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扶搖見過滄海,李扶搖也沒有見過滄海。
若說他見過滄海,便是說他見過青天君,可要是說他沒有見過滄海,便是因為青天君未曾在他前展過獨屬於滄海修士的氣勢。
可就在這一刻,那個穿著天藍長袍的男人站起來的同時,李扶搖便覺得腦子裡一片空白,好像有什麼東西忽然炸開了一樣。
那種覺,便如同臣子見了君王一般,讓人生出一種不可抗拒的臣服。
尤其是當那個男人睜開眼睛看向李扶搖的同時,那種覺便異常強烈。
李扶搖即便是站在很遠,都有些控製不住自己,就要跪倒在他麵前。
站在男人旁的綠蘿更是早已經跪倒在他麵前,低聲一遍遍喊著父親,淚流滿麵,哪裡還有半點春秋境修士的樣子。
李扶搖明顯覺到那個男人的境界並不高,至多也就是太清境,可為何自己會生出這種覺來?
一位大妖,生前自然是這天地之中最強大的存在,可死後也是如此嗎?
李扶搖心中想要跪下的覺越發強烈,幾乎馬上就要跪下。
可在此同時,靈府裡又出現了一個李扶搖。
那個盤坐在靈府裡的李扶搖神極度漠然,著這快要跪下,便譏諷道:「跪吧,一位滄海大妖,讓你跪,說不定還能給些好,為何不跪呢?」
李扶搖頭腦一片空白,可也能清楚的聽到靈府裡的聲音,他皺著眉頭,臉蒼白,猶豫不決。
靈府裡的那個李扶搖冷笑道:「說好要為劍仙,隻是一個可笑的想法。」
李扶搖腦海裡漸漸浮現了當年在陳國淮城外,他在那場雨裡說過的那些話,想著踏劍氣境之前的那些事。
他艱難開口,「我為什麼要跪?」
「你為什麼不跪?」靈府裡一直在傳來聲音。
李扶搖一字一句的問道:「我憑什麼要跪?」
靈府裡的聲音很悠遠,但仍舊帶著諷刺,「是嗎,那你的怎麼發抖了,是堅持不住要跪下去了吧?」
李扶搖低頭看著自己抖的雙,臉上的表很奇怪,有嚮往,也有疑,當然更多的還是痛苦。
鏘的一聲。
李扶搖出腰間的青劍,立於前,雙手杵劍,不讓自己跪倒下去。
但臉依舊難看。
這些時候,已經不能用什麼尊嚴和堅持來解釋李扶搖不跪下去的理由,他的腦子裡很,他不願意跪下去,這是本能。
靈府裡的聲音仍舊不停,「可悲,你都沒有找到一個不跪的理由。」
李扶搖扭過頭去不看那男人的眼睛,低聲說道:「我不跪。」
靈府裡這一次,隻傳來嗬的一聲。
這個時候,那個男人總算是開口說話了,「見了我,為何不跪?」
他這一開口說話,那種要讓李扶搖跪下的覺便更加強烈。
這彷彿是君王在向臣子下達旨意。
李扶搖搖搖墜。
李扶搖腦子裡混無比。
……
……
北海海麵的那條船上,青槐和青天君這對父在吃涮羊,羊自然還是白澤的,雖然青天君在北海,但若是想要吃到這種東西,仍舊不難。
畢竟他是一位大妖。
為了這次吃涮羊,青天君甚至還讓人在山河裡找來了辣椒。
青天君之前沒有吃過,因此才吃第一塊的時候便被辣得滿頭大汗,隻是他似乎很這種覺,不像大多數人那般接不了。
在他吃著涮羊的空當,風呂一直覺得骨悚然,要不是現在還是一頭大黑驢,沒有保命的能力,他甚至想要跳到海裡,反正不能出現在這對父的視線裡。
青天君嚥下一塊羊,看向青槐,開口說道:「沒有什麼好說的,他要是真沒能出來,是命。」
青槐毫不客氣的說道:「這命也是你安排的。」
青天君輕聲說道:「本來就不容易,他走的那條劍道不容易,要想為滄海更不容易,最主要的是娶你也不容易,所以為父才閑的沒事給他下絆子,隻有路更難,才會越發強大。」
青天君夾起了一塊羊,笑道:「就好像這羊,為父若是不吃,白澤一族就可以很安穩的過著日子,也沒有人想著要重新續寫族群的輝煌,為父喜歡吃羊,他們便有危機,說不定為父吃著吃著,白澤一族便出現一位滄海了。」
青槐嗬嗬一笑,沒有怎麼搭理青天君。
青天君放下筷子,嘆道:「那又不是什麼厲害人,不過是煉心而已,隻要他看了,自然便行了。」
青槐冷哼道:「要是看不呢?」
青天君平淡道:「劍心蒙塵,以後還能往前走,踏滄海的機會又小了一些。」
說完這句話,青天君不等青槐開口,便繼續說道:「有利有弊,什麼事都有風險,都有後果要承,為父不會幫他太多,這一次,和下一次便足夠了。」
讓一位滄海出手幫助後輩修士,本來就不容易,一次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事,青天君允諾要幫他兩次,放在誰來看,都是恩賜。
青槐緒有些低落,「可你沒有問過他的想法。」
青天君搖搖頭,「他現在還沒有到能夠做選擇的那一步,他是被人擺上棋局的棋子,這世間的修士,能走出棋盤的,本來就不多,為父希他能走出去,替他選擇了一條路。」
青槐很快反駁道:「他有自己的路要走。」
李扶搖的路,的確是他自己選擇的。
許寂沒有強求過他一定要為劍山弟子,朝青秋沒有強求他學那一劍,甚至都不願意教他那一劍。
青天君看著眼前沸騰的湯水,微微一想,往裡麵放了一塊羊,然後湯水便瞬間停止沸騰,而且變得如鏡。
很快,裡麵便呈現出那裡的場景。
青槐探頭看去,看得很認真。
大黑驢想過來看看,但是想起青天君的子,便很快放棄。
陳嵊一如既往的坐在船艙裡,喝著酒,對這些事,不聞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