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有正氣，於人曰浩然。

浩然之氣究竟是什麼樣的東西，很多人說不明白，它不像劍氣之類，形於外而有法可循，十分難以捉。

皇風書院和丹心閣衆多儒修，大多三、四歲啓蒙，讀書至十一二歲，方纔正式踏修行道。需要這麼長的時間讀書，便是因爲他們需要培養出浩然之氣，才能夠進煉氣期。

這個浩然之氣如何培養，卻說不清楚，無論是資質還是心，都只能做爲參考。有的人讀書極好，卻遲遲培養不出，有的人看似蠢笨，卻早早地出現。這一點，跟道修自小通讀道經，以求頓悟，進觀想境界是一樣的。

聶正奇並不是那種資質出衆的修士，他七歲方纔啓蒙，十四歲領略浩然之氣，因爲起步太晚，皇風書院只是將他列爲觀察對象。

如果不是運氣好，被書院一位講書看中，他大概會像大部分書生那樣，走上仕途，爲一個平凡的員。

在皇風書院，他一點也不顯眼，甚至落後，每每歲考落在最後幾名，總是被他人嘲笑蠢笨。

奇妙的是，他這個蠢笨的學生，走得雖慢，卻一直不曾被拋下。五十歲方纔進築基，爲講書，同窗都以爲他運氣好。將近兩百歲結金丹，爲助教，大家還是以爲他運氣好。直到他短短四十年突破中期，方纔引起了山長的注意，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四十年中期，五十年後期。蓮臺之會舉行之期，他正好結丹一百二十年，一舉爲書院最顯眼的“天才”。

可他的心並不是那些驕傲的天才。自年起，他就習慣了忽視他人的目。默默地讀書、修煉。他不在乎自己到底是蠢笨還是聰明，因爲他從不跟別人比較。他強於鬥法，是因爲他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投到了修煉中去。

聶正奇就是這麼一個看起來蠢笨的聰明人，他對自己的缺點再清楚不過。不會不切實際地妄想，戰勝傳說中的天命之人會有多麼地風。他已經三百多歲了，不是那些年名的天才，出風頭這種事，對他來說沒有什麼吸引力。他更知道，同樣是後期，自己的鬥法能力並不比“徐正”強，與徐公子爭奪第四的資格，除了穩和拖。沒有其他方法。

但是。當那道紫氣出現的時候。聶正奇明白，自己最大的考驗來了，對方不會允許他拖下去。

浩然之氣出現。似有山嶽重逾千鈞，似有日月明耀目。

皇風書院和丹心閣的雲臺上。有許多人驚歎出聲。

他們都沒想到，聶正奇的浩然之氣，竟然已經有了實。下則爲河嶽，上則爲日星，這是浩然之氣已經修煉到化虛爲實的階段。

尤其是皇風書院的儒道修士，他們都覺得，這樣的浩然之氣，哪怕是最擅長鬥法的劍修，也不一定攻得破。

沒想到，聶正奇的浩然之氣全部施展出來的時候，那抹紫氣突然消失不見。

徐逆一聲輕笑，無聲無息地消失在蓮臺上。

，可不只有聶正奇會，他的沒有那麼妙，但，只要那麼一會兒就夠了。

“這是——”太白宗的雲臺上，錢家樂驚訝出聲。

“錢師兄，怎麼了？”胡芷芳看得半懂不懂。

靈玉吐出口憋到現在的一口氣，放鬆下來：“被騙了。”

“什麼？”

“聶正奇被騙了。”靈玉說，“浩然之氣短期只能使用一次，沒了浩然之氣護，他擋不住徐正的。”

蓮臺上的發展，驗證了靈玉的說法，山嶽沒，日月黯淡，浩然之氣消失了，徐逆突然出現。

紫氣開，劍影現形，整個蓮臺都被劍淹沒，衆多築基修士本看不清楚，上面發生了什麼事。

等到劍消失，劍氣散去，聶正奇已經出現在了外圍。

他的神仍然平靜。在徐逆收回紫氣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自己被騙了。不過，這並不能打擊到他，修煉至今，他輸得太多，以至於早已鋼筋鐵骨，刀槍不。

他客氣地揖禮：“多謝徐道友賜教。”

徐逆亦回了一禮：“承讓。”

第三至此落幕，加上空的譚菁，共有十名修士進下一。

這一，大部分中期修士落馬，只有兩名進第四。

……

“赤霞宮，白子文；觀慧寺，緣修；白鹿庵，定如；太白宗，紀承天；刑天門，林綺；太白宗，程靈玉；幽冥教，丁玉；極意宗，谷暮蕓；紫霄劍派，徐正；真華仙門，譚菁。”

