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蕓蕓挑了挑眉，多年未見，還真不知曉李氏變得這麼能耐了，起碼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是漸長許多。再轉念一想，管如何，左右已經跟自家沒什麼關系了。

“你要是來吃酒的呢，吃完了就趕回去吧。要不然……我倒是聽說當年李家那頭拿你換了兩斗米，你說假如阿拿一兩銀子過去人休了你，這事兒能嗎？”周蕓蕓一臉無辜的問道。

李氏登時面大變。

說白了，既不是膽子變大了，也不是變聰明了，而是仗著周家拿自己沒法子了。可被周蕓蕓這麼一提醒，才知曉自己錯得有多離譜，老周家先前是懶得理會，真要計較起來，多的是法子玩死。

當下，李氏霍然起，咬牙拿過自個兒帶來的盆子，也顧不上裝剩菜了，直接快步離開。

李氏一走，周家大伯娘自然也待不住，陪著笑看了周蕓蕓一眼，低聲道：“蕓蕓，大伯娘也是為了你好……”

“當初你對大堂姐做那事兒時，也是這麼想的吧？”周蕓蕓懶得聽廢話，直截了當的打斷道，“還有三山子，我不信大家說了那麼多遍，你還是不知道他的天賦不行。我看你分明就是想著他上進，好為你掙一份榮華富貴。說真的，李氏當年是做錯了，可你比更惡心。”

大伯娘的臉瞬間白如紙，有心想要解釋兩句，可惜周蕓蕓已經轉離開。

略慢一步的三囡也只恨恨的瞪了一眼，低聲音道：“三山天天都在用功念書，很晚了還點著油燈拼命苦讀，就是為了給你爭氣！阿姐說的沒錯，你真惡心！”

“你……你們……”大伯娘面上一陣青一陣白的，有心辯解兩句，最終卻只能恨恨的跺了跺腳，拿袖子掩面走了。

同桌的幾個婦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皆不敢斥責周家姐妹不敬長輩，反而勸著別生氣，不值當。三囡當然知曉犯不著跟這種人生氣，便借口還有事兒要做，趕追著周蕓蕓去了。

追了幾步后，三囡才愕然發現周蕓蕓已經跑到堂屋那頭周家阿跟前，正在說著什麼，登時心頭一，趕湊上去聽聲兒。

“……左右阿你已經哄的張掌柜把事兒都給你了，索咱們只在縣城里辦一次，村里這次就省了唄。那些個親近的，都請去縣城，沒什麼來往的或者不愿意去的，那就無所謂別麻煩人家了。”

周家阿瞪著眼：“說好了要給你擺流水宴的，也好十里八鄉的人都來瞧瞧，我的好乖乖嫁出去了！”

“縣城也能擺的。”周蕓蕓很是頭疼，總不好說在村里太麻煩了，雖說李氏和大伯娘真要吃酒的話，去縣城一樣可以，然而這年頭的人似乎對于外出有著一種天然的恐懼，這要是鎮上也就算了，縣城離得太遠了，估計能了多半人呢。

“去縣城擺流水宴……”周家阿認真的思量了一番，似是覺得可行，遂點頭道，“，縣城里擺流水宴更氣派，那就去縣城！”

聽得這話，周蕓蕓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回頭看到三囡過來了，又將手里的點心袋子給了，姐倆繼續一個去做點心一個去分點心了。

總的來說，倘若撇開吃酒的賓客只關注周家姐倆這個問題的話，三河的喜宴還算是順利的。主要是菜好料足，外加周蕓蕓還特地多烤了幾爐油餅干，雖說分攤下來不過每人三五塊的，可得了餅干的人都很開心，尤其是孩子們更是樂得跟什麼似的，畢竟這年頭就連過大年也別想這麼痛快的吃糕點糖果。

等喜宴結束了，自有族里人幫著將剩菜歸類分好，又將借來的桌子椅子都還了回去。這些事兒都有三持著，如今也算是族里響當當的人了，用周蕓蕓的話來說，簡直就是全職保姆加新聞發言人，周家這頭省心了不。

