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雲岫宮的時候,薄雲崇正領著步棠蹲在地上抓螞蟻玩,聽得他如此言說,當即瞪大眼睛看他,「你跟這般說?不打?哎呦,小兮兮沒拿針紮死你,真是手下留了。」
「為何?」他問。
書房重地,連黍離都不許踏。
當年魏仙兒擅闖,他亦是出手懲治,沒有半分心慈手。
難道這還不足以說明,唯有是他的心上人,唯有可以肆意出他的區,不管什麼時候,他唯一能允準肆意妄為的,隻有?!
「為何?」薄雲崇袖子高高挽著,險些憤世嫉俗的沖他啐一口口水,「魏仙兒是什麼人,憑什麼的畫能掛在你的書房裡?你把當自己人,可隻覺得你對魏仙兒有。理國事一套一套的,辦起這活,簡直蠢得可以!人,要的是獨一無二,無可替代!你這不是讓魏仙兒取代嗎?!」
薄雲岫張了張,「我從無此意。」
「以後有事,直接同商議,莫要再擅自做主,你覺得無關要,卻看得甚重。男人和人在某些點上,理解和接能力是不一樣的,不要用你的想法去考慮的!」薄雲崇輕嘆,「聽明白了嗎?」
薄雲岫難得虛心教,重重點頭。
,那就凡事商量。
「想好什麼時候親了嗎?」薄雲崇問,「是在擔心太後?」
「怕作甚!」薄雲岫沉沉的吐出一口氣,「隻是擔心長生門的事,若是親必得昭告天下,定不能委屈了。可如此一來,長生門會有所作,親之日,我不能時刻守在邊,萬一有什麼事……」
他頓了頓,簡直不敢想。
七年的煎熬,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來的。
薄雲崇倒是沒想這些,「長生門為何非要將夏家斬盡殺絕呢?」
「長生門不知是夏家的人,但是穆中州的東西在手裡。」薄雲岫麵沉沉。
卻聽得步棠扯了嗓子喊,「爹,螞蟻跑了……」
「哎哎哎,來了來了!」薄雲崇屁顛顛的跑開,「丁全,趕拿蜂罐過來,小棠棠的螞蟻跑了!」
薄雲岫滿臉黑線:「……」以前是皇帝一個人發瘋,現在倒好……湊一對,兩傻子!
不知道步棠以後恢復了,對自己做過的這些事,會作何想??聽說太後來鬧過兩次,奈何步棠發起火來,依舊厲害,打得那些侍衛滿地找牙,又有皇帝拚死護著,太後來兩回氣暈兩回,最後都是被抬著回長福宮的。
太後捶頓足,奈何膝下隻剩下薄雲崇這麼一個兒子,兒子再不好那也是自己的骨,若兒子不再是皇帝,那這個太後自然也是名不正言不順。
後宮沉浮了一輩子,不就是想為最後的贏家?
奈何……
「早知道是這樣,當初哀家就不該把、把送走!」太後靠在床前,真真是悔不當初,「哀家後悔了!墨玉,哀家好悔啊!當初為什麼要答應這樣荒唐的事?」
墨玉端著葯碗,近前伺候,「太後娘娘,事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四皇子已歿,您就別再……」
「你看看冷宮那個,若不是哀家未盡到教導之責,會變這樣嗎?當年若是沒把和老四換,為皇室的公主,必定是安富貴,如今卻落得冷宮安置的下場。」太後是真的氣糊塗了。
鬥了一輩子,最後被自己的兒子氣得半死,到底求的什麼?