元寧子報完了，揚了揚手中的名單：“只有我們有兩名弟子進第四。”

顧真人十分欣：“不管怎樣，他們都努力了，這很好。”

元寧子頷首：“是，下一*部分是後期修士，能不能勝出，既要看運氣，也要看實力。”

能夠走到第四的，實力都不會差。如果到中期修士，要輕鬆得多，如果是後期修士，那也沒什麼好抱怨的。

“他們兩個人如何？”顧真人不放心地問。

元寧子答道：“程靈玉看不出異常，不過，可能有點張。”

顯宣真人笑了：“張就對了。纔多歲，結丹七十多年，就能在蓮臺之會衝進第四，很難得了。”

“是。”元寧子也沒當回事，說完靈玉，想到紀承天，有些憂慮，“承天那邊，況不太好。”

“怎麼說？”顧真人面帶關切。他是紀承天的師尊，可這個時候，卻不好多問。

“承天的神一直很不好，十分焦慮。”

想到紀承天的狀況，顯宣真人都無奈了：“這孩子，怎麼就是要鑽牛角尖呢？”

“他要不鑽，就不是紀承天了。”蔚無怏在旁邊了一句話，對顧真人道，“顧師伯，說句實話，承天今日如此，也是你從小太看重他了。”

顧真人嘆息著點頭：“是我不會教徒弟啊！”

紀承天什麼都好，資質優秀，刻苦勤，又是自小他門下，顧真人理所當然對這名弟子十分看重。紀承天從來沒有辜負他的看重，修爲進步飛快不說，爲人也很有擔當。可他實在沒有想到，他的優點，有一天會變缺點。

紀承天是有擔當，可就是太有擔當了，遇到事，容易鑽牛角尖。

當年傷歸來，他一直很焦慮，擔心自己趕不及蓮臺之會，害宗門錯失這次揚名的機會。之後靈玉歸來，得到宗門看重，令他本來就很焦慮的心承到額外的力。

紀承天很好勝，他的好勝跟陸盈風還不一樣。陸盈風的子散漫得多，真的輸了，也會自會勸解。紀承天卻不然，他從小到大，到的肯定太多，他又是個極認真的人，總是迫自己，一定要做到最好，不辜負所有人的期。

一直被肯定的人，遭遇到失敗，容易自我懷疑，如今的他，就是這樣的狀態。

他本來就是強行突破後期的，修爲並不穩固，造的結果就是無法發揮出全部的實力。就在剛纔，他發現自己通過第三都如此艱難，自我懷疑就更深了。

想到這個問題，幾位元嬰修士頭痛無比。

不管吧，他們總不能看著宗門大有希的弟子因爲自我懷疑而產生心魔，最終隕落。管吧，這種況，還真不好多管。紀承天本就是個很有主見的人，別人的勸解，對他很難產生影響。

“無怏，如果是你，你會怎麼辦？”顧真人想不出方法，乾脆去問蔚無怏。在他看來，靈玉這麼默默無聞的弟子能夠長到今天，蔚無怏的教導功不可沒。

誰料蔚無怏一攤手：“這種事，別人幫不上忙，需要怎麼辦嗎？”

“可是，總不能不管……”

“顧師伯，就是你這個態度，承天才會養這樣的個。”蔚無怏毫不客氣地直述，“他的子，不是今天才出苗頭，每一次他一出事，你就跟護崽子的老母似的，忙不迭地幫他解決問題。可所有的事，都讓別人解決的話，還需要他自己鍛鍊心嗎？”

“……”蔚無怏一番話，顧真人老臉微紅。

顯宣真人更是“噗”一聲笑了：“護崽子的老母，好形像！”

“難道我說得不對嗎？”

顯宣真人一邊笑一邊點頭，對顧真人道：“顧師兄無怏這話不大好聽，但道理不錯。承天的承能力太弱，未嘗沒有你太護著他的原因。”

顧真人被笑得尷尬，道：“都已經這樣了，你們好歹出個主意。”

“照我說，把他扔出去就是！”蔚無怏慢悠悠地著拳頭，看似優雅，卻出兇，“他要爲廢人，還是闖過這一關，就看他自己的。如果他還要這樣頹廢下去，那是他自取滅亡。道心這個東西，別人可幫不了他。”

顯宣真人一想，微微點頭：“無怏說的未嘗沒有道理。顧師兄，你想想看，承天如果闖過一關，道心就不問題了，元嬰也就有期。你再這樣護下去，解決不了道心的問題，他就算好了，也會停在結丹期，無法更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