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的喊聲，最先反應過來的，不是徐逆，而是昭明劍君。

他面鐵青地看著靈玉，森森地道：“你早知道他是誰？”

此刻的昭明劍君，看起來像要吃人似的。蓮臺之上，沒有閻君這個主持之人允準，手也是無用，但元后修士的威何其強大？這就夠靈玉的。

“昭明，你要對我徒孫做什麼？”看到靈玉吃虧，蒼華真人站起來，高聲喝道。

昭明劍君瞥了蒼華真人一眼，什麼話也沒說。蔚無怏在他眼裡是小輩，蒼華真人同樣不夠看。能讓他這個陵蒼第一劍修看在眼裡的人，還真不多。

靈玉沒有理會昭明劍君，而是祈求地看著徐逆。

蓮臺之下，就是深不見底的溟淵，那裡溟淵之氣聚集團，劇毒無比，只要沾上一點，就會連帶魂魄一起被腐蝕，連元嬰修士都不能倖免。

徐逆不是一個承擔不了力的人，他在昭明的迫下已經過了兩百多年。靈玉只期盼，他並不是真的準備玉石俱焚。

可他要不是如此選擇，爲什麼在蓮臺上揭穿自己的份？他明知道，這麼做徹底得罪了昭明劍君，絕對不會有生路的。

與四目相對的時候，徐逆終於停住了。

這是第一次，他的名字被別人知曉，也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這樣喊他。可他不知道，會不會是最後一次。

在的目裡。許許多多的往事浮現在徐逆面前。

星羅海第一次相遇，他本沒想到，他們之間會有著這樣的因果，更不知道對方會爲自己這麼重要的人。之後戰場重逢，他也沒有想那麼多，只是覺得頗有天分而已。後來被知曉，他打定主意殺人滅口，卻引發了紫郢劍與仙書的異變。後來。再後來……

對的從何日開始，已經說不清了。但他心裡清楚，如果不是的堅持，他們不會有這一日，也許到他死，都不會把宣之於口。

他想起通天塔溯流空間的風雪，表現得那麼堅決，哪怕他冷眼相對。

這幾十年來，一直是他信心的來源。都能那麼堅決。爲什麼自己不可以？

可是，此時此刻，他真希那一切沒有發生過。有師門的庇護。昭明劍君再強勢。也牽連不到。但是，以的子，怎麼可能袖手呢？

“對不起。”他無聲地說出這三個字，眼中的緒逐漸淡下，直到再也沒有一波瀾。

“徐逆！”看著他這個樣子，靈玉只覺得肝膽裂。但凡他有一點後路。不會在這個時候與劃清界線。

“別過來。”看到舉步而來，徐逆喝止，“我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你是太白宗備矚目的弟子，蓮臺之會的魁首，而我。只是紫霄劍派的叛徒！”

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眼中沒有不甘。也沒有憂憤，只有仿若相隔千里的漠然。

昭明劍君卻在旁邊發出一聲冷笑：“真是沒想到，我親手養出來的孩子，居然還是個種。昔日你如何對我保證的？原來早就暗通款曲！好啊，既然你要做叛徒，我就讓……”

“你就如何？”一聲沉喝響起，遁一閃，出現在蓮臺上的，竟是楊真人。

楊真人一向沉默寡言，就算在宗門之，存在也極低，可此刻他站了出來。太白宗在場的元嬰修士，只有他是元嬰後期，沒有人比他更合適。他站在昭明劍君面前，沉聲道：“昭明，程靈玉是我太白宗弟子，你敢，就是與我太白宗爲敵！”

昭明劍君只是一時怒極而已，他就算想對靈玉手，也不可能在太白宗這麼多元嬰修士的面前威脅。但到了這步，他不可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向楊真人解釋，便繼續冷笑：“那就先管好你們的弟子！若再與我紫霄劍派的叛徒糾纏，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楊真人亦冷笑：“還不知道是誰糾纏誰呢！誰不知道你們紫霄劍派的仗著一張好臉，四勾勾搭搭？”

此話一出，幾乎每個雲臺都出了笑聲。確實啊，紫霄劍派只收男弟子，劍修又耍帥，哪個宗門的弟子沒被他們勾搭過？對了，早年徐正亦有四風流的名聲，只是近百年才安分了。

紫霄劍派的個個漲紅了臉，包括昭明劍君。他眼中噴火，幾乎要當場拔劍：“楊棲真，想試試本君的雷霆劍嗎？”

楊真人還未說話，閻君無奈出聲：“昭明兄，楊道友，如今蓮臺之會魁首還未決出，你們要打也得等等。”