還不如那南貴妃,活著的時候,先帝寵了一輩子,死了……兒子還執掌朝廷大權。此前隻是嫉妒,如今卻是恨,可恨一個死人又覺得荒唐。
太後紅著眼眶哽咽,「仙兒本該平安喜樂,是哀家、是哀家……早知道,哀家就不該拿去換了老四。哀家沒能保住老四,也沒……沒能扶著為離王妃,哀家纔是最大的失敗者!」
「太後!」墨玉慌忙製止,所幸四下無人,「您真的病糊塗了?這話可不敢隨便說,您如今是太後,太後娘娘啊!不管以前發生何事,那都跟您沒關係,您儘力了!」
太後垂著眸,悔恨的淚徐徐落下,「哀家,後悔了!真的後悔了!放著自己的孩子不要,去換別人的孩子,哀家糊塗啊!」
「太後娘娘,當初事態急,您也是萬般無奈,所以這事怨不得您!」墨玉輕嘆,「葯涼了,您趕喝!」
太後搖頭,「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是魏若雲,如果不是誆了哀家,哀家怎麼會答應?是!是!」
「太後娘娘,這麼多年過去了,魏若雲如今是死是活都未能知曉,您這樣揪著不放,豈非為難自己?咱們的人一直在找,可是……」墨玉將葯碗遞上,「您呢就別再想了,事到了這兒,早已沒了挽回的餘地。」
說到這兒,太後老淚縱橫。
可見,是真的後悔了。
人隻有在無力挽狂瀾時,又或者見證了惡果之後,才會表出悔恨之,奈何……為時已晚!
殿門外,薄雲岫冷然佇立,他原是來找太後提當初夏家的事兒,是以進來的時候,示意底下人莫要通傳,眼下看來沒這必要了。
轉離開,薄雲岫腳步匆匆。
魏若雲?
「若本王沒記錯,當初因為護族一事被父皇誅了九族的,還有魏氏一族吧?」薄雲岫頓住腳步。
黍離是見過那捲宗的,夏若曦失蹤以後,王爺一直在追查夏家的事,後來又著手調查長生門的種種,對於韓天命周圍的人和事,查得頗為仔細。
昔年被先帝一手覆滅的除了步家,的確還有魏氏一族。尤其是魏氏一族,與韓天命相從甚,事發之後魏氏同步家一般,被剷除得乾乾淨淨。
不對,黍離愣了愣。
「魏氏並非全部死絕了,本王記得卷宗上寫著,魏氏曾逃出了一犯,就魏若雲。」薄雲岫瞇起危險的眸,魏若雲!
但凡會跟夏家扯上關係,但凡與長生門有關之事,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半分都不敢馬虎。方纔太後說的那些話,再聯想到魏若雲姓魏,與韓天命相從甚。
如此種種拚湊起來,可見……
「王爺?」黍離擔慮,「太後娘娘……」
「先回去再說!」薄雲岫冷著臉。
薄雲鬱的忌日快到了,他暫時不想節外生枝,否則依著太後那脾氣,怕是要氣到吐。今兒天氣不好,下著雨,稀裡嘩啦的。
醫館裡沒什麼人來,春秀的生意也不好,乾脆上關毓青,一幫人正琢磨著去永安茶樓裡聽說書,可薄雲岫一進來,眾人旋即聲不敢語。
「你跟我上來!」薄雲岫瞧了一眼眾人,心想著這不是說話的地兒,一個個尊他敬他,總歸有些抑,沈木兮定是放不開。
可他不知,這與生俱來的冷冽和嚴肅是無法改變的。饒是言簡意賅的一句話,用他自以為隨和的語氣說出來,亦是這樣的威嚴不可犯。 「快去!」關毓青和春秀忙催促。
沈木兮點點頭,這兩人如此神,弄得都有些張了。
阿落端著洗好的果子走出來,「主子呢?」
「王爺帶走了!」春秀撿了個果子顧自嚼著,「你去泡茶送進去瞧瞧,我看王爺的臉不太好,不知道沈大夫又做了什麼?」
關毓青與念秋對視一眼,「王爺方纔說……我?」
念秋點頭,「對著咱們,王爺素來是本王本王的,方纔用的是我這個稱謂!」
「果然不一樣了!」關毓青皺眉,「阿落,你去看看況。」
阿落頷首,「好!」
「那我們呢?」春秀問。
關毓青拿了果子,「走,我們去永安茶樓,莫要擾了他們。」
春秀點點頭,屁顛顛的跟著走。
王爺和沈大夫如今到了什麼地步,們可早就看明白了,誰待著誰礙眼,若是沈大夫一不小心又給王爺霍霍一頓,王爺保不齊會滅口。
阿落端著茶水進去的時候,薄雲岫正握著沈木兮的手,驚得阿落慌忙低下頭,趕放下杯盞往外退。
「瞧明白了?」黍離問。
阿落白了一張臉,「明白了!」
「以後還擔心不?」黍離又問。
阿落將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再也不擔心了!」
「裡麵,是正兒八經的離王妃!」說完,黍離覺得不對,著下顎自言自語的改口,「若是沈大夫要娶……怕是要贅了!」
阿落瞪大眼睛,贅?
