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曦冬停好車，又繞到小區門口的水果店買了兩箱車厘子。

    其他水果爹媽都買好了，準備帶去禾家埠吃。這車厘子他印象裡妹妹喜歡吃，如今他也是有小金庫的人了，揮手來兩箱車厘子眼睫都不帶眨一下的。

    “就猜到你們兄妹倆回來後指不定會來買這個，付姨特地留了兩箱好的。”水果店老板娘笑著從倉庫搬出兩箱最新到貨的車厘子，打開盒蓋給禾曦冬看，“喏，瞧瞧，同等的價格，最好的品質，咋樣？付姨厚道吧？”

    禾曦冬朝豎起大拇指，笑著付了賬。走前給付姨的孫子塞了個歲包：“不多，圖個吉利。”

    “京大的高材生就是不一樣啊。”付姨打趣道，抱起孫子讓他說謝謝。

    小胖墩眼一瞇，出兩顆r牙，脆生生地喊道：“謝謝叔叔。”

    禾曦冬打了個哆嗦，糾正道：“咋喊叔咧？喊哥哥就行了，喊叔多老啊，哥還年輕著呢！”說完，小胖墩的臉，扛起兩箱車厘子閃人。

    水果店老板娘抱著茫然無措的孫子在後頭開懷暢笑。至於給孫子的歲包，等年後開張，給老禾家包個開門紅送去也一樣。既是鄰裡，又是朋友，有來有往嘛。

    這麼耽擱了一下，回到家，正好聽到他爹在講林水的閨如何會和木藝品專櫃的負責人合作勾搭到一塊兒去的前因後果，而他那寶貝妹妹的表，只能用一個字形容：濉

    “噗嗤……”

    禾曦冬不由笑出了聲。

    “哥你回來啦？”禾薇這才看到立在玄關的兄長，忙上前接過他手裡的兩個箱子，好方便他換鞋，“買什麼了？”

    “車厘子。你不是喜歡吃嗎？圓圓肯定也喜歡。過年期間禾家埠那邊的水果店也不知道開不開，索買了帶去。”

    這時，禾母從廚房探出頭，舉著鍋鏟朝兒子揮了揮：“買什麼車厘子啊，那東西貴得要命。味道也就那樣，還不如吃蘋果呢，這一箱拿去換蘋果，能吃好幾十斤了。哎呀我的油鍋……”

    禾母c了一句。又風風火火地折回灶臺炒菜去了。

    兄妹倆憋著笑換了個眼神，悄悄把兩個箱子擱到明兒要拉去禾家埠的年貨堆裡。反正老媽叨歸叨，還不至於*著他們退回去。

    “爸，接著說唄。”禾薇幫兄長把水果放好，坐回沙發想要接著聽。

    禾父正喝茶。被閨一催，差點嗆到。本來說的倒是順暢的，連他自己都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有說書先生的潛質，可被兒子、媳婦前後一打岔，得，思路中斷，不曉得該怎麼接下去了。

    還是禾曦冬捋高袖子，從儲藏間捧著一個大芒果出來，又從廚房拿了四個小碗、四把果叉。坐在茶幾前，剝了皮後把果r小塊小塊分削到小碗裡，同時接過話茬道：“後來啊，那倆人就狼狽為j，拿我們店做筏子，發展他們自己的生意去了。祝繼濤承包專櫃缺資金，林家勒腰帶把積蓄掏出來墊付上了……”

    “林家就不怕r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哦。”圓圓被禾薇喊出來吃水果，順耳聽了幾句，c問。

    禾曦冬嗤聲道：“他們明著呢。借錢給不相幹的人當然有風險，可借給自己人不就沒事了？借錢之前先把林靜的婚事搞定了，就差開了年辦喜酒。祝繼濤也答應專櫃的訂單今後只接林記的，所以才說狼狽為j啊。”禾曦冬對林家的做法鄙夷到極點。

