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夏至到秋分,整整三個月。
北海那件事結束的時候還是春天,加上這三個月之後,便應該是四個多月。
海底沒有冷暖替的說法,李扶搖全心又都放在了往前走這件事裡,因此他其實不知道現在已經是秋天,他隻是很想繞著這走過一圈,想好好看著這滄海大妖的全貌,即便到時候或許隻能看到一些白骨。
這四個月來,青天君沒有來見過他,但李扶搖知道青天君肯定還在北海,要不然這些日子裡他在海底見過的修士也肯定不會境界最高才太清境。
這本來就不符合常理。
大妖,既然需要青天君看護,那便說明這實在是很有用,既然有用,那怎麼可能沒有修士覬覦。
唯一能夠解釋的事,便隻能是青天君把那些境界過高的修士給攔了下來,放任他們來到海底的修士,自然便是丟給李扶搖解決的。
在這大妖旁打鬥,便要到這外泄氣機的影響,李扶搖雖然在這旁待了很久,但是也說不上真正適應了,可比起來才海底的其餘修士,還是有些優勢的,因此那兩位青境的修士才這麼容易被他斬掉。
至於那位太清境界的修士,上次離去之後,這些日子又來了幾次,隻是每次都被李扶搖發現,那位看起來年紀也算不上多大的中年修士倒也不和李扶搖纏鬥,比李扶搖發現之後便自顧自遠去,等到某個時間再出現在此地便是。
這種況一直持續到今天早上,直到有個出現在了這邊,那個中年修士想著甩掉了李扶搖,就要取一塊大妖骨頭用來淬鍊兵刃,可看到那個之後,片刻之間便遠遁而去。
一句話都沒敢留下。
那個穿了一天藍的羅,腰間別著一柄匕首,此刻便站在這大妖的魚頭看著這世間最大的怔怔出神。
李扶搖懸著青,艱難的也走到了這裡,他花了四個月,才從魚尾走到了魚頭,不知道走了幾千裡,但看起來,用一年時間繞著這走一圈是能做到的。
當他看到那個穿著天藍羅的的時候,下意識便握住了腰間的劍柄。
看到那的第一眼,李扶搖便到了一無形的力,那種力,比這大妖甚至還要強,按理說他見過青天君,和他聊過許多,應該不會如此,可李扶搖清楚的知道,青天君是已經達到了返璞歸真的境界,要是真把滄海級別的威釋放出來,李扶搖隻怕連開口說話都難。
李扶搖劍氣傾瀉而出,在前一丈之肆意肆掠。
因為是在海底的緣故,所以那些劍氣融海水,有很多氣泡。
看起來很有些意思。
那轉頭看了他一眼,眼裡有些笑意。
顯然是不在乎李扶搖弄出的這靜。
李扶搖站在原地,按著劍柄,神複雜。
這是怎麼回事?
看向李扶搖,笑著說道:「我綠蘿。」
要僅僅是說這個的話,李扶搖不見得會吃驚,可那下一句話便真讓李扶搖抖了一下。
「我是一條鯤。」
北海有鯤,生而春秋,年便是登樓。
眼前的這個明顯還未年,可不管怎麼看,都應該是一位春秋境界的修士。
怪不得氣機磅礴。
原來是一條鯤,那出現在這裡,便很正常了。
李扶搖對著抱拳,便算是見過了。
綠蘿看著李扶搖,笑道:「青槐姐姐說起過你,說你笨得很。」
李扶搖有些無奈,沒有反駁,隻是轉移話題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綠蘿拍了拍腰間的那柄匕首,指了指這,沒有什麼哀思,「父親死了,對族人有用,我要把心臟取出來。」
李扶搖想著這位大妖之前在北海上空的威勢,便覺得那顆心臟應該會不錯,隻是死了之後都還要留個族人,便有些欽佩。
綠蘿把腰間的那柄匕首丟給李扶搖,請求道:「我要從這裡進去,你替我把這裡割開好不好?」
李扶搖一怔,隨即便問道:「為什麼是我?」
綠蘿有些難過,「他畢竟是我父親。」
雖然這位滄海大妖已經死了,可他畢竟是綠蘿的父親,怎麼下得去手。
李扶搖總算是點了頭,他拿起那柄匕首,就準備在那魚頭脖頸開出一個可供綠蘿進去的口子。
綠蘿輕聲說道:「你小心一些,父親即便是死了,也很危險。」
李扶搖點了點頭,便開始拿起那柄匕首開始在這裡挖,那柄不知道是用什麼做的匕首很鋒利,但李扶搖還是很費了些力氣。
半個時辰之後才堪堪割開了一個可容一個人進出的口。
他準備把匕首還給綠蘿,可後者搖了搖頭,「和我一起進去。」
李扶搖明白了,這連割開一條通道的事都不願意做,等會要去割下自己父親的心臟便更是不可能了,所以是特意來等自己的?
