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珩緩緩將拉懷中，一點一點收力道，狠狠抱住。

他埋頭在沒傷的那邊肩窩裡，良久，才嘶聲道“你為什麼跑那麼快，就不等等我。”

他想，如果當時他在的話，一定不會讓冷箭傷到。

如果當時他在的話，就不會是現在這樣的局麵。

孟娬倚著他，喃喃道“我等得及，可我怕阿臨等不及啊。他還那麼小，那麼天真，怎麼能讓他陷險地，怎麼能讓他承那些不屬於他的罪惡。”

殷臨在門背後，聽得仔細。

孟娬拍拍殷珩的後背，輕扯了扯角，又道“還有一個辦法。明日讓老柴給我放吧。”

殷珩微微一頓。

孟娬輕聲道“這不是立刻要我命的劇毒，可以放掉我的毒，隻留下部分吊著我的命就行。等氣補回來了，過陣子再放，迴圈下去，足夠幸運的話，我的毒總會越來越的。”

停頓了一會兒，又若無其事地道“隻是這樣的話，我興許很久很久都沒力與你說話，也無法睜開眼睛多看你一眼，更不能陪著阿憐和阿臨玩耍了。但這樣總好過我死去啊。”

玩笑似的說“但願我能在阿憐長大嫁人或是阿臨娶妻家之前醒來吧。”

殷珩聲音晦不堪“一定要那麼久嗎”

孟娬愣了愣，蒼白笑道“你怎麼聽起來像快要哭了啊。我當然是逗你的。”

輕籲一口氣，倚著他輕道，“幸好，阿臨不用和我這樣的苦。否則他那樣的小板，哪能撐得住放呢。”

已經無力去想，劫持殷臨的人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纔在他上留下了一顆解藥。但此時此刻，已萬分慶幸，還好有那麼一顆解藥。

有些難，微微了眉頭緩了緩，才又道“今天你把全城的大夫都來了啊”

殷珩道“嗯。”

“你這個傻瓜。”孟娬鼻子有點酸，道。

知道相公是個什麼人，一向是無所不能，能讓他像無頭蒼蠅似的把全城大夫都抓來給看病，他心該有多麼的茫然和彷徨啊。

後來孟娬實在是包不住了，不得不推開殷珩，偏頭便伏在床邊，角溢位，嘔了一大口。

殷臨下意識地就進了房門口。

孟娬這時才發現了他，很坦然地拭了拭角，順口拈來道“阿臨，娘這吐的排毒的汙呢，是不是嚇著你了”

殷珩回頭也看見了他，開口道“晚上不好好睡覺，到這裡來做什麼。”

孟娬不想讓孩子看見現在這副模樣，殷珩同樣也不想。

可能現在除了孟娬，殷珩對誰都沒有耐心，因而控製不好語氣，有種冷淡的暴躁。

孟娬按了按殷珩的手，道“你別嚇著阿臨。”朝殷臨招了招手，“阿臨，過來。”

殷臨走過來，他的頭，又道“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娘要過幾天才能陪你玩。”

殷臨道“我不喜歡玩。”

孟娬笑瞇瞇道“那過幾天我帶你去找姐姐。”

殷臨點頭道“好。”可他知道，哪裡還有過幾天啊，方纔的話他都聽到了。他仰著小腦袋看著孟娬，又道，“今晚我可以和娘一起睡嗎”

他很怕會遭到拒絕。小小的臉上滿是乞求之意，連忙又道“就這一次。”

孟娬失笑道“好啊。”

殷珩把食收了下去，殷臨自己走到桌邊，踮著腳給孟娬倒了一杯水給漱口。

漱完口後，便躺下了。

殷臨乖乖地在邊蜷著。

孟娬把他摟進自己懷裡，道“阿臨，你怎麼這麼涼”

殷臨道“今晚外麵有點冷。”

孟娬不由把他摟得更了些。

孟娬側對殷珩笑道“相公，今晚就隻好麻煩你去書房睡啦。我邊有阿臨照顧我就好啦。”想，他太累了，也該好好睡一覺了。

殷臨也看著殷珩，認真而又贊同地朝他點了點頭。

可最終，阿珩也沒有離開，他隻是坐在床邊的座椅上，守著娘兒倆睡。

殷臨閉著眼睛裝睡了好久，他睜開眼時，看見殷珩微微低著頭，手肘抵在椅把上，一手撐著額角，正闔眼睡著。

不過他睡眠極淺，殷臨才稍稍了，他便清醒了過來，驀地睜開未褪的眼，與殷臨的視線對個正著。

這時孟娬昏昏沉沉的。現在隻要一睡下，都會是這樣的狀態。

殷臨對他爹道“之前我來時，遇到柴叔想找爹過去一趟，可能是找到了什麼辦法。”

殷珩皺了皺眉，道“為何不早說”

殷臨認真道“和娘說話時忘記了，現在纔想起。”

殷珩輕輕往後推了推座椅起，道“我一會兒就回來。”

殷臨點頭，道“嗯。”

他眼睜睜地看著殷珩出房間，然後從外麵合上房門。

屋子裡靜悄悄的。

殷臨自己艱難地挪著小子爬下床來，他渾僵冷麻木，連站也站不穩，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他又從地上爬起來，走到桌幾邊，踮腳又倒了一杯水出來。

他低著頭，從懷裡取出平安符，緩緩開啟，小手指進去，把藥丸拈出來。他想了想，然後把藥丸碎，碎末都融進了那杯水裡。

他鼻子，自己又用裡去了。

然後用手指頭往水杯裡小心地攪了攪，把碎末完全攪散。

他端著水走到床邊來，喚了好幾聲，也推了孟娬好幾下，方纔把醒。

孟娬迷濛地睜開眼，有些意識不清，呢喃道“怎麼了呢”

殷臨道“娘，喝水。”

反應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原來是阿臨倒水給喝啊。

從來不會拒絕孩子的善意，即便自己覺得不也不需要喝水，還是艱難地稍稍坐起，任殷臨把一杯水喂給喝。

那水裡有淡淡的苦的味道。隻不過這幾天吃的藥太多，都已經習以為常了，所以連提都懶得提。

最後孟娬把一杯水都喝了。

躺下後，又迷迷糊糊地睡了去。

殷臨放下水杯，重新爬上床，在的臂彎裡像隻小狗一般安靜地蜷下來。

他知道，最終還是沒有找到可以救他孃的藥。他聽見了，娘要放自己的，會病好久好久，或許直到他長大了，都還不會好。

他不想看見娘不好的樣子。

還好的是，他有一顆可以救孃的藥。

殷珩孟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