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玉說不清現在的覺。
好像石林裡都是幽靈,都有看不見的眼睛盯著。又好像這些樹木、石塊都是活,而正是它們的焦點。
後背的汗都豎起來了,後頸直冒寒氣。
這種恐懼,與小時候怕鬼不一樣。當年住在白水觀,四周都是荒涼的廢墟,太一落山,周圍寂暗無聲,夜風吹拂,似有鬼哭。
其實,鬼是什麼東西,那時的並不清楚,凡間所流傳的鬼怪傳奇都是凡人編出來的。在白水觀的恐懼,那是源於未知的恐懼。
而現在,已經是結丹修士,對這個世界有了本質的瞭解,也擁有足夠的能力應對。可是,卻突然遇到了常理來說不可能出現的事。這是源於已知的恐懼。
爲什麼一個跟修爲差不多的人會突然消失不見?是對方擁有極品法寶,還是通遁影之?無論哪一種,行蹤如此詭異的人,對來說都是一個勁敵。如果對方不懷好意,那就麻煩了。
這人到底是誰?結丹圓滿,難道又來了一個跟差不多修爲的人?寒山到底藏著什麼,爲什麼會有這麼多人前赴後繼地趕過來?
靈玉思緒紛,第一次遇到如此不可思議之事,很想扭頭就走。
可是,並不是那種穩妥至上的子,想到這人與自己修爲相當,目標也可能相同,就不想退讓。
可是蓮臺之會的魁首,陵蒼最頂尖的結丹修士之一,連面都沒有到。就怕了對方?
靈玉深吸一口氣,施放出護劍,小心地往石林裡行去。
進石林,“”的覺更加深刻。方位,地形,分佈,連季節也是的。明明是灌木叢。裡面卻突兀地長出一棵大樹。一株野桂花樹正是飄香之際,那邊卻有蒼松掛霜。兩相臨之地,一綠芽新出,另一枯葉四散。
靈玉站在樹下,手一摘,這些都是千真萬確的存在,並非法效果。
石林裡走完一圈,說不清心中的覺。好像一切都沒有問題,又好像都是問題。
想。大概能夠明白,爲什麼三大世家都對石林的異象無於衷了。這個現象無法解釋,也尋不到源,除了置之不理,還能如何?如果宣揚出去,反而會引起他人恐慌。
將石林的大致地形默記下來。靈玉轉往回走。那塊奇石到底在哪,連許寄波都說不清,可能要多來幾次運氣。
石林的異象早就已經有了。遇到怪事的也就那麼幾個,想來沒那麼容易找到。
正這樣想著,前方有人影閃過。
難道是剛纔那個結丹修士?對方好像藏了修爲,一時分辨不清。
“誰?”靈玉聽到一聲低喝,然後一道劍飛掠而來。
瞬間,好像被施展了定似的定在那裡,眼睛大睜,充滿了恐懼。
劍在到施放出來的盾之前就消失了,連同那個人。但絕對不會應錯,那是自己劍!
還有那聲低喝。聲音與自己一模一樣。
靈玉好像掉進了一個冰窖,寒氣從心深出來。
好像……遇到了自己!
一時間,腦中電石火。明白了一些事。
石林之所以會是這個詭異的樣子,是因爲這裡充斥著時間之。
如果將同一個地方在不同時間裡的模樣繪一幅幅畫卷,再將這些畫卷撕一塊塊,各取其一拼湊起來,那就是現在這個樣子。
石林其實是一塊時間的拼圖,那塊奇石果然在這裡!
靈玉深吸一口氣,按下激的心。
不管怎樣,現在必須離開了。已經遇到自己一次,若是再到這種況,死在自己手裡,那可就搞笑了。
那些失蹤在石林的人,會不會有人就是這樣失蹤的?
靈玉一邊想著,一邊小心翼翼地往回走。
出了石林,那種混的覺終於沒了,舒了口氣,再次藏形跡,回帳篷。
收起傀儡符,出月石燈,一邊回想,一邊在燈下仔細地繪製地圖。
那些書籍記載得不錯,石林的地形確實是個天然的迷陣,築基以下的修士,沒有足夠的陣法知識,進石林,很容易迷路。而築基以上的修士,又會被其中的時間之迷。
只是,有一個問題想不通。既然石林如此危險,又尋不到源由,爲什麼三大世家不將此地列爲地,而任由弟子進出呢?