李扶搖有些猶豫不決,這樣進一位大妖的裡,隻怕是不太尊重。
綠蘿沒說什麼,便走了進去。
李扶搖想了想,也跟著走了進去。
不知道為什麼,這大妖裡,竟然沒有半點水,乾燥的就好像是陸地一樣。
走進去之後,綠蘿便拿出了一顆足足有拳頭大的夜明珠,照亮了前路。
這位滄海大妖的十分巨大,走進去之後便再也覺不到擁,有著這顆夜明珠照亮,周圍都看得清清楚楚,外麵已經開始腐爛,可是裡麵並不噁心。
反倒是有一清香。
綠蘿一邊往前走一邊說道:「父親是這六千年來,鯤族第一個走到最後一步的人,世間傳言不假,鯤族的確是生而春秋,年便是登樓,可沒有多鯤能活到年,便會死去,年之後,也沒有多人能走到最後,脈太過強大,看起來也不算是什麼好事。」
李扶搖對此深有,劍士一脈本來就是這座山河裡最難走的一條修行道路。
鯤族也沒有世人傳說的那麼順當,好在這世間總不至於太過離譜。
「世間的修行道路,都沒有容易一說。」
李扶搖跟在後麵,輕聲說道。
綠蘿沒有停下腳步,很贊同李扶搖的這番話,「父親之前也說過,族人們因為脈而不注重修行,這也是六千年來沒有太多人走到最後一步的原因之一,隻是生而春秋實在是太好,讓族人們忘乎所以了。」
李扶搖想了想,問道:「鯤到最後要化鵬,那到底你們是鯤,還是鵬?」
應該不是第一次有人問這個問題,綠蘿一點都不覺得奇怪,輕聲回道:「不知道,世代都是如此,很多卷宗因為六千年那次舉族搬遷而失了,連父親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李扶搖隻是隨口一問,就算是知道了結果,其實也沒有什麼必要,因此在綠蘿回答之後便不繼續在這個問題上問下去了,轉而說道:「之前我看了那場大戰,前輩很厲害。」
綠蘿一直走在前麵,因此李扶搖沒有辦法看到的表,隻能通過說話的語氣來判斷的緒。
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很明顯的他能到的一些緒變化。
於是李扶搖便不再開口。
說多了不太好。
……
……
兩人一起走了很遠,也不知道現在到了什麼位置,氣氛有些奇怪,直到綠蘿張口問道:「那日我在海底,沒有看到,你能把那天的事講給我聽聽嗎?」
李扶搖說道:「好。」
然後李扶搖便開口說起那日出現的事,從鯤開始化鵬,到那些大妖出手,然後是雲端的金束,最後是朝青秋的劍。
李扶搖是劍士,朝青秋出劍之後閉眼看得很仔細,於是變多說了些,最後快要講完的時候他才聽到前麵這個的泣聲。
李扶搖這才知道好像說得有些太多了。
他想說兩句安的話,但不知道怎麼開口。
綠蘿低聲道:「你們這些劍士很厲害,父親之前便說過,隻是父親並沒有做錯過什麼事,他要為滄海,隻是為了回到妖土,拿回本來便該是屬於我們的東西,父親潛心修行了很多年,他沒有任何想要傷害其他人的想法,我覺得你們那位劍仙殺我父親,很不講道理。」
李扶搖想著那位為了劍士一脈常年出現在妖土的劍仙朝青秋,在他們這些劍士來看,朝劍仙自然是做的沒錯,甚至依著整個人族來看,更是如此,殺一位大妖,其實並不要什麼理由,隻要一句未來大戰再起之日,對方能一位滄海便可以了。