待一切都妥當后，周家阿又開始了例行發福利。

大人每個五兩銀子，包括今個兒剛門的張氏。小孩子每個二兩銀子，包括還在襁褓里的小不點兒們。周家其他人都已經習慣了，只接過銀子耐心的等著周家阿接下來的話，只張氏握著五兩的銀錠子一臉的茫然無措。

周家阿發言了：“這些日子累著你們了，還有三河家的，阿知道虧著你了，這不是家里太忙了，一時沒顧得上嗎？本來是想給你扯布做裳的，想了想還是你自個兒去買吧，別委屈啊！”

張氏慌慌張張的起，連著擺手說沒事兒，細細一看，的眼圈還有些紅紅的，顯然是被了。

周家其他人：……裝！你繼續裝！這起碼也有兩年沒給家里添東西了，也就是每年臘月里收了祁家大爺送的年禮會拿出來一些分掉，旁的時候不都是給錢自個兒買的嗎？

可惜，就算是周蕓蕓也僅僅是在心里腹誹，并不會真的將心聲道出來。左右張氏已經進門了，周家阿又不是個能裝太久的人，想來用不了多久就會明白周家的真實況了。

——然后就可以同流合污了。

事實也的確如此，張氏比先前幾個兒媳婦兒融得更快。一則的娘家可以說是諸多外來媳婦兒里頭最能耐的，二則年歲小子也好，三則很快就懷孕了。

……

就在張氏懷孕后不久，周蕓蕓的出嫁之日也即將到來。

周家阿拿錢請人去府城里請了位據說很厲害的大師挑的日子，三月二十一，聽說是黃道吉日，且極襯孟秀才和周蕓蕓的生辰。這不，提前一日，周家就要派人去鋪房了。

鋪房的事兒用不著周蕓蕓心，事實上連嫁妝都沒心，所有的事包括親這日的喜宴喜糖等等，全都被周家阿安排得妥妥當當的。就連本該由新娘子本人親手制的嫁，也都由阿一手包辦了。

這也是沒法子，就周蕓蕓那繡活，折騰了這些年，也不過就是能個子、褒之類的，穿在里頭還嫌硌得慌，要是穿在外頭還不把臉面給丟盡了？又考慮到嫁本就該由新娘子親手完，周家阿特地周蕓蕓挑擺側象征的了幾針，好歹也意思一下，其他的子、鞋子，還有紅蓋頭皆照著這個法子辦。

周家其他人瞧了這形只道阿是真的疼惜周蕓蕓，唯獨三囡瞧著兩眼放，歡快的蹦跶著說到時候也要學阿這一手。

阿這一手的意思是，全旁人做，自個兒繡兩針……

二伯娘被氣得不行，卻也無可奈何。就算三囡如今年歲也還不大，再晚個兩三年說親也無妨，看很明顯這丫頭心就不在繡活兒上頭，先前各種哄騙威脅都失敗了，如今連對策都有了，更是別妄想能改了。也虧得閨還能自個兒賺倆錢，要不然二伯娘得愁死！

且不提三囡，單說周蕓蕓這頭，只管安心的當好自己的小新娘，旁的事兒皆拋之腦后，就仿佛一覺醒來，喜樂已然響起，花轎已在外頭。

早早的起凈面梳妝，周蕓蕓就跟個提線木偶似的，由著周家阿特地請來的妝面師傅、梳頭娘子給自己梳妝打扮。好在三月里天氣還是略有些冷的，即便畫了妝梳了頭，還穿上了厚厚的新娘子禮服，周蕓蕓也只是略有些疲憊，并不覺得有多熱。這要是不幸擱在六七月里親，卻生真的要了老命了。

然而，周蕓蕓還是小看了阿。

新娘子禮服是沒有問題的，妝容也是比較簡單的那種，畢竟周蕓蕓的年歲擺在這里，天生的好相貌好質，就不必畫大濃妝。可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首飾。

鄉下地頭，從沒有人因著首飾問題犯愁過，只因即便是有錢人家，最多最多也就陪嫁一對銀丁香或者鐲子，再就沒有了。可誰周家阿能耐呢？不單在府城了搜羅了一遍，還特地拜托祁家大爺在京城找尋珍品，因此不單準備的頭面首飾多，還格外得沉重。

