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醒的靜,寶結進來了,向屈了:“二小姐,西北侯爺方才來過,見您沒醒就先走了。他留了一句話,說朱詢……服毒自盡了。”
元瑾閉了閉眼睛。只是淡淡地道:“知道了。”
終于,還是結束了。
“另外乾清宮過來傳話,說您醒了便說一聲,陛下過來用膳。”寶結道。
元瑾頷首,起宮給梳發換。不久后膳房已經將飯送至,元瑾出去時,正看到薛聞玉坐在另一頭等著自己。他穿著紫的常服,布料細,金龍紋繡于袍襟,將他襯得如玉,五俊雅。因為不說話,所以有驚艷絕倫,世獨立之。
這個弟弟,別的不論,外貌卻是見過最出的。
“陛下政務繁忙,何須來同我吃飯。”元瑾坐了下來。聞玉與自小一起長大,元瑾也沒有客氣。
薛聞玉輕輕一笑,周圍人都退了下去,才親手給盛了一碗雪蓮川貝鴿湯。
“至靖王謀反,我與姐姐就未曾這樣吃過飯,如今卻是懷念得很。”薛聞玉道,“姐姐這幾日勞了,這一桌藥膳,便是給你補補的。”
元瑾喝了口湯,其實吃了許久民間的飯菜,這皇宮中的菜反倒是吃不慣了。總覺得華而不實,味道寡淡。
喝了湯之后就放下了碗,了道:“我有事想同陛下說。”
薛聞玉便抬起頭,做出一副聆聽的樣子。
“如今天下已定。”元瑾道,“不如我還是回定國公府,同母親們一起住吧。我住在宮中也不方便,你遲早是要充實后宮的。”
薛聞玉聽到這話,低頭的時候眼睛一沉,幾乎有些控制不住,隨后才抬頭笑著說:“姐姐這說的什麼話,既是天下剛定,還有多得用著姐姐的地方。難道姐姐要拋下我,獨自留我一人在這凄冷的宮中不?”
他看著的眼神瞬間又有些可憐,雖然這樣比喻大不敬,但真的像只小狗般。
元瑾忍不住笑了笑:“陛下如今是九五至尊,何必說什麼拋不拋下的。你邊有蕭風,徐賢忠,甚至是白楚,他們在治國上比我擅長得多。陛下若真的要找我,派人傳我宮就是了。”
“可他們始終不一樣,他們是外人。”薛聞玉看著說,“姐姐就不怕,我無意中做了什麼錯事,邊無人提醒,以至于禍國殃民麼?”
他明明是在開玩笑,但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他眼神的那一瞬間,元瑾竟然有種,他在威脅不要離開,并且他真的會做出這種事的覺。
“再者,后宮既無太后,也無皇后。若姐姐再走了,那豈不是就一鍋粥了。”薛聞玉最后說。
元瑾才輕輕嘆了口氣,知道自己怕是走不了,況且現在還未選秀,似乎的確不坐鎮,就沒有人管了。才說:“罷了,不過等你有了皇后,我便一定要搬出去了。另外,你得給我個封位,否則我留在慈寧宮,也沒個說法。”
薛聞玉才笑道:“姐姐想要什麼樣的封位?”
元瑾就同他開玩笑:“我看長公主什麼的,就很合適。”
他竟然歪頭想了想,笑說:“只要姐姐喜歡,那就,無論如何,也一定要給姐姐。”
至德元年,周賢帝登基,封生母為圣德皇太后,封養父薛青山為齊國公,封養母崔氏為一品齊國公夫人,封嫡姐為丹長公主。由此大赦天下,普天同慶。后勵圖治,任用賢德,廣開恩科,減輕徭役。一時間為人稱頌,留下千古賢帝之名。
而在從新獲得封號的這一天,元瑾對著鏡子看了許久。著大妝,華貴,明艷的自己。
仿佛,看到原來的丹縣主,再次站在的面前。
寶結在后說:“長公主殿下,轎攆已經到門口了。”
今天是冊封的日子。
元瑾嗯了一聲,上轎攆出門。
從慈寧宮到乾清殿,不過是那麼一刻鐘的路。橘紅的朝照著路、宮墻,和琉璃瓦,元瑾高高地坐在轎攆上,仿佛看到一個小孩在前面跑,一邊跑一邊回頭看,發出鈴鐺一般清脆的笑聲。又仿佛看到,的坐在宮殿的門檻上,著頭頂的天空發呆。還看到,年后著華服的自己,就站在自己對面。看著,表而冷淡。
這些都是的曾經,與這座紫城的一生,的孩、,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些時刻,竟然都跟這里切相和,無法分割。甚至連真正的認識朱槙,也在這里。
元瑾又看到,年后的自己邊出現了一個男子,他材拔,卻穿著普通的布,帶微笑,面容英俊儒雅。他牽著的手,兩個人笑著很快走遠了。
元瑾突然一聲落轎,想要去追。但等到抬轎眾人無措地看著的時候,才想起這是幻覺,朱槙已經死了。
他怎麼會再出現呢!
悵然若驚地坐了回去,手指在袖中,地握住了。
元瑾冊封之禮非常隆重,接過金冊金寶,接過詔書,自此后便是大周的長公主。在這個國家,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
接過金冊金寶的時候轉過,看到很多人看著自己,蕭風,靈珊,裴子清,崔氏一家,甚至是文武百。他們都面帶微笑,恭敬而謙遜,跪下稱為“長公主殿下千歲。”而當回過頭的時候,看到聞玉高坐在金鑾殿的寬大龍椅上,也在對微笑,仿佛在告訴,這一切已經足以寬,這一切已經善盡。
可還是差點什麼,差點什麼。
冊封大典結束,元瑾乘坐轎攆回宮。
剛回到慈寧宮時,元瑾就看到有個人影站在庭院中。
他看著突然而至的大雪,雪落在他的肩上、頭上。
清瘦孤拔的影,服穿在他的上竟然有些荏苒的味道,似乎比起上次見的時候,又瘦了一些。轉過來的時候,是一張清俊而不失文雅的臉。這便是當年的新科狀元郎傅庭了。
元瑾皺眉,傅庭來做什麼?
