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寒不疾不徐地問道：“英王為親王，上還掛著右巡防司的職，若沒有朕的準許，他怎麼敢擅自離開盛京？”

延之被問得啞口無言。

他不是沒想過這一點，他以為英王是悄悄離開盛京的，畢竟英王離京的時候很低調，一看就知道走得很匆忙。

不曾想英王竟是奉旨離京！

清寒的視線從在場眾人臉上一一掃過，淡淡說道。

“英王正在開采的這座鐵礦，歸屬權是朕，從這座鐵礦開采出來的礦石，一部分會投到軍備建設中，另一部分會按照市場價進行售賣，所得錢財一半歸府，一半歸國庫，你們可有異議？”

戶部尚書聞言登時就激壞了。

他第一個站出來，高聲應道：“微臣附議，陛下英明！”

其他人跟著也都出聲喊道。

“臣等附議，陛下英明！”

延之也不得不低下頭，跟著眾人一起高呼陛下英明，心里卻憤恨不已。

他原以為可以趁機挑撥皇帝和英王之間的關系，沒想到自己居然反過來被皇帝擺了一道。

剛才皇帝聽他說那些話，肯定在心里暗暗嘲笑他的無知，說不定在皇帝的心里，他就跟街上被人戲耍的猴子一般可笑。

延之越想越是惱怒，雙手在袖中握拳頭，眼中盡是對皇帝的恨意。

朝會結束。

有關英王是奉旨開采鐵礦的消息不脛而走。

恒家的反應最快。

他們立刻就想辦法買通了皇帝邊的太監曹諾，希曹諾能夠幫他們向皇帝說，讓皇帝同意恒家協助英王開采鐵礦。

曹諾將恒家送來的銀票，連同恒家提出的請求，一字不落全部轉述給了皇帝。

清寒聽完后，淡聲道。

“銀票你拿著，告訴他們，朕手里還有好幾條航海路線，但朕只會把它們告訴信得過的人。”

“喏。”

曹諾將皇帝的態度傳達給了恒家。

恒家眾人聚在一起琢磨，什麼樣才能算是能讓皇帝信得過的人？

不只是恒家。

其他想要得到航海路線的世家，得到的都是一樣的回復。

眾人都在為如何能為讓皇帝信得過的人而苦惱。

王乾是數幾個對航海路線不興趣的人之一。

他心里很清楚，此事很可能是皇帝故意拋出來的餌，目的是為了引那些世家上鉤，讓那些原本跟皇帝在對立面的世家轉移陣營，為皇帝邊的附庸。

傍晚時分。

王乾前去拜訪岳丈。

他在岳丈家的書房里，見到了靜縣王延之。

延之一見到王乾，立刻就站起，恭恭敬敬地喚了一聲。

“老師。”

王偕在太學任教的時候，王乾曾給父親做過一段時間的助教，專門負責幫王偕理一些雜務，偶爾也會在王偕忙碌的時候，幫他代課。

王乾巧教過延之兩節課，當時延之還只是個年近八歲的小皇子，與王乾之間并沒有什麼集。

如今延之了靜縣王，而王乾也已經了王家的家主。

原本沒有往來的兩人，卻忽然親近起來。

延之更是親熱地稱呼王乾為老師。

而王乾也含笑應了。

兩人相對而坐。

王乾先是跟對方寒暄了幾句，然后才切正題。

“最近各個世家為了得到航海路線，都在想盡辦法地向皇上表忠心，若長此以往下去，世家們的立場會漸漸向皇上偏移，到那時候局面會對王爺您更加不利。”

延之的桃花眼中浮現出鶩之：“一群目短淺的家伙！這才多久啊，他們就忘了稅改帶來的損失，轉眼就為了一點蠅頭小利而向敵人投誠。”

王乾想說一座鐵礦可不是什麼蠅頭小利。

但他知道延之是個什麼樣的格，延之是聽不進這種話的。

所以王乾識趣地選擇閉不言。

延之咬牙道：“那家伙就是運氣好，以前是這樣，如今還是這樣，他似乎不管做什麼事，都比別人更加順利，老天爺太偏心了！”

雖然他沒有點名道姓，但王乾知道他說的是當今皇帝。

王乾安道：“王爺息怒，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如今的趨勢對您很不利，咱們不能坐以待斃，得想辦法阻止世家們繼續向皇上那邊傾斜。”

延之：“老師可有什麼高見？”

王乾低聲道：“臨時想別的辦法肯定是不行的了，咱們只能將之前安排好的計劃提前實施。”

延之的目閃了閃。

他遲疑道：“現在不是最好的時機吧？”

王乾：“現在的確不是最好的時機，可如果再等下去，只怕咱們連實施計劃的機會都沒有了。你應該能看得出來，當今這位皇帝不是個簡單人，咱們等的時間越長，他的皇位就能坐得越穩，所以咱們不能再等了，不能在給他增強自己的機會。”

延之的手指緩緩收攏，又緩緩松開，再靜靜地收攏……

他想起自己在皇帝面前到的屈辱，咬咬牙，狠心道。

“好，就按老師說的辦！”

王乾舉起茶盞：“預祝王爺馬到功！”

延之也舉起茶盞：“若我能就大業，必不忘老師之恩！”

兩杯茶輕輕相，發出清脆的聲響。

杯中的茶水隨之輕輕晃，泛起層層漣漪。

當天夜里。

被關押在刑部大牢里的王偕自盡了。

等獄卒發現不對勁的時候，王偕的尸都已經涼了。

他是用碎了的瓷片，劃破了自己的手腕和嚨，失過多而亡。

他在臨死前用自己的鮮在墻上寫了一行淋淋的大字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即便刑部尚書董明春極力瞞，但此事還是傳了出去，被世家們知道了。

王偕那一行字，顯然是在表明自己并非自愿尋死，而是被人被迫不得不自盡。

至于迫他的人，自然是當今的皇帝。

當清寒得知此事的時候，終于明白王偕當初說那些話的原因。

王偕說他在局中，有些事不得不去做，還請陛下見諒。

當時清寒以為王偕說的是他命人截殺厲輕言的事。

如今看來，王偕說的其實是現在這件事。

他用自己的生命和鮮，強行斬斷了皇帝和世家之間最后一和平相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