想不明白,靈玉也就不多想了。
天漸亮,調息一會兒,該出去幹活了。
說起來,世家們實在苛刻,在陵蒼,這種活一般會配備靈,這樣搬運起來輕鬆得多,三大世家卻任由散修們像凡間苦工一樣搬運挖掘。
靈玉覺得,之所以會這樣,並不是他們笨,也不是捨不得幾件靈,而是通過這種手段來控制散修。
當人們不再爲生存煩惱,往往會思考更高層面的東西,比如價值、尊嚴等等。這種狀況下,人們很難管束,就像陵蒼和星羅海,不管宗門和勢力再強大,都無法一手遮天。
而大夢澤,世家們往往對散修握有生殺大權,這些散修們,只能在他們的威下戰戰兢兢地生活著。
以近來所見,大夢澤的散修始終維持著一種狀態。他們艱苦地生活著,只有拼命地勞作,才能繼續修煉,這使得他們沒有時間去考慮更高層面的東西。他們不是沒有不滿,但這種不滿,還沒有到達沸騰的溫度,他們前途渺茫,卻還看得到希。
所以,沒有人想著改變這種狀態,最大的夢想,也只是離開大夢澤。
“起來了起來了!”外面監工的管事大聲喊道,“快點出來幹活,別懶!”
隨著他的催促,散修們從帳篷裡出來,趕往凍鶴潭,繼續開工。
方禾打了個呵欠,說:“都沒怎麼休息,好累啊!”
靈玉問:“不是夜不久就下工了嗎?難道你修煉了一整晚?”
方禾奇怪地看著:“程姐姐,難道你不用拔除寒氣嗎?聽說寒氣拔除不淨,會留下患。”
“呃……”原來一整晚的時間都用來拔除寒氣了,難怪會這麼累。
方禾沒再追問,兩個人繼續前一天的活,將挖出來的泥沙冰塊搬運到桑林坡堆放。在那裡,有人專門負責清理。
靈玉小心地觀察過那些清理的人,他們本不是在清理,而是在搜尋翻找。
中午吃飯的時候,們又遇到了一個人。
“江道友?”方禾看到新來的苦工,滿臉驚訝。
那個面帶苦的微胖青年,正是不久前跟們一起管理藥田的江元白。
江元白看到們,過來招呼一聲:“方道友,程道友,怎麼你們……”
方禾被調到凍鶴潭,他是知道的,靈玉出現在這裡,著實讓江元白吃驚。他支支吾吾地說:“程道友,你不是那個……怎麼會在這裡?”
靈玉亦是滿臉苦:“我不小心惹怒了宣公子……”
江元白聽這麼說,不知道該做什麼表。被趕出來做苦工,好像應該同,可不用再做爐鼎,似乎是件好事。
看著一向行事自若的江元白神扭曲,靈玉笑了:“江道友,不必爲我憂心。往好想,以後我是自由的。”
江元白大欽佩:“程道友如此灑,江某自愧不如啊!”
“江道友,你爲什麼會過來?”方禾滿臉困。初許家,無無基,被送來凍鶴潭並不奇怪,江元白不一樣,他進許家已經十幾年了,跟幾位管事都不錯,家也有一些,完全可以賄賂一下。
提到這個問題,江元白臉上又浮出苦:“黴星高照。一位家族前輩將一株見的靈藥予管事照料,不小心出了差錯,拿我頂了缸……”
“怎麼這樣……”方禾同,“管事不是跟你關係不錯嗎?這明明不干你的事啊!”
江元白淡淡道:“我時常孝敬,沒事的時候關係不錯,有了事,當然翻臉無了。”
這句話聽得方禾唏噓不已。
閒話幾句,休息時間到了,監工再一次吆喝起來。
一直幹到夜,他們才被獲準休息。
回去後,靈玉進了方禾的帳篷。
“這是什麼?”方禾接過靈玉遞來的一塊布料,疑地問。
靈玉道:“你不是問我,爲什麼不用拔除寒氣嗎?就是因爲這個。這塊布能抵寒氣,你做手套戴在上,會好很多。”
“真的嗎?”方禾大喜,隨後猶豫地看著,“程姐姐,這個很貴重吧?”
靈玉笑道:“有什麼貴重的?東西太了,沒辦法做靈,算是廢利用吧。”
方禾說:“你別瞞我了,我以前在店裡打工的,靈材料怎麼可能便宜?就算不夠做靈,拿出去賣也能賣不靈石呢!”
靈玉只好道:“這是從宣公子那裡得來的東西,我不想留,你就幫個忙,拿走吧。”
話是這麼說,方禾沒那麼天真,知道是靈玉想幫。如果再推拒,枉費了的好意,便道:“那就多謝程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