    雖說前因是林靜誤會了自己爹媽。可既然有疑，幹啥不來問清楚？背地裡搶人生意不覺無恥嗎？

    當然，更無恥的當數大表姐張燕。這件事上，可真是“功不可沒”。

    當時在林家，老媽被林靜指著鼻子罵惡毒，指責為了全外甥的幸福、不惜拆散別人的姻緣。以後肯定不得好死……頓時就懵了，等搞清楚狀況，氣得渾發抖。

    好在他帶著手機，一邊安氣得臉發白的爹媽，一邊往梅龍橋的大姨家撥電話。

    接電話的正好是張燕，哈欠連天地貌似剛起床。他開了免提，好讓林家人都聽見。果然，幾句話一問，張燕就氣急敗壞地罵開了：“敢聒我老公掌，我騙幾句又怎麼了？有本事來找我算賬啊！還有你媽我二姨，老跟我媽講我老公的各種壞話，真討厭死了！是你媽又不是我媽，管那麼寬幹什麼！我老公以前做過什麼，他都告訴我了，我也原諒他了，反正我就是喜歡他！喜歡他這個人！我才沒你們那麼淺，不就條件、條件的，條件不好怎麼了？以前犯過錯怎麼了？坐過牢怎麼了？真正喜歡一個人、一個人，不該包容嗎？……”

    得！這下不用解釋，林家也知道真相了。

    林靜又驚又氣地捂著嗚嗚哭，最後還算明事理，為這個事向爹媽道了歉。可被搶的生意是回不來了，專櫃方面，祝繼濤因為籌齊了資金，飛總部簽承包協議去了。

    “這事兒整的，可真是……”林水的媳婦姚芳訕笑著站出來說：“本來要是小祝在，我們三方還能坐下來好好商量商量，可小祝飛京都去了，他老家北方，簽完協議直接回家布置婚房去了，回來起碼得等元宵節。這期間，專櫃那邊的供貨可沒法停，停了就算咱家違約了，你們看……”

    林靜哭得差不多了，也開口道：“對不起啊禾叔禾嬸，都怪我沒搞清楚真相，可現在合同都生效了，我家的排場也鋪開了，底下的師傅、學徒工開了年就要來做活的，能不能就這麼算了？哦，我指的是專櫃生意，網店我回頭就讓人把頁面改掉，之前照著你們店設計的一模一樣，也是因為心裡有氣……如今既然都講清楚了，我也不是那麼不明理的人，咱們兩家以後可是同行，以後不得互相提點，還請禾叔禾嬸別放在心上。”

    不愧是業務員出。這話說的，沒道理都有道理了。

    禾曦冬眉梢輕挑，盡量不讓鄙夷的緒外。

    “然後你們就回來了？那也太便宜他們了！”圓圓聽完，跳著腳用他那發育期的特殊嗓子嚷道：“搶人生意還有理了？說聲對不起就萬事大吉了？他們脖子以上長的難道不是腦袋而是冬瓜嗎？這什麼奇葩想法啊！照他們的意思。人人都跑去當搶匪好嘞，搶到手就是自己的了，被抓到說聲對不起就行，不用懲罰，更不用把搶去的東西還回來……”

    禾薇遞了張紙巾給他。示意他。風度翩翩的年郎，角沾著黃不溜丟的芒果漬在那兒炸，這形象，嘖！

    “姐啊，你就不生氣啊？”圓圓被一張紙巾鎮了，偃旗息鼓。

    “生氣啊，可生氣有什麼用？這世上不公的事多著呢。”禾薇拉他在沙發上坐下，笑著年的頭，解釋道：“而且專櫃的生意，就算他們還回來。我們也不想要了。咱們禾記呀，以後改走高端路線，不接薄利多銷的活了，省得老爸一天到晚忙不停，對健康太不利了。而且誰說生意就一定利潤了？大伯不是來電話說，禾家埠那邊好些個大老板要求訂全套的純手工仿前朝家私嗎？那可是大別墅裡的全套，類似這樣的活，咱們一年接個幾單都夠了，哪還有時間去應付專櫃訂單。”

    “可我怎麼聽說你大伯問你們拿貨也是保本價啊，刨開本、工資。沒剩多了吧？沒準比專櫃訂單賺的還呢……”圓圓咕噥到一半，小心翼翼地瞥了禾父一眼，迅速回脖子朝禾薇吐吐舌。

    說的時候沒想太多，說完才意識到：他姐的大伯可不就是他姐老爹的哥哥。當著人弟弟的面說哥哥的不是……嘶！犯二了啊！

    禾薇噗嗤笑道：“你是上回我媽和幹媽說這事的時候聽到的吧？聽話也不聽全。”