夏家?
夏氏雲岫??
阿落嚥了口口水,悄悄的退下,權當自己什麼都沒聽到。堂堂王爺,贅夏家,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何況薄氏皇族也不會答應。
房門合著,薄雲岫握著沈木兮的手不放。
顧自掙紮了兩下,終是無奈的嘆口氣,「放手,喝口水!」
薄雲岫終是鬆了手,「且冷靜冷靜,同你說件事。」
沈木兮足足愣了半晌,哪裡不冷靜了?
「方纔你們是在商議著離開醫館去何?」他問。
沈木兮皺眉,不會以為要離家出走吧?
「今兒下雨,醫館冷清,想著去永安茶樓裡喝喝茶罷了!」如實相告,端起杯盞淺呷一口,「你不去理你的公務,跑我這兒作甚?」
「莫要去永安茶樓了!」他瞧了一眼案頭的茶盞,「在這裡陪我喝茶也是一樣,我同你說話。」
沈木兮覺得今兒的薄雲岫怕是吃錯了葯,手便想給他把把脈。
奈何的手還沒搭上他的腕脈,就被他見鬼般的躲開,「你作甚?」
「看看你今兒是不是病了,說話語無倫次。」沈木兮挑眉看他,「薄雲岫,你這一大早的進宮出宮,回來就躲我這兒,到底想幹什麼?我可不想被滿朝文武追得滿大街跑,回頭又該說我是妖婦了。」
語罷,端起杯盞幽幽的喝著,說得這麼清楚,他總歸能明白了吧?
「魏仙兒是太後的兒!」薄雲岫說。
「噗!」沈木兮一口茶水噴出。
薄雲岫未躲,被結結實實的噴了一臉。
沈木兮生生嚥了口口水,愣愣的盯著他半晌,俊無雙的麵上,茶水沿著他的麵部廓不斷的滴落,好看的人,狼狽時亦是頗有風,說的約莫就是眼前的他。
「你、你為何不躲?」回過神來,沈木兮慌忙取了帕子,快速替他拭。
薄雲岫坐在原地,任由站在邊為他拭,在沈木兮看來,今兒的薄雲岫真真是乖巧得出奇,「對不起對不起,太吃驚了,所以、所以沒控製住!」
「幸好茶水在你裡滾了一圈。」他意味深長的說。
沈木兮手上的作稍稍一滯,赫然驚覺這廝怕是故意不躲的,依著他這好武功,想躲開一口水還不容易?何況之前他的注意力,原就是在上。
一聲嘆,沈木兮將帕子往桌案上一丟,「你故意不躲?」
他將凳子挪到自個邊,「坐我邊來,我再同你細說。」
沈木兮站在原地。
想了想,薄雲岫乾脆將凳子挪開,拍了拍自個的大,「來!」
瞪大眼睛,「……」
還不待開口,他猛地拽住的手腕,力道掐得正好。對於薄雲岫而言,那點小掙紮,不算掙紮,如同隔靴搔似的。
「我也是剛知道的,老四是當年魏家的後人,而魏仙兒纔是太後所生。當年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太後竟然把自己的兒,同魏氏的兒子做了調換!」薄雲岫圈著在懷中,那姿勢就跟抱孩子似的。
沈木兮有些不習慣他突如其來的熱絡,但大的驚訝沖刷了心深的赧,「你是說,魏仙兒是太後的兒,也就是當朝公主?可又和四皇子生了薄鈺,這繞來繞去的……太後沒有參與嗎?」
薄雲岫在眉心淺啄了一口,近水樓臺先得月,這話果然不錯,「你覺得呢?」
翻個白眼,這不等於沒回答?!
「定然是有的。」他說,「但是沒有證據的事兒,說了也無用!此事我會細查下去,不過當初太後這麼做,老四的來歷……更值得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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