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沈昭儀還沒瘋的時候，經常會在私底下他的名字。

一般都是直接清寒，心特別好時，也會喊他小寒。

后來沈昭儀走了，就沒人再喊他的名字，大家都稱呼他為三皇子，后來變太子，如今如今大家見了他，都要恭恭敬敬地稱呼一聲皇帝陛下。

從沒有人喊過他阿寒。

這兩個字比清寒更親昵一些，但又不像小寒那般帶著點調笑的意味。

這世上大概也就只有兮兮能如此自然地說出這兩個字。

這是獨屬于兮兮對他的昵稱。

只有能喊，也只能是喊。

清寒覺心口像是被人輕輕撓了一下，有點兒，又有點兒。

他忍不住手摟住兮兮，低頭靠近，輕聲道。

“乖，再喊一聲。”

回應他的，是兮兮平穩的呼吸聲。

又睡著了。

清寒微不可查地輕輕一嘆，親了親的發頂。

摟著心的人，他心中無比踏實，很快也陷沉沉的夢鄉。

次日早朝上，冰雹一事了群臣商議的重點。

眾人各抒己見，你一言我一語說得頗為熱鬧，皇帝大部分時候都是安靜聽著，偶爾回應兩句，可即便如此，也沒人敢忽視這位過分俊的年輕帝王。

在這位皇帝剛登基的時候，還曾有人倚老賣老，試圖挑戰新帝的威嚴。

結果那些人要麼被罷，要麼被遠調，要麼連墳頭草都老高了。

總之沒一個有好下場的。

吃了那麼多的教訓，如今朝臣們再也不敢小覷這位皇帝。

加上皇帝大力提拔年輕人才，可以看得出來，如今這位皇帝對門第和資歷并不看重，他更看重的是真才實干。

這導致朝中的老臣們產生了強烈的危機意識。

他們生怕自己這些個老浪被前浪拍死在沙灘上，一個個都鉚足勁兒想要表現自己。

今日便是如此，無論是老臣還是新貴，只要是站在議事殿上的人，全都在積極謀劃對策，氛圍遠比之前那死氣沉沉的樣子要好多了。

群策群力之下，針對冰雹災害的應對方案新鮮出爐，接下來只要按照這個方案去實施就行了。

清寒準備宣布退朝，有頭鐵的言走出隊列，大著嗓門說道。

“冰雹乃天災，按照慣例，每次出現天災，皇上都得前往太廟向先祖請罪，并向天下百姓發布罪己詔，以此穩定民心。微臣懇請陛下遵循慣例，告太廟，發罪己詔！”

說完，他便跪伏在地，結結實實地行了個大禮。

一時間，議事殿雀無聲。

所有人都凝神屏氣，連氣都不敢太大聲。

其實不只是大盛朝，歷朝歷代都有這麼個不文的慣例，每回遇上天災，皇帝都得主承擔責任，并告太廟、發罪己詔，以此向老天爺表達懺悔之意，希災禍就此停止，以后年年都能風調雨順。

然而大家心里都很清楚，這麼做的實際意義并不大。

所謂的告太廟、發罪己詔，不過就是自欺欺人的行為罷了。

因此今日的早朝上，幾乎所有人都默契地選擇忽略此事，他們想裝作沒有這回事，免得引起皇帝不快，給自己招來無妄之災。

誰曾想到，竟有那麼一個頭鐵的言，就像是眼瞎似的，完全看不清現在的形勢，張就把這層窗戶紙給捅破了。

原本和諧好的氛圍被攪合得一干二凈。

議事殿只剩下沉默和尷尬。

無數人都在心里罵那個言，好好活著不好嗎？非得作死！

清寒心里確實有幾分不悅。

天災并非人力能夠控制的，他不覺得這是自己的鍋，也不認為自己發個罪己詔就能讓國家風調雨順。

與其花心思去搞這些花里胡哨的東西，還不如多用點心去干實事。

他端坐在上首，冷眼看著跪伏在地上的言，淡聲說道。

“你說得有理，但朕最近實在太忙，且有所不適，沒空親自去太廟，只能請英王替朕跑這一趟，至于罪己詔，待朕忙完這段時間再說吧。”

說完他便站起，頭也不回地走出議事殿。

眾人齊齊恭送皇帝離開。

英王府。

夜辰看著被送到自己面前的圣旨，一臉懵。

“為什麼本王要去太廟向先祖請罪？這事兒跟本王有什麼關系？”

曹諾雙手捧著圣旨，笑瞇瞇地說道：“陛下最近國事繁忙，實在是不出空前往太廟，只能請王爺代勞。”

夜辰一臉日了狗的表：“可為什麼偏偏是本王啊？”

曹諾：“王爺與陛下是親兄弟，二人同氣連枝，這世上實在是找不出比王爺更合適的代替人選了。”

夜辰：“……”

就因為老子跟他是兄弟，他便能名正言順地來坑老子嗎？！

臭老弟莫得人！

曹諾提醒道：“王爺請接旨。”

夜辰忍著口頭芬芳的沖，雙手接過圣旨，并不甘不愿地朝皇宮的方向行了個禮：“謝主隆恩。”

曹諾圓滿完任務，一甩拂塵，施施然地走了。

夜辰隨手將圣旨扔到一邊，氣得臉都要綠了。

步笙煙讓人給他泡了杯花茶，好讓他下一下火。

夜辰不想喝茶，他現在只想罵人。

步笙煙安道：“王爺別氣了，只是去一趟太廟而已，你就當做是出門玩了一圈，反正你平時也經常出門去玩兒。”

夜辰憤憤道：“這哪是玩？我這是要去太廟向先祖磕頭認錯，可我做錯什麼了？憑什麼要讓我認錯？我不服！”

當皇帝沒他的份兒，認錯就想起他來了。

他才不要當這個冤大頭！

步笙煙知道這貨的逆反心理來了，這個時候越是勸他，他的逆反心就越強烈。

所以哄了兩句后不再哄了，轉而讓人將小憨憨抱過來。

看到寶貝兒砸，夜辰的注意力立刻就被轉移了。

他和步笙煙一塊圍著小憨憨打轉。

兒砸真是越看越可，就連他吐出來的口水泡泡都那麼晶瑩亮，看得夜辰滿心歡喜，連帶著肚里的火氣也消散了。

夜辰冷靜下來后，再去想去太廟告罪的事，雖仍有些不滿，卻沒有像之前那般抗拒了。

就像王妃說的那樣，當做是出門去玩一圈好了。

反正也只是走個過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