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終于開口了，一字一句地說：“對不起。”

我氣鼓鼓道：“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自己把臉往你掌上撞。”

魔不計較我的態度，手來我的左臉：“關切地問，疼嗎？”

我扭頭閃開說：“疼也活該，是我自己犯賤。”

魔收回手，看著我的眼睛說：“你不要這樣說自己。”

一直以來我都制著自己的怨氣，就像火山里的熔漿，在這個時刻，我終于要了。

我幾乎跳了起來，像罵街的潑婦一樣，氣急敗壞地說：“夠了。你到底要我怎樣？為什麼我一直以來，事無大小，都要照你們家說的做？別把我當鐵皮青蛙，上個發條就跳，按著腦袋就停。”

我的音調如此之高，把自己都嚇了一跳，魔顯然更沒有料到。看著我的眼睛說：“小，你覺得你是對的嗎？”

我吞了一□□水，剛才發泄了一通過后，我多恢復了一點理。我心知肚明，自己當然是有錯的，那句話傷人太深，無論如何都不應該說出口。剛才之所以那麼強勢，是因為首先認錯了，所以我覺得自己是有理的一方，應該趁機會發揮一番。可是，現在就認錯的話，剛才那義正詞嚴的撒潑，又算個屁啊？

我把心一橫，梗著脖子道：“我全錯，你全對。”

魔說：“我們講道理好嗎？”

這麼多天的不爽，讓我有種一條路走到黑的覺，繼續耍賴道：“我不懂道理，我是流氓。下等人，終究配不上你的。”

搖搖頭，斟酌再三，終于輕輕地說：“那你想怎麼樣。”

這句話說得那麼輕，卻有著決不妥協的質。我手足無措地站在當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終于我惱怒地說：“大不了我走。離婚。有什麼了不起。我夠你了。”

男子漢大丈夫，說走就走，我一個轉，噔噔噔地走出來。我在門口彎腰系鞋帶，心里不斷對自己說，不要怕，不要怕。然后我就不怕了。房門吱呀一聲關上了，我站在燈昏暗的走廊上，心神未定。

就這樣走了嗎？我在走廊上慢慢踱步，幻想著魔會出來挽留我。當然沒有。如果開口要我留下，我會態度堅決，立刻轉離去。但偏偏一句話都不說，這就讓我的堅決打了折扣，讓我的離去變得遲疑。隨便辜負別人給的，苦苦盼得不到的，人本來就是那麼賤的玩意。

我在門口轉來轉去，越想越不對勁。那麼，進去跟魔道歉？

按門鈴的手停在半空，我一跺腳，算了，我丟不起這臉。我回家照看父親這段時間，就去看了兩天，莎織去的次數比還多了幾倍。我今晚的火氣大部分從這事而起的。我帶著滿腔的焦慮進了電梯，腦袋里糟糟地想著很多事；你知道，當一臺電腦運行太多程序的時候，它就會出現藍屏。藍屏的鈣，好喝的鈣。

排氣扇嗡嗡嗡地轉著，我的大腦卻突然就不轉了。我呆呆地看著玻璃墻里的自己，一切都那麼不真實，像是一個莫名其妙的夢境。

按鍵，燈亮。

電梯開門，關門。

下沉，下沉。

電梯開門，關門。

車庫。

上車，打火。

方向盤。

開閘，保安敬禮。

然后是黃澄澄的路燈劃過車窗，外面的景一一掠過，路人，車輛，天橋，都是靜謐無聲的夢境。

就像突然醒來一般，我睜開眼睛，發覺自己站在翡翠湖面前。我環顧四周，左邊一片燈火輝煌，映得天空像在燃燒。我這里卻被漆黑籠罩著，空氣里的古怪氣味證明，這里是我帶魔來過的地方。

天氣當然是涼的，可是我上的某一部分，卻非常溫暖，呃，我指的是臉。我了新鮮出爐的左臉，安自己說，也算是一種獨特的人生驗吧。可是，這到底算是什麼事？

緒一下就上來了，我氣沉丹田，對著湖面撕心裂肺地大喊：“都去死吧。”