曾經背叛蕭家,或者是在蕭家罹難時落井下石的佞之輩,也多半是朱詢的追隨者。不必元瑾他們手,薛聞玉就會先把他們連拔起,皆發沒充軍,或是貶流放。如今朝廷正在大洗牌,唯獨蕭風念舊恩,護下了曾經救過他命的傅庭,安置于翰林院。
元瑾請他在冬暖閣坐下,暖閣炭火燒得旺,便能驅散一些寒意。
“你來找我是為何?”元瑾問他。
傅庭握了握茶杯,他說:“丹,都這麼多年了,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的事嗎?”他抬頭,看到元瑾眼底的疑,便微微一撇笑了,“是蕭風告訴我的。”
五叔告訴他這個做什麼,元瑾微,輕輕地點頭,“是哪一樁。”元瑾問他。
“我中舉人的那一年。”傅庭道,“你帶著徐婉在我的府上玩,我送了你一塊玉佩。你覺得水通,便拿著玩,不小心失了,再也找不到。我氣得幾個月未曾理你。”
這樣一說,元瑾就有印象了。小時候的確很刁蠻任,但是傅庭給的東西,也不是故意失的,道:“我怎麼記得你后來尋到了它,并且把它送給徐婉了呢。”
“不是我送給的。”傅庭說,“其實也不是你失的,是自己從你那里來的。因為喜歡我,想要擁有我的東西。做過很多這樣的事……”他將茶抿盡了,自己也一時停頓,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在不久前,得知自己要被死的時候,把玉佩還給了我。說,我把屬于你們的東西,都還給你,求求你原諒我這些年做的事。”
元瑾沉默了。
“我本來……以為我是極其厭惡的。”傅庭的聲音突然有些制不住的覺,“但是,當剛生了我的孩子,跪在我面前的時候,我突然又心了。這麼多年,一如既往的著我,甚至我,都做不到那樣……我想沒有人會不被打。我無法,眼睜睜地看著死。”
元瑾也喝了口茶。
徐婉是薛聞玉下令死的,他可能從朱詢的口中,得知了某種事,不然他不會下這麼多命令,比如說流放曾經陷害蕭家的人,比方說將的封號擬作丹,又比方說,直接下令死徐婉。
他并不覺得這是個人,或者還是個孩子的母親,他下令死有什麼不對。
元瑾知道,怎麼會不知道,薛聞玉做這些事,都會有人告訴。但是沒有阻止,沒有這麼良善,對一個前世以虛偽面跟相,并且像一條養不的毒蛇那樣,隨時準備咬一口的人有什麼同。不好意思,真的沒有。
甚至,就是默許這個指令發出去的。
但是從的角度出來,和傅庭的角度出發,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結果。
“傅庭,你之所以得以保全職,是因為你救了五叔。五叔恩于你,我也惦念著在蕭家罹難的時候,暗中幫了蕭家不。”元瑾說,“但是我與徐婉,是私人恩怨。不應該是你手的。”
傅庭卻突然苦笑說:“可是阿瑾,一個男子,若是對給他生兒育的妻子置之不理,也枉為人夫了。”
他站了起來,在元瑾的面前跪了下來,他說:“長公主,我這輩子……沒怎麼跪下求過人。但是,能不能求你看在我保蕭家一脈的份上,饒了徐婉一命。”
元瑾沉默地打量著他。
這的確是,第一次看到傅庭在面前跪下。
若是以前,肯定會非常生氣,氣到跳起來打他也未必。但是人的立場始終是不一樣的,徐婉對不起,卻未曾對不起傅庭。所以說,縱然他可能不徐婉,但也為之心了。
淡淡地開口了:“傅庭,我很了解徐婉。我明說我絕不會放過,但是由于你的求,我愿意給一個機會。不過——”抬起頭說,“你把過來,我同單獨說話。”
很快,徐婉被宣了過來。
穿著一件月白的緞襖,依舊是一如以前的清秀溫婉,楚楚人。許是初為人母,更有一分從前沒有的風韻。
但是當看著端坐在座位上喝茶的薛元瑾時,仍然變了臉。
最終還是跪下,給元瑾行了禮:“長公主殿下安。”
元瑾只是起眼皮看了一眼,就笑道:“坐吧,想來哺育孩子甚是勞苦,別累著了你。”
“殿下關心了。”徐婉道,“只是家中一切都有母照料,是不必妾勞的。”
看徐婉仍舊容,氣紅潤。就知道肯定是被人照顧得無比周到的。
“今日找你來,是為了一樁過去的恩怨。我想,你也清楚是什麼。”元瑾輕聲說,“當年你在丹縣主所食的湯圓中下毒,最后將害死。這事——你可還記得?”
徐婉一咬:“殿下說什麼,怎麼扯到了昔日的丹縣主上。”
元瑾冷笑,而面容依舊如般甜,這讓徐婉想到了蕭元瑾過去,無數次用這樣的神,殘酷地對待的敵人。“你裝什麼傻,你早就知道我回來報仇了,不是嗎?你早知道——我就是丹縣主了!”
元瑾站了起來,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其實我一直在想,究竟是誰想要我死。是你徐婉,還是顧珩,甚至是朱詢。”
元瑾繼續道:“后來我想明白了,你們大概……沒有人想要我活下來吧。”轉過,目如刀,“今天我回來,就是來報仇的,拿回屬于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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