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這話一出，陸清靈立刻怒了，立刻轉向楊大夫：「姓楊的！你做了什麼！有沒有人啊？對孕婦都下手？」

楊大夫沒料到安這麼不經嚇，前天被他三言兩語嚇到了，乖乖作證。

可是今天又因為媳婦懷孕染病嚇到把實話說出來了。

「安！你別口噴人！你這癤子分明是上次火毒沒好，關我什麼事！」楊大夫狡辯道。

「姓楊的！你別得意，安，你起來讓我看看，你這瘡癤我能治！」陸清靈勸安，給他解開繩子，還手去扶。

蕭鴻軒輕咳一聲，趙三立即領悟，上前：「陸姑娘，我來扶吧。」

陸清靈仔細觀察了一下安臉上的瘡癤，瘡癤邊緣紅腫，以片狀姿態存在，紅腫最高點已經被撓破了，往外流著淡黃的膿水。

確診後陸清靈大怒：「這是蕁麻疹！尋常人得了都會渾發紅髮腫，嚴重的會引起人腹瀉、嘔吐，若是……」

陸清靈哽咽得說不下去。

若是孕婦，得了蕁麻疹可能還會導致免疫不育跟流產。

楊大夫臉上紅白一片，還掙紮道：「誰、誰說這是蕁麻疹的，分明是火毒！」

陸清靈冷哼一聲，指著安臉上的瘡癤道：「火毒的瘡癤是小包單個存在，高腫，鮮紅，流出的膿水呈黃白粘稠狀。而蕁麻疹起先是片狀存在，紅，扁平，被撓破之後才會高腫，流出的膿水呈淡黃的清水樣……」

陸清靈娓娓道來，用通俗易懂的語言跟大家解釋道。

周圍的人群恍然大悟：「還真是不同！我上次蕁麻疹就是這樣的！」

「這人上次來的時候火毒瘡癤我記得，不是今天這樣！」

楊大夫沒想到陸清靈竟然會直接跟大家說如何辨認不同的瘡癤病癥，這下半個懷縣的人都知道了，他的看家本領也被抖落了。

急之下，楊大夫指著陸清靈罵道：「你胡說八道！我哪裡來本事讓他得蕁麻疹？」

陸清靈冷哼：「你確定要我說？蕁麻疹的起因很多，有些人海鮮過敏，吃了會得；有些人花羽過敏，或者吸也會得；還有些昆蟲、蜂叮咬也會……」

「但是安家住在鄉下，花羽昆蟲蜂都是常見的東西，現在突然發病，我猜是吃的東西裡麵加了海產？」

楊大夫臉突變，沒想到陸清靈居然真的猜中了，那日他打聽到陸清靈去了安家，跟著過去看了，發現安已經大好。

為了不輸賭約，楊大夫用了自己的絕招——從南方弄來的蝦，加上一些容易引起蕁麻疹的草藥，加到了安家的水缸裡。

第二日安跟媳婦發病了，楊大夫直接告訴他們說中了毒，三日不解毒就會亡。

以此威脅安作偽證，說陸清靈是庸醫。

安見自家媳婦腹痛不止，嘔吐心悸，關心則，胡答應了。

這會兒見陸清靈知曉病癥起因，又跪下來求：「陸大夫，求您救救我媳婦吧！」

陸清靈此刻也很想知道安媳婦到底如何了：「好，我們現在就去。」

楊大夫卻不肯：「等下，你現在不能去救——你可是賭輸了，要賠給我十兩銀子！還有，從現在開始不能在懷縣行醫！」

楊大夫此話一出，陸清靈還沒說話，周圍的人都罵上了：

「姓楊的！你良心被狗吃了嗎？下毒害人，還說陸大夫輸了？」

「安的火毒已清，分明是陸大夫贏了！」

「姓楊的，你還要不要臉！」

楊大夫惡意笑道；「諸位，我想你們是忘了我跟陸娘子的賭約了，說的可是要安安然無恙、全完好地站在這裡的，可沒說他隻要火毒好了就行。」

「我、靠！」陸清靈都忍不住口了，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陸清靈氣得渾發抖，可是又找不出證據來反駁。

關鍵是，如果真不能行醫了，安跟他媳婦怎麼辦？

一籌莫展之時，蕭鴻軒吩咐趙三悄悄離開，過不多久突然來了一隊人。

一人當頭嗬斥：「楊仁善！你多次利用南方蝦、藥下毒出診，騙取別人診金，高價倒賣藥，本縣令已收到確鑿罪證，今日便是來逮捕你的！」

宋誠帶著一隊衙役過來綁住楊大夫，楊大夫見大勢已去，頹然伏法。

……

趙四駕車，帶著陸清靈跟安快速趕回鄉下，趙三駕車帶著蕭鴻軒跟小七跟在後頭，慢些。

好在經過查驗，安媳婦沒有安的癥狀嚴重，隻是起了些小疹子，陸清靈鬆口氣：「還好當時孕吐吐了大半出來，隻是過敏，不嚴重，我開點兒溫和的外敷藥，止消炎就行。」

安心中更是愧疚：「對不起啊陸大夫，我之前還不願去給你作證……」

陸清靈笑道：「沒事，我能理解。」

關心則，如果有人用小七威脅，也不一定能夠理智應對。

回懷縣前，趙四突然肚子疼，隻能跟趙三一輛馬車。蕭鴻軒跟陸清靈小七一輛，他坐在前麵駕車，把門簾掀開，跟陸清靈說話。

「你不怪他嗎？他差點兒讓你不能行醫，幾乎算是斷了你的後路。」蕭鴻軒問道。

陸清靈語氣平淡：「當然會有些不舒服，但是怪他有什麼用？本來就是我自己不嚴謹，才讓人有空子鑽。還好這一次有宋大人從天而降，不然我真隻能吃悶虧了。」

想了想又笑道：「不過也沒事，天下又不是隻有一個懷縣，不能在懷縣行醫，換個地方不就行了？」

「你不想回家嗎？」蕭鴻軒突然問。

「家？我都不知道我家在哪裡。說真的，我之前可能過很重的傷，好多事都不記得了，所以，天大地大，我四海為家，哈哈。」陸清靈的聲音輕鬆而自在。

蕭鴻軒忍不住回頭看的肆意笑容。

這樣的笑容，真的很像很久很久以前的那個人啊。

明知道不可能是，但是聽到陸清靈失憶的那一刻，蕭鴻軒還是忍不住想，或許……是當年的幾千、幾萬人一起看錯呢？

陸清靈，會不會就是那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