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一道墻，郁九將方無酒和溫舊城之間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他對看守死牢的人打了聲招呼，示意對方看了牢中的人，然后他轉離開死牢，乘坐馬車前往自在觀。

此時天邊已經浮現出一點兒亮，街上有早起的百姓挑著擔子往集市趕去，想趁著人的時候在集市里占個好位置。

當郡守府的馬車疾馳而過時，這些百姓紛紛退到一邊，盡量跟馬車拉開距離，免得被馬車給蹭到。

郁九乘坐的馬車從后門進自在觀。

由于化容蠱的效果還沒消失，郁九此時仍舊是簡夫人的模樣。

但為了方便行，他此時穿的是男裝，頭發也被綁在頭頂，用幞頭固定住。

他跳下車，直奔老神仙居住的臥房。

路上有幾個道士遇見郁九，一點都不覺得意外，反而還恭恭敬敬地向他見禮，稱呼他為九公子。

老神仙已經起床了，他這會兒正坐在榻上閉眼打坐。

見到郁九來了，老神仙微微抬起松弛的眼皮，緩緩地問道…

“人抓住了？”

郁九在他面前收起了所有的肆意，變得格外乖順老實。

他朝老神仙拱手作揖：“回稟父親，我們已經將人抓住，人現在被關在死牢之中。”

老神仙：“玄門中的兩個人接連折在扶風城中，必然會引起皇帝的懷疑。”

郁九小心翼翼地問道：“我們是要提前手嗎？”

老神仙抬起右手，緩緩過雪白的胡須。

“那個孩子還沒有生下來，沒有他的話，我們師出無名。”

郁九：“您不是已經準備好了催產的藥嗎？”

老神仙嘆息，神態悲憫：“那藥對孕婦和孩子的傷害極大，即便用藥讓那孩子提前生下來，他的也會變得很差，萬一他不幸過早地夭折了，那我們的心豈不是白費了？還是再等等吧。”

郁九頷首：“我知道了。”

老神仙：“我會找點事，讓皇帝轉移注意力，暫時注意不到扶風城這邊的小靜，你們這段時間要加強戒備，不要再讓可疑之人混城中。”

“喏。”

……

眼看距離年底越來越近，盛京城中的百姓們都開始置辦起了年貨。

皇宮里也比平時要繁忙一些，各宮各都在整理這一年的賬目，按照慣例，宮中每年都要清查一次賬目，以免有人從中中飽私囊，虧空公款。

負責主持清查賬目的人一般都是皇后。

可如今宮中沒有皇后，便只能由貴妃來主持辦此事。

這兩天兮兮一直都有些心神不寧，沒心去管那些瑣事，干脆一腦把事全部推出去，由寶琴和折枝們去理。

今日照常跟著清寒去了書房。

清寒和朝臣們在商議政事，蕭兮兮如往常那般躺在舒服的塌上，卻怎麼都睡不著。

心里總有種惴惴不安的覺。

這是一種不安的預。

而的預一向都很準。

蕭兮兮掀開被子坐起，開始掰著手指算時間，現在距離二師兄溫舊城和尚奎前往扶風城，已經過去小半個月了。

這小半個月來，沒有收到來自二師兄的一點音信。

之所以惴惴不安，難道是因為二師兄和尚奎出了什麼意外？

蕭兮兮想給二師兄算一卦，可是以現在的狀況，若是現在算卦的話，很可能會再度昏睡過去，到時候清寒肯定又得氣惱不惜自己的。

繃著小臉認真思考，最后決定把實告訴清寒。

要向他闡明事的厲害，相信清寒不是那種分不清輕重的人，此事關系到二師兄的安危，清寒應該會理解的。

就在這時，聽到外面響起一道驚呼聲。

“千島國真的出兵了？！”

蕭兮兮聽出來了，這是其中一位閣臣的聲音。

接著就是清寒的聲音，他的嗓音低沉清冷，很有辨識度。

“朕已經收到八百里加急送來的報。

報中說，千島國已經派出近百只船。

那些千島國的船只在海上大肆劫掠我們大盛的商船，并將船上的大盛人全部殺害。

并且那些船只正在快速向萬海城靠近。

算算時間，他們現在應該已經在萬海城港口附近了，說不定雙方已經開戰。”

此言一出，無異于一石激起千層浪。

閣臣們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萬海城是他們針對海上貿易的重要港口，一旦被攻陷，將對朝廷造巨大的損失。

更重要的是，此戰關系到大盛朝的面。

他們作為泱泱大國，如今被一個小小的千島國欺負到頭上來，倘若他們不能做出有力的回擊，以后其他國家都會把他們大盛人當沒用的蛋！

閣臣們立即針對應該派誰帶兵援助萬海城、以及海上作戰的方案進行激烈討論。

這番討論一直進行到夜深才結束。

清寒起走到室。

他原以為兮兮已經睡著了，卻沒想到正坐在榻上發愣。

清寒頗為意外：“你怎麼沒睡？”

蕭兮兮嘆氣：“我倒是想睡啊，可我睡不著。”

清寒更加詫異：“你還有睡不著的時候？”

蕭兮兮一本正經地為自己辯解：“我也是人，我當然也有被心事所擾睡不著覺的時候啊。”

清寒：“這世上能妨礙到你睡覺的事不就只有肚子嗎？”

蕭兮兮：“……”

倒也不必如此耿直。

蕭兮兮哼唧道：“你怎麼不問問我有什麼心事？”

清寒在邊坐下，手攬住的腰，順著的話問道。

“你有什麼心事？”

蕭兮兮：“我的二師兄去扶風城尋找大師兄，都已經小半個月了，人還沒有回來，我擔心他出了什麼意外。”

清寒聞弦歌而知雅意：“你想給你的二師兄算一卦？”

“嗯，我想知道他現在是否平安。”

蕭兮兮臉上出討好的笑容，拽著清寒的袖子輕輕晃了晃，用的聲音哀求道。

“我真的很擔心二師兄的安危，擔心得都睡不著覺了，你能不能讓我給二師兄算一卦？只要一卦就可以了，好不好嘛？”

清寒溫過的面頰，輕聲吐出兩個字。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