大了一通過后，我回到車上，打開了CD機，然后任由車門開著，讓音樂流淌到地上。我用腳尖蹭了蹭泥地，它被碎浪染得漉漉的。一個問題在我腦海里千回百轉，百轉千回，這婚啊。到底是離不離了？我案件重演般的，回想起很多事的經過。我盡量想讓魔的形象變得不可理喻、神憎鬼厭，這樣子的話，我才能有離婚的決心。

可是，好死不死的，我越是案件重演，越覺得元兇其實是自己。無論讓誰來評理，多半都會說是我錯了，是我沉不住氣，是我去之過急，是我說話不經大腦，傷了的心。我踢著腳下的碎石，那麼，我要向老婆道歉嗎？要嗎？不要嗎？

唉，算了，丟臉也不是第一次了，如果當面道歉難以啟齒，唉，那是我心的人，我的老婆啊。在乎什麼臉面？快回去啊，白癡。我不再猶豫，咻一聲鉆進新勝達，像藤原拓海一樣，飛奔。十五分鐘后，我又站在了門口。我再無半分扭，惡狠狠地按響了門鈴。

魔久久沒來給我開門。正當我準備再按一下門鈴時，門后傳來了魔的聲音：“小，是你嗎？”

我吞吞吐吐地說：“魔，我。”

此刻我跟魔隔著門板，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就像電影里的場景。

魔認為我是來求和的吧，所以照著自己的邏輯說：“小，剛才你轉就走，我想了很多。”

我說我也是。

置若罔聞的，在門后自顧自地說：“我在想啊，我們已經結婚了，下半輩子都要一起過了。可是結婚后我們現在了怎麼樣呢？你說我們將來會過得好好的，還是說會像今晚這樣，鬧得兩個人翻了臉，最后只能離婚收場？”

我制住心的焦急，盡量平靜地說：“魔，先開門好嗎，我們好好談。”

門后傳來的聲音說：“沒錯，我們是要好好談一次了。可是，你本就不了解我。”

我說：“你也不了解我。”

兩個人都沉默很久，始終不給我開門，我慢慢的坐下來，坐在門口，我仿佛能聆聽到門里面的心跳聲。大概半個鐘頭后，我覺得很冷，我需要一個溫暖的地方，可我不再愿意開口開門，我像個搖尾乞憐的狗。我慢慢站起來，我該去哪里？

沉重的慢慢走了兩步，門開了。我回過頭去，看到了一輩子都難以忘記的景象。魔穿著那高貴的睡，門打開著，從房間里投出來的燈，就像是穿過又白又厚的云層，灑落到人間的。

看來，上天并沒有將我拋棄。

我喜出外地跑向前去，聲音沙啞地說，魔。

去了永恩，麥喬一臉鐵青看著我：“你請假。請了多天？我又批準了多天？”

我說道：“我的父母家人人的生命比我的生命重要，我所有的努力付出全是為了讓他們幸福。我曠工，你可以按公司規章制度來理。”

麥喬低著頭不語，兩個人都在僵持著。我回家的這段時間，麥喬急得團團轉，電話給我打了十幾次。

“扣一個月的工資。”麥喬想了很久后，說道。

我驚訝的抬起頭來，扣一個月的工資就沒事了麼？還以為要開除了我呢。從麥喬的辦公室出來，我快步走向自己的辦公室，我想象得到萬州南林他們的開心歡迎，我走進辦公室，轉了一圈，奇怪的問一個職員：“萬州南林閆寧許他們呢？”

“他們。被計總和麥總開了。”

“啊啊？”我驚愕失聲。

我快步走進麥總辦公室：“為什麼炒了我的人？”

“殷然你先別激。你聽我說。”麥喬看我生氣，有些急了。

我更急：“為什麼？”

麥喬見我如此生氣，大聲喊道：“因為他們自從你走了之后，無心工作，不出單子。”