能不沉嗎？普通人家就算有那麼一兩件首飾，那也是空心的，或是銀包銅，或是中空的，再不濟就是只在外頭涂了一層金的。

可周家阿準備的頭面首飾，除了只一套是鎏金的外，其他不是赤金就是金鑲玉的，各個都沉得要命。哪怕周蕓蕓堅持要戴那副鎏金的，可全套十八樣首飾，沉甸甸的全在的頭上，只覺得自己矮了好幾分。

這還不算，為了今個兒一天能順順利利的，做為新娘子的周蕓蕓只在早上起時喝了一口粥吃了兩塊餅干，就這樣，還要堅持到晚間啊！！

一瞬間，周蕓蕓只覺得自己沒活路。

偏這會兒，周家阿還特地湊到周蕓蕓跟前，一臉急切的問道：“好乖乖，要不阿給你挑兩條魚祖宗帶過去？正好咱們家養出了好幾條丹頂錦鯉，你帶到孟家去吧！”

周蕓蕓生生的被噎住了。

這魚祖宗——錦鯉們簡直就是周蕓蕓這輩子的黑歷史，要不是當時一下子快說溜了，周家阿知曉了錦鯉那些好的寓意，也就不會造之后好幾年都出得門的況了。

當然，周家阿可別強迫留在家里，可每回聽阿說，得空好生陪陪魚祖宗都覺得心疼。

替自己到心疼。

黃金錦鯉能發家致富，丹頂錦鯉則是運亨通，當然還有其他的花紋，不過那卻是不重要了。對于周蕓蕓而言，錦鯉就是這輩子的魔咒，是真沒聽阿說那句“陪著魚祖宗去”！

結果，臨了都要嫁人了，還要帶著錦鯉一道兒去？！

那一刻周蕓蕓真的很想說，放過吧，錦鯉這玩意兒也就是微博上面轉著玩兒的，別信啊！

可惜，這話不敢說，況且說出來也沒用，因為周家阿明顯就是那種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人。

這不，就因著略慢了一拍，等周蕓蕓反應過來時，周家阿已經尋了一對缽子，將兩條可憐的小魚兒分別裝好，小心翼翼的將它們連同缽子一起放在了周蕓蕓這屋的圓桌上。想了想又覺得不大放心，周家阿索就立在了一旁，琢磨著到時候自個兒捧著，千萬不能給弄壞了。

除了一對兒丹頂錦鯉之外，還有另外一對不可忽視的，那就是胖喵倆口子。

周蕓蕓是不想帶他們離開的，畢竟胖喵它們打小就生活在大青山上，哪怕這些年有周蕓蕓照樣著，實則它們倆并未被真正的馴服。若是冒冒失失的帶到了縣城里，哪怕孟秀才買了個小院子，可但凡被人瞧見了，必將惹來堆的麻煩。

也因此，周蕓蕓早好些天就跟胖喵倆口子好好聊過了，不說談星星談月亮的，起碼也跟它們耐著子分析了利弊，看起來也勉強算是說服它們留在了周家。

周蕓蕓的意思是，左右縣城也不是特別遠，加上周家人也時常往縣城里去，偶爾想回一趟娘家還是容易的。自然，想要再見到胖喵也不難，算是一個這種的選擇。

然而，關鍵在于，胖喵真的聽得懂嗎？

就算胖喵因著小時候吃了不的珍稀藥材，看起來要比一般的野聰慧許多，可這里的許多并不代表胖喵就能跟人無障礙流了。事實上，胖喵和它媳婦兒論打獵的本事是了不起，通能力……

胖喵是野，不是人。它媳婦兒更是無法流通，也就注定了周蕓蕓白費了工夫。

不過，單單今個兒看起來，胖喵倆口子還是很老實的，被三囡早早的引到了水井旁邊握著曬太。事實上，雖說它倆是周蕓蕓的寵，可畢竟不是整日里黏在一起的，胖喵能夠理解周蕓蕓偶爾出一趟門，因此見周家這般熱鬧，又見周大山背著周蕓蕓上了花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