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試定在了四月底。

提學在青州下馬先考較在學生員的學業，之后才是這一年的道試。整個四月，青州府城里又會是客棧房價飆升的一月。

崔稚今日早早騎著驢，帶著墨寶來了安丘，想同宋氏和段萬全商量一下，把生意往青州府做的事。這邊到了縣城，段萬全早早就在城門口的茶攤等著了，見來了，笑嘻嘻地朝招手，“過來喝完茶再進城。”

天氣越來越熱，段萬全把涼好的茶水遞給崔稚，崔稚一飲而盡。

“去酒樓吧，讓小興給我調一碗涼吃。”崔稚用樹葉子給墨寶和小驢也喂了些水，“這倆也累壞了，早點歇著的好。”

段萬全點頭，順了順墨寶的，“不過有件事我得提前跟你說一下。”

“嗯？”

“那個韋慎，回宋氏酒樓來了。”段萬全道。

“啊？！”崔稚傻了一下。

段萬全嘆了口氣，“這事說來話長。”他把近來韋慎和宋氏的事說了一遍，“燙得甚是厲害，半個子都起了泡，臉上也燎到了，幸虧被及時潑了冷水，不然這會兒人就完了。”

“可這管宋氏啥事？小興和他爹大發善心了？”

“本來不相干的，但是宋叔正好撞見了這樁事，被人拉著給韋慎看了病，湯面攤主又跑了，就剩下他一個。那韋慎跪在地上懺悔”

“懺悔就能饒了他？”崔稚還是不能理解。

段萬全搖頭，“倒也不是，宋叔讓他過來廚上打雜，也有幾分折辱的意思吧。”

崔稚攤了攤手，沒再說什麼。段萬全叮囑，“你回頭過去避著些，別讓他瞧出來什麼。”

“那是自然，酒樓里這麼多人竄來竄去，沒有一個不用防著的。”說著，同段萬全問起來，“上次我說，找些人替我的事，有眉目了沒？”

高矮生的名聲越大，越像要被套牢了一樣，而且每月都要出面說書，夏天那套裳能把人熱死，還時常擔心被人瞧出端倪。

這樣下去實在不行，魏銘勸把高矮生的份出來，讓別人來說，畢竟重要的是說書的容，而不僅是說書人而已。

高矮生雖然要，可也沒到不能代替的地步。

崔稚認為魏銘說得很有道理，思量了一番，覺得讓某一個兩個人來接替高矮生，就跟宋老爺子當年的做法一樣，變數太大了，覺得應該讓一群人來接替高矮生，這樣一來，不僅不容易出現大的紕，還能廣泛的傳播開。

這是個好主意！魏銘當時便拍手道好。

挑人的事自然找到了段萬全，段萬全答道：“還得挑一挑，眼下就兩個勉強能達你的要求。”

崔稚要年齡在八到十歲，口齒伶俐，家世清白的小孩，男孩孩倒是無妨，但看著簡單的要求，段萬全挑了些日子，只覺得有兩個或許能了崔稚的眼。

“沒事，那就多挑些日子。”

崔稚牽了墨寶，段萬全牽了驢子，兩人說著話往宋氏酒樓去了。

一路上盡是人跟段萬全打招呼，簡直走一步見一個，難得的是，這麼多人，段萬全竟然沒個認錯的，不僅能上稱謂，還能順捎問到人家近來的事。

就好比方才過去了個老大爺，段萬全便跟他問了好，道，“您家小孫子快滿月了吧，何時辦滿月酒，我也去討一杯？”

那老大爺一聽小孫子，立時眉開眼笑，拍著段萬全的肩，“滿了月就辦，你和你公都來！”

段萬全道那是自然，崔稚在旁已經目瞪口呆了。

“這又是哪家的老大爺？你怎麼都認識啊？”

“常在城里行走，如何能不認識？”段萬全習以為常。

崔稚特特看了他好幾眼，他這本事，可不是什麼人都有的。

宋氏酒樓照舊人來人往，崔稚常來，大家都知道是魏案首的表妹，也知道是宋家父子請來的品菜師，舌頭厲害得。

舌頭厲害這事，不論年紀，大家也就見怪不怪了。

崔稚往后廚走了一趟，毫無意外地瞧見了韋慎。

韋慎在做餅。

走到韋慎后瞧了一眼，面的手法同宋糧興如出一轍，只是力道好似不太一樣。崔稚不想到宋糧興之前是拜了韋慎做師父的，后來韋慎背棄師門，宋糧興也就不再認他這個師父。

一旁竹筐里有做好的桃花，黃澄澄冒著熱氣，崔稚正琢磨著拿一個嘗嘗。

韋慎回頭瞧見了。

“咦？你是哪家的娃娃，怎麼到后廚來了？”

崔稚見韋慎不認識，也不多言，指了指桃花，問他，“這是什麼？”

“這是桃花，桃花做的甜餅，好吃呢！”

崔稚看看他，又看看桃花。韋慎好像明白過來，騰出手在竹筐里翻了一下，拿出來一個只有旁的桃花一半大的餅，遞到了崔稚臉前，“拿去吃吧，別在廚上玩，小心燙著！快找你爹娘去。”

小個兒的桃花也是那麼黃澄澄，熱騰騰，崔稚曉得應該是最后剩下的面頭做出來的。

崔稚拿著咬了一口，在細小咔咔聲中，甜淡的桃花香在鼻尖縈繞了一下，崔稚看向餅，起的層次分明，脆而不碎，口香不膩，比宋糧興做出來的餅，更上一層。

崔稚回頭，看了一眼低頭忙碌的韋慎。

韋慎也是有真本事的，奈何心志不堅，是非不辨

酒樓后院的二樓屋中，宋標說起韋慎，“反正餅子做不夠賣的，讓他做去正好。他現在這個樣，也就配做個餅！”

崔稚好笑地看了宋標一眼。

這是還沒解夠恨呢！

倒是宋糧興早就看開了，不想說韋慎的事，說起了青州府那邊，“我看小七師父說得對，咱們應該趁熱打鐵。但是青州府的鋪面價高，開酒樓更是花費甚巨，若是能一家酒樓便好了。”

崔稚和段萬全不由地笑對了個眼。

“你倒是同我們想到一出去了。”

現在宋氏有錢，卻并不是非常富裕，要是能在青州府也找一家生意走下坡路的酒樓，來做，這事就容易許多了。

做生意雖然要闖，但是還得量力而行。

畢竟在安丘，宋氏是老牌子，從前尚且難以同十香樓匹敵，到了青州府，那可是十香樓老店的地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