主持之人出來打圓場，總要給幾分面子，兩人哼了一聲，沒再吵下去。

看到蓮臺邊的徐逆，閻君又頭痛了。蓮臺之會舉辦這麼久，還從來沒有過這種況，到了決戰，一方直接認輸，之後還說出了冒名之事。事到如今，“徐正”的名次自然是不作數的，得魁首的，便是一路殺來的靈玉。

按說，紫霄劍派冒名頂替的行爲，是要到懲戒的，可徐逆這個人的置，屬於紫霄劍派的務，旁人不得手。他現在想做什麼，大家已經有所猜測，難道真的眼睜睜看著他自盡？可要是管了，他被昭明擒下，那將會生不如死。蓮臺之會一路比來，他對徐逆頗爲欣賞，何忍害他？再說，他還等著看昭明的笑話，怎麼能讓他稱心？

他還未說話，徐逆已經退到了蓮臺邊緣。

“徐逆！”靈玉想要衝過去，卻又不敢，害怕會得他更早跳下去。

“爲什麼？爲什麼要選擇這麼做？”定定地看著他，“你說的話呢？都不算數了嗎？”

徐逆出一抹嘲弄的笑，不知道是在笑的天真，還是在笑自己的稚。

“莫非你真以爲，我能自己做主？不過隨口戲言罷了。”

靈玉怔住，失魂落魄地看著他。是啊，他做不了主，他的人生到現在爲止，都做不了主。他會走到這一步，除了毫無退路，還能因爲什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知道，他一定是別無選擇。

可是不能接，這幾十年來，如此忍耐，等待的就是有一天能夠明正大地和他在一起，有一天他能夠毫無顧忌地說出自己的名字。怎麼能夠接這樣的結果？

有生以來，靈玉第一次到如此絕。的人，就站在溟淵的邊緣，掙扎了幾十年，最終尋不到退路，只能夠用這種慘烈的方式去抗爭命運。而，沒有能力救他，就連勸他的話都做不到。

這一刻，有多恨自己，恨自己沒有能力，恨自己太過理智，說不出任何勸他的話。

昭明不會放過他的，如果他從蓮臺上下去，那就是生不如死。

“你是在讓我恨自己。”眼淚從臉上滾落下來，“除了眼睜睜看著你踏上絕路，沒有任何選擇。”

徐逆對漠然相對：“就當你所遇非人吧。”

話音落下，紫氣發出，連同他的影，一同向溟淵落下。

“徐逆！”靈玉撲過去。

“你——”昭明劍君不知道是驚是怒，駢指一點，一隻巨大的手出現在徐逆的上方，便要抓過去。

徐逆輕輕一笑，丹田中，很現於人前的本命靈劍出鞘，劃出令人驚人的紫劍，匯一個圓，刺了出去。

明明有著元嬰後期與結丹後期的差距，那隻虛幻大手竟然被刺得一停，再也抓不下去。

溟淵之氣拂，向徐逆涌去，只要它們將他完全包圍，便是化神修士也救不過來了。

“徐逆——”靈玉毫不猶豫，躍出蓮臺，隨著他一同落下。

此時，的心空的什麼也沒有。以前總覺得，世界如此好，就算再一個人，也不可能做出殉這種事，可直到此刻，才明白，那並不是活不下去，而是不能捨棄。

雲臺上，蔚無怏和蒼華真人同時大喝。

“丫頭，你幹什麼？”

“靈玉——”

蓮臺上的楊真人亦是大驚，但他離得近，毫不猶豫地甩出一道真元，凝結線，繞上的腰。

靈玉下落之勢止住，手卻固執地向他出。

溟淵之氣聚集團，只要他落下去，便會與魂魄一起被腐蝕，連下一世都不會再有。

不，不相信，不相信他會對自己這麼絕，明明他從來沒有放棄過。

一返，想要割斷楊真人繞住自己的真元之線，可剛剛化出劍，蔚無怏便出現在蓮臺上，將拉了起來。

“你這是做什麼？”聽到蔚無怏高聲喝道，“尋死？爲我的弟子，你竟自己尋死？”

面對師父的怒火，靈玉沒有回答，的目始終停留在蓮臺之下，溟淵之中。跪在蓮臺邊緣，看著悉的影持續往溟淵落下。

只是看著徐逆，看著他很展的溫的笑容，看著他似乎深款款的眼眸。從來沒有過這樣強烈的，想要留住一個人，讓他喜，讓他樂，讓他無憂，去掉一切束縛，讓他重獲自由。

可是做不到，只能看著他跌下去，看著他……終於被溟淵之氣包圍，再也看不到了……

“好，好得很！”昭明劍君怒極反笑，“便是死又如何？本君不過浪費了兩百年時，又算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