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已經好了，月牙公主也懷孕了，但是李承乾不準備讓對方的孩子當儲君，頂多也就給個閑散王爵過一生。

大唐這片土地，還是要純之子來繼承。他還記得當初大哥臨走之前的叮囑，那話振聾發聵猶在耳邊……

韓躍離開時是這麼說的：“哪怕你娶窮家，所出子嗣亦漢人，東瀛那個國家，我不想聽到他們的名字！”

大哥連東瀛的名字都不喜歡，李承乾哪里敢忤逆大哥的意思。如今他已經好了，東瀛對他再也沒了限制力，也許月牙公主懷孕之后心有所轉變，但是錯就錯在心里還存著那個國家。

李承乾原本已經想好了，等月牙公主生下孩子就賜死，這個想法在他心中醞釀良久，做皇帝的狠起來連自己都害怕，但是他不曾想到今早之時他突然接到了一封信。

那是一封飛禽傳書，赫然是從嶺南遙寄而來，信上只有寥寥數筆，口吻卻顯得異常親切。

信從嶺南而來，能夠給大唐皇帝直接寫信的人不多，整個天下之間，絕不超過五個……

這封信是四個人同時所寫，有他的父皇，有他的母后，有他的大哥，也有他的嫂嫂。

家長里短，簡簡單單，信中四人都沒有談什麼國家大事，只是寫了一些中秋時節的問候和思念。

但是在信的最后一段，李承乾看到了大哥的殷切叮囑，韓躍在信中是這麼寫的：吾聞家和萬事興，又有子當折罪，月牙公主一事賢弟可稍作通融，彼雖異國之，然則尚未禍國家，吾等垂拱而治天下，不能因為莫須有的猜測隨隨便便殺人，自古罪民無證尚且免死，此例又何況汝之妻妾呼？若能真心歸心，伴你同床共枕，為兄認為，可放一命……

李承乾慢慢走近月牙公主，手去輕對方高高隆起的腹部，那里面有一個小生命正在孕育，李承乾的面上漸漸變得溫。

月牙公主同樣面溫，眉宇之間卻帶著淡淡哀傷，這位東瀛公主雖然生爛漫，但是最近幾年慢慢也長起來，忽然手握住李承乾的手掌，幽幽嘆息道：“陛下，臣妾還能活多久？”

李承乾一怔，愕然看著這位妻子，他目有些躲閃，微微扭頭看向別，想要偽裝茫然不解，然而語氣里依稀還有慌張，小聲道：“皇后何出此言，朕被你問的有些發傻！”

月牙公主甜甜一笑，扶著一張桌子慢慢在椅邊做下去，默默抬頭看著李承乾，好半天才再次幽幽輕嘆，道：“能給我十年時間麼，我想看著孩子健健康康長大，十年之后，不管陛下心中有何想法，臣妾自己會給自己掛一條白綾……”

李承乾忽然發，眼角竟然溢出了淚水。子本弱，為母則強，月牙公主或者不自己，但是李承乾毫不懷疑肯定腹中尚未出生的孩子。

這個人嫁給自己之后從不曾開口求過什麼，然而現在卻哀求想要留一條命，大家都是聰明人，而且還是同床共枕的父親，李承乾知道月牙公主已經猜了自己的心思，知道自己想要下屠刀殺了。

李承乾陡然手上前，然后一下攔住月牙公主，他口中厲聲發聲，大聲喝問道：“朕只問你一件事，東瀛你還沾不沾？”

他目有些兇狠，甚至有些兇殘，跟著又喝道：“如果你回答是，那麼孩子生下來就是你喪命的一刻，如果你回答不是，朕可以給你留十年時間。”

聲音很嚴厲，猶如冬寒冰，然而月牙公主只是一笑，手輕輕一捋額前的發。

揚起小腦袋看著李承乾，目里竟然有妻子才會有的那種溫和，然后小手慢慢下探腹部輕輕，悠悠笑道：“其實陛下您猜的很對，我曾經的確恨過大哥，恨他斬殺了家和雅秀姐姐，恨他用鐵甲艦炮轟了東瀛，然而世事慢慢推移，人心也在慢慢變化，臣妾有子啦，很快要做母親啦，如果我所有的恨需要用罄竹難書來形容，那麼我的就像東瀛和大唐之間的海水那樣浩瀚，這個不是因為你，當然也不是因為大哥，臣妾要做母親啦，我希自己的孩子健健康康長人……”

子本弱，為母則強，出嫁之前或者心思百轉，然而出嫁之后只是一個母親。

母親的眼中只有孩子，何曾有故國或者娘家這一說？后世許多人出嫁前要這要那，一旦出嫁立馬心思發生轉變，婚前輒你對我爸爸媽媽如何如何，婚后經常說的口頭禪就是要不我再去娘家借借看？

李承乾大，忽然醒悟自己誤解了月牙公主，這位妻子雖然出東瀛，但是的心里已經沒有東瀛。

在一個即將做母親的人眼中，天下任何事都比不上自己的孩子。

李承乾忽然探手懷，略帶激掏出了早上收到那封信，他指著信紙大聲開口，語帶歡喜道：“月牙你看，大哥并不想殺你，只要你真心歸心，大哥大嫂都認你這個弟妹。”

月牙公主有些驚訝，取過信件仔仔細細閱讀，然后這位東瀛公主仰天幽幽一嘆，輕聲道：“我很慶幸，活了一命，世人都知大哥眼中只有兩種人，要麼親人，要麼仇人，他的仇人快死了，幸好大哥幫我當親人……”

忽然看了李承乾一眼，輕聲再次道：“夫君，等到咱們的孩子降生，勿要給他儲君之位吧，能做一個普普通通的王爵，臣妾覺得極好的。”

這是月牙公主第一次稱呼李承乾為夫君，而不是恭恭敬敬稱呼為陛下。也許直到這一刻，月牙公主才真正把李承乾當自己的男人。

李承乾不是傻子，他能悟到月牙公主的變化，他默默點了點頭，忽然滿臉溫輕對方隆起的腹部。

夜迷離，月掛中天，浩瀚星空繁星點點，月如水傾瀉在窗臺上，大唐的新一代皇帝皇后就這麼相視無言默默相對，誰也沒有開口打破眼前的寧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