    “啥意思？”圓圓茫然，他聽什麼了？

    禾父在一旁笑著說：“仿前朝家私推出前，我和你們大伯約好了，這類活因為工序長，不按保本價走，而是你大伯走提。賣出一件提一件，全套定做的話，等收回全部貨款後再在提基礎上添10%的淨利給他當獎金。”

    “嗖嘎！”圓圓恍悟地拍額。

    “這口氣是一定要出的，不過不急，咱們先把自己的事做好了。雕花師傅被他們一拉走了三個，餘下的劉師傅爺仨並曹師傅四人，劉師傅和他兩個兒子倒是真心實意地跟著我們，曹師傅這人嘛，我看八是年紀大了懶得。但肯安下心來待在咱家幹也是好的。不過爸，等開了年還是再好好兩個吧，當是接劉師傅和曹師傅的班，畢竟他倆年紀大了，手藝再好也幹不了幾年啊。”

    禾父點頭道：“這個事我早想過了，劉師傅也給我出過主意，說是開了春，以招學徒工的名義，挑幾個年輕活絡的來廠子裡幹，從中幾個接班人。我本來是想那三個還年輕，不至於現在就檔，哪曉得……”

    “既能被林家挖走，難保以後不被其他同行挖走，所以這種人，對我們來說早走比晚走好。這一回就當是考驗了。”禾曦冬一邊安他爹，一邊把四個小碗的芒果r分給家人，給禾母的那份，讓圓圓送去廚房了。自己捧著芒果芯慢條斯理地啃著，繼續道：

    “林靜算盤打得好，既搶了生意，又釣了婿，卻不想想，這生意搶到手，維護本得多高。現在可不比三年前，人工、木料一年漲一截，依他們供給專櫃的樣品和價格，我看連底下的師傅工資都未必付得全。即使頭幾個月做好了不賺錢乃至虧本的心理準備，可往後呢？總不能天天給專櫃打白工吧？要麼提價，要麼減工時、質量下降，但無論哪一種，都會及專櫃利益。要擱以前，祝繼濤睜只眼閉只眼興許就過去了，可如今，他承包了專櫃，專櫃利益損，就等於他的利益損，但凡有點腦子的，都不會放任林家這麼做。總之，我們就當是掏錢看戲了。”

    說完，正想張紙巾手，見珍珠小盆友趴在妹妹的保暖拖鞋鞋面上，仰著脖子好奇地看吃芒果。禾曦冬壞壞一笑，扯了點著芯的果r下來，喂給它吃。小家夥舌頭一卷，將果r卷到裡，下一秒，整張狗臉酸一團，把大夥兒瞧得忍俊不。

    禾薇將它從鞋面上抱到懷裡，點點它的小鼻尖，說：“到教訓了吧？不是什麼東西都能吃的。”

    小家夥“嗚嗚”兩聲，在禾薇懷裡不肯下來了。

    “狗！走！哥哥帶你喝水去。”圓圓哈哈笑著，把它提了起來。

    小家夥一臉的不願，最終還是被圓圓拽去書房玩了。

    禾薇一家看得再一次哈哈大笑。

    相比禾家的輕松、和樂，林家此刻的氣氛抑得一點都不像離過年還有四天的樣子。

    林水蹲在牆角著悶煙，好半晌才開口：“這個事，我們家做的不地道。就算靜靜你一開始誤會你禾叔禾嬸了，道歉哪夠意，專櫃那生意……”

    “爸！”林靜不樂意了，尖著嗓子辯道：“你怎麼也這麼說？我這麼做還不是為了家裡，想讓家裡多掙點錢，以後好換個大房子……你看看我們家現在，三口人三十平方，還沒禾薇家一個客廳大。年後繼濤家裡要是來人，連個像樣的房間都挪不出來招待客人。同樣是做木工活，憑什麼你和媽就得給他們打工？他們卻拿著你們辛辛苦苦做出來的勞果盈利？這是資|本家剝削勞人民啊！再說了，禾記不也是從小鋪子開始發家的？當時他們起家時我聽禾叔說才幾萬塊來著，爸你有點骨氣好不好？別老覺得禾記給你這點工資就覺得很多了，人家拿你做的活去賣，賺的是你汗錢的好幾倍你知不知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