李扶搖一直相信,要是有一天找到一個能夠斬殺妖土所有大妖的方案,不僅妖土大妖們要死,恐怕就連那些妖修都要死。
這件事沒有什麼對錯,因為對方也會這麼想。
人族和妖族是什麼時候開始對立起來的,倒是沒有人知道,但現狀便是如此,無可更改。
或許還源於那一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這句話,對人族和妖族都適用。
綠蘿很快又問道:「你喜歡青槐姐姐,有朝一日了劍仙,真的娶到了青槐姐姐,到時候你怎麼自?」
這個問題很現實,之前李扶搖和青槐便討論過,李扶搖從來都不是一個把有別這兩個字看得很重的人,在他心裡,善惡要更重要一些。
李扶搖搖了搖頭,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這個問題離他太遙遠,他還可以有大把時間去思考。
綠蘿說道:「父親說這個世道不好,最好的世道在六千年前,兩族還沒有大戰之前,隻是我沒有見過,父親也沒有見過。」
李扶搖不止一次聽到有人說起過六千年前的事,隻是每次都沒有去深思,最多是去想了想那個時代的劍士是如何活著的,現在聽著綠蘿說起,也沒有太過在意。
李扶搖繼續往前麵走著,前麵的道路略微有些窄,當然,也隻是和之前相比下而已。
鯤的實在是太大了,一萬個李扶搖都能塞得下。
綠蘿忽然停下了腳步,李扶搖一怔,隨即按住了劍柄。
在前麵不遠,有一頭巨大的生盤坐在他們麵前。
李扶搖仔細一看,覺得那生有些像一隻。
李扶搖這輩子第一次和妖修打架,就是綠水湖裡的那隻綠。
綠蘿要回了李扶搖手裡的那把匕首,輕聲解釋道:「其實不是實,應該是父親往年吃下的那些妖修殘魂,境界不會太高。」
妖族的世界裡被人族更加直接,用弱強食來形容一點都不差。
在北海自然不會隻有鯤一族,不過也因為鯤太過強大,所以提起北海,便想著鯤,其實不然,北海裡也有很多妖修,隻是這些妖修從來不會接近鯤族領地,可鯤族卻有可能去捕獵他們。
這隻便是當年北冥所吃的一位妖修。
當年他便到了春秋境,被吞下肚之後,不知道用什麼辦法保留了其中的一縷殘魂,隻是也對北冥沒有半點威脅,北冥隻是對於的事不在意,不然他這縷殘魂也沒有存在下去的可能。
現在北冥死了,那縷殘魂本來有機會逃離這,之後憑藉什麼法或許還有可能活下來,隻是他打起了北冥的主意,一直沒有離去,直到今天被綠蘿看見。
一縷殘魂即便是回到巔峰狀態,也不過是春秋境。
綠蘿出之日便是春秋。
高下立判。
因此他沒有發攻擊,隻是平靜問道:「北冥被誰殺了?」
綠蘿坦然道:「朝青秋。」
那縷殘魂一怔,「這是哪一位?」
他被北冥吃下肚的時間已經過了好幾百年,沒有聽說過朝青秋也很正常。
綠蘿解釋道:「是位劍仙,在父親化鵬功之後斬殺了父親。」
那縷殘魂有些震驚,「原來這山河之中又出現了一位劍仙,殺力還是這般之強,北冥都滄海了,也沒打得過他,劍士衰敗了六千年,現如今開始復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