我死盯住他：“不可能。一定是計總暗算了他們。”

“不，你錯了。”

“我不和你說。我相信我的那幾個手下。”我直接轉出門，任麥喬在后面喊。

我打電話給萬州他們，約他們出來聚會，經過詢問，方知是計總趁我不在，設計陷害了他們幾個，給一個潛在客戶聯合起來說要跟南林他們簽yue，南林他們被蒙在鼓里，不知是計，就要做下這單了興高采烈的給麥喬說了，麥喬也過去參加簽yue會，沒料到被客戶放了鴿子，氣憤的麥喬就這麼炒掉了他們。

我說：“你們有什麼想法？”

他們都在搖頭，萬州直接說道：“我們沒想到到了這邊跟著你，會遇到那麼大麻煩。”

閆寧急忙跟在后面說：“經理，不是我們怪你。”

萬州也覺得說錯了話，急忙說：“對，我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也是為了我們好。”

我思考良久，說：“我還有一家公司，我自己是總經理，你們先過去那邊。”

“LIJ.”許說。

我驚愕：“你咋知道的？”

許說：“我們都知道的。”

我瞪了他們一眼，然后說：“效益沒那麼高，因為剛起步，你們過去后，也許工資不會像你們在這邊一樣的那麼多。”

“只要能跟你就行了。”

又喝了很多酒，心不爽的回家了。

早上一陣鈴聲吵醒了夢中的我，我抬頭一看表是上午十點，我拿起電話懶洋洋的問了一聲誰啊？黃副市長在電話那邊罵道：“都幾點了，你丫還睡著呢？”

我了腦袋說：“我說黃副市長，我閑人一個多睡覺低碳又環保。”

“滾蛋，趕起來，等你呢？”他在那邊吼道。

下午過去的時候，黃副市長已經在等我了，在一旁的還有一位老總模樣的。我趕滿臉堆笑跑了過去說：“黃副市長好久不見了。”

黃副市長甩給我煙說：“你個小兔崽子，看你那個兩耗子眼黑的，一定是縱浴過度了。”旁的那位老總聽了這話也哈哈大笑了起來了。

“我哪有您那啊，夜夜戰也不耽誤工作，我這是吃了上頓沒下頓，您可是旱澇保收啊。”我對這黃副市長眉弄眼的，弄了他個大紅臉。

黃副市長介紹道：“這位是皮總，老皮，某個工廠的老總，你們認識認識。”

我笑著對皮總說：“哦，那個工廠，名揚四海啊。皮總您應該日理萬機啊，今兒怎麼有空跟我們這些貧下中農打一片了。”莫不是黃副市長介紹項目給我做？

皮總一樂，說：“再大的領導也得接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啊。”

“瞧瞧這話說。”我看著皮總說：“還是領導有水平。”

“呵呵，你們聊著，我先洗個臉。”皮總出去了。

黃副市長把我拉到一旁問我：“知道今天為什麼你來麼？”

“今天老皮來了，我把你的況跟他說了，他對你印象不錯，他拉你一把LIJ想要錢，不就有了。”

我頓時恍然大悟，最近幾天顧著惆悵了，沒有一心思放在正事上。我趕忙跟黃副市長道謝，黃副市長說：“跟我來這套，今晚你請。”

我吐吐舌頭，心里卻是直樂，一副愿打愿挨得樣子。

沒想到皮總回來后，說自己還有事就不喝了。我一想這樣的一尊大佛，每天請他吃飯的人都得排隊，我急忙上去說：“皮總，咱們還沒有一起喝過酒呢，這回得好好嘮嘮。”

“殷總，我真的有事，老婆等著我回家做飯呢。你的事黃副市長已經給我說過了，我給你我書的號碼，你明天打過去他會安排。”皮總沒有一點架子的對我說。

皮總的話讓我很，于是愈發的想留他下來吃飯，但是一旁的黃副卻使勁給我使眼，我只好悻悻作罷。皮總向我們作別，我們送他到樓下，他的司機已經把車開在一旁，他跟我們作別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