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九笙順著看過去,二樓高,頂上有閣樓,外面漆了紅,像古時的樓閣,房子旁邊用竹子圍了柵欄,石子鋪了一條蜿蜒小路直到門口,小徑兩邊,有蔥綠的植。
夜里很安靜,離主宅很遠,沒有燈,只有淡淡的白月,時瑾背著,聲音很輕,像從遠穿堂而來的風:“你來的時候,是秋天,小樓后面的秋海棠開了,你喜歡花,所以選了那里讓你住。”
姜九笙轉,面對著他。
“時瑾,都告訴我好不好?”
他沉默。
姜九笙走到他面前,眼里有月,煜煜生輝,堅毅又明亮,開誠布公:“我不想去猜,不想胡思想,也不想從別人里聽到我們的過去,不管是好的,不好的,我都希告訴我的人是你。”
時瑾眉宇不展,在不安,在猶豫。
抬頭,看著他,目不轉睛:“我也想過了,你瞞了我這麼久,也一定是因為有所顧忌,我不知道你在顧忌什麼,在怕什麼,我唯一能承諾你的只有一件事。”
停頓了一下,語氣鄭重其事:“不管過去如何,現在的我,很你,還有未來的我,”眼眶微紅,說,“也很你。”
他眼底,因為的話,忽然流溢彩,染了冬夜整片天際的星。
抬著頭,神堅決,瞳孔里全是他的模樣,很漂亮的影子:“時瑾,只有這個,我只能保證這個。”
想過了,一千種一萬種可能都想過了,也有很瘋狂很極端的假設,猜不到知道后會是什麼態度,或許憤怒,或許悲痛,或許本不能接,可是,有一點能肯定,的,與歲月無關,與過去也無關。
“笙笙,”
時瑾沉默了很久很久:“我怕的不是這個。”
看他,目沉靜:“那是什麼?”
他牽著,往那棟兩層的小樓走去,風吹來他微沉的嗓音,忍又抑:“八年前,你在這個小樓里,自殺過兩次。”
姜九笙驀然怔住。
時瑾回頭,背著小樓的門口,燈從他后打過來,模糊了廓,如夢似幻。
他緩緩同說,那些他藏了八年的過往:“我們認識的第三個月,你的母親意外去世,那之后,你患上了抑郁癥。”
那時候,只和他說話。
他還是年模樣,也稚,還沒有來得及長大。
他帶來了秦家,卻不肯下車,不像初見時明朗,那時的,眼里只有霾,惶惶不安的全是害怕。
他手,過了很久才出手,從車上走下來。
“時瑾。”
“嗯。”
躲在他后面,手一直攥著他的服:“這是哪里?”
他把的手握在掌心里,說:“這里是秦家,是我住的地方。”
惴惴不安地皺著眉頭:“我也住這里嗎?”
時瑾點頭。
那時候的姜九笙,剛滿十六,生得比一般孩高,很瘦,頭發已經剪短,剛剛過耳,披散著,越發顯得臉小,掌點大,眼睛又黑又亮。
蹲在他后,看秦家的院子,手心出了汗:“這里好大,有好多人。”
被診斷為抑郁,有輕度的社恐懼。
他轉過,替把外套的帽子戴上,往下拉了拉,遮住了的眼。
“不怕。”年的嗓音卻異常沉,讓人很安心,他哄說,“我們躲起來,不讓人發現。”
點頭,讓他牽著,走進了秦家大宅。
來時,是黃昏。
年走在前面,孩跟在后面,
說:“時瑾,那里有很多秋海棠,我們住那里好不好?”
他說:“好。”
剛到秦家的前幾天,總是坐在小樓的閣樓上,哪也不去,也不會和任何人說話,他若是不在,安安靜靜地一坐便是一整天。
時瑾年滿了十八,已經接手了秦家,有時會回來得很晚。
抱著膝蓋,埋頭坐在那里等天黑。
“笙笙。”
“笙笙。”
聽見他的聲音,立馬就抬了頭:“你回來了。”
“怎麼坐在這里?”
說:“我在等你。”
他把抱起來,放在閣樓的躺椅上,很輕,抱在手里一點重量都沒有,時瑾問:“等我做什麼?”
說:“我睡不著。”手下意識地拽著他領口的服,“很害怕,閉上眼睛有好多。”
母親死后,失眠很嚴重,便是睡著了,也會嚇醒,然后整夜抓著他的手,不肯松開。
“時瑾,你陪我睡好不好?”
“好。”
一會兒后,又喊:“時瑾,手給我。”
他把手給,任攥著,長長吁了一口氣:“我最喜歡你的手了。”
“為什麼?”
“因為你向我了手啊。”
在走投無路的時候,在手染鮮的時候。
他怕孤單,調了一個傭人來小樓,也姓姜,手藝很好,笙笙很喜歡吃煮的粥。
姜士是白天來的,剛天亮,上去問候:“小姐好。”
立馬躲到時瑾后面。
“笙笙別怕,”他試圖安,“是給你做飯的阿姨。”
還是藏在他后,不肯出來,手心和額頭出了很多冷汗。
“你出去吧,以后不要來二樓。”
姜士連連點頭,快步下了樓。
等腳步聲遠了,時瑾安:“不怕,沒有人了。”
從他后走出來,了小小的一團,已經沒有了那個年紀的活力與天真,眼里暮靄沉沉。
紅著眼,像沙漠里行走的人,滄江又絕。
“時瑾,”蹲下來,小小的孩,仰著頭看年的臉,一雙上翹的桃花眼里沒有一點流,呢喃著問他,“我是不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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