃球館里一片安靜,所有人都一副看戲似的表看著那姑娘。
“我只知道,他姓周。”程菲頓了下,“我不知道他全名什麼。”
“噗嗤……”
煙熏妝孩兒噗的噴笑出來,“了,你怕不是個傻|吧?來找人,連你要找的人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整個籃球館哄堂大笑。
那些笑聲刺得程菲耳生疼。垂著頭,臉幾乎埋進口,雙手用力攥著挎包背帶,用力到指甲幾乎都陷手掌心。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忽然響起來,沒什麼語氣地說:“是來找我的。”
話音落地,所有人都是一愣。
金項鏈和煙熏妝也怔住,滿臉驚愕詫異。
人群自發朝兩旁散開。程菲深吸一口氣吐出來,微抬眸,看見一道高高大大的影踏著步子朝自己走來。
近了,站定。
程菲抿,看著地面上出現的黑男士椰子鞋,而后,目往上抬些許。
男人就站在距離半步遠的位置,垂著眸,自上而下冷冷淡淡地看著,兩只手都松散地在兜里。
有人驚訝地出聲:“洲哥,這妞是你馬子?”
“還不是。”百里洲淡聲說。
“……”程菲眼神里滿是疑和憤怒,著他,沒有出聲。
幾秒后,百里洲手一把抓住了面前姑娘的胳膊。即使隔著厚厚的襖子,他也能清晰覺到手臂很細,若無骨,他只要一用力就能折斷。
“……”程菲心尖突的一。
下一瞬,他拽起就大步往籃球館外頭走去。
其余人不明所以,也紛紛跟了出來,站在門口圍觀打。
“放手……”程菲皺眉說,“你要帶我去哪兒?放手!”說完,狠狠一掙,把他的手甩開。
兩人此時已經走到了一輛改裝皮卡前。
頭頂夜一片漆黑,只有籃球出的能勉強照明。百里洲側過頭看,英俊的面龐半邊在明半邊在暗,眸黑而沉,直勾勾地盯著。
“妹妹,有膽子,這個地方也他媽敢來。”他嗓音很低,盯著的眼睛,字里行間全是抑的盛怒。
“我……”
“來,跟你賭個更刺激的。”百里洲忽然沒有笑意地笑了,指了指旁邊的皮卡,冷淡散漫地說,“我開車,你扶著欄桿站后邊兒,只要你扛得住……”
話音未落。
“啪!”
一記耳狠狠打在他左臉上。
百里洲被那力道扇得側過頭去,面無表,沒吭聲。里的腮被牙齒劃破,他嘗到了腥味。
所有人都驚了:“……”
程菲口像著一塊大石頭,一個忍住,竟委屈得哭了出來。覺得自己太丟臉,拿手背不停地眼睛,然后吸了吸鼻子,沒說話,轉大步離開。
輕盈腳步聲逐漸遠去。
百里洲站原地,片刻,抬頭看了眼頭頂的夜空,忽然狠狠一腳踹在旁邊的皮卡上。
*
風越來越大,夜也越來越黑。
程菲孤零零地走在廢育館的荒道上,手,把外套裹得更。
忽的,程菲皺起眉。
似乎聽見了一陣跟在后面的腳步聲……
程菲回過頭。
那人安安靜靜地跟在后邊,從始至終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用力皺眉,嗓音出口夾雜一哭腔,憤憤道:“你耍我還不夠麼?還想怎麼樣?”
他沒吭聲。
今晚發生的一切實在是太荒謬。程菲深吸一口氣吐出來,覺得自己有點可笑又有點可憐,瞪他一眼,不想理他,轉繼續往前走。
他繼續跟。
又行出數米,程菲再次頓步,抬手扶了扶額,回轉,著實無語了,“我向你保證。從今以后,我不會再找你,也不會再糾纏你,即使大街上遇見了,我也繞道走,行了麼?你可以不要跟著我了麼?”說著說著,整整一晚的負面緒排山倒海似的涌上來,又開始哭,捂著臉宣泄似的自言自語:“我只是對你有好,只是有點喜歡你而已,我做錯了什麼?大晚上被騙到這個鬼地方來這種氣,我為什麼會這麼倒霉……”
過了會兒,
百里洲轉過頭沉沉地吐出一口氣,語氣很抑:“別哭了。”
像沒聽見。
百里洲靜默兩秒,再開口,語氣竟低得不可思議,“乖。別哭了。”
“……”程菲整個人一滯,片刻,抬起紅紅的眼睛著他。
“十二點已經過了。”幾乎不控制,百里洲手,指尖輕輕拭去臉頰的淚珠,黑眸直直盯著的淚眼,低聲說:“今天是你的生日。過生日的姑娘,要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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