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聽音辯心絕世間

見劉廖二人已經去遠，原承天本想就此遠走高飛，也免得被牽連進月華宗與清虛宗的戰事之中，可是想到清越，此決心也就難下了。

清越既得九瓏授其琴藝，也算是九瓏的門人了，自己實有保護的責任，而月華宗上下忠難辯，若是就此離去，又怎能放心得下。

複又念及，其實對這世道人心的瞭解，亦算是一種修行，若想追求天道之修，又怎能不徹人心變化，玄修境界是為修士的一大關口，若想突破這道玄關，自然也需明悟人心不可，否則又怎能通達天地妙道。

片刻之間，已回到妙音園中，不想那園中此刻卻是人聲杳然了，原承擔心林清越有失，急忙掠進園中，卻見麻姓修士一乾人等早就不見了，涼亭之中隻有林清越一人，卻是換了件青裳，正在那裡調弄琴絃，隻是滿臉愁苦，那有剛纔那般逍遙自在。

見到原承天覆轉來，林清越忙離琴行禮，道：“多謝大修救命之恩，卻不知那廖師姑現在怎樣了。”話語之中甚是關切。

原承天還禮畢，道：“你那廖師姑被一名劉姓修士帶走了，卻是無事，隻是廖師姑剛纔差點將你殺了，你為何卻對這般關心。”

林清越泣聲道：“大修千萬莫怪廖師姑行事唐突，師姑以前行止，絕不是這般，清越不懂修行之事，想來定是師姑近日修行中魔障重重，這才使得心大變。”

原承天歎道：“至此我也算是糊塗了，你的那些師兄，言語行事皆是不堪，而那位劉姓修士，行事反覆，提不定，這世道人心，我原以為也算是經曆頗多，哪知道卻還是堪他不。”

林清越亦歎道：“原來大修也有不明白之，我正是為此，才離群索居，不喜與他人來往，隻是我為門宗弟子，卻哪能自由，怎如大修要去便去，誰也留不住的。”

原承天不由笑道：“說去便去，哪裡有那麼容易。”他雖有心保護林清越，可此話倒不必宣之於口，此本就煩惱多多，心事重重，若是知道自己憂心的安危，不免又添了一樁心事。

卻見林清越轉頭瞧著架上瑤琴，神漸轉歡喜，緩緩道：“幸虧這世上還有瑤琴相伴，哪怕有萬千煩惱，隻需調琴弄弦一番，也就儘數忘了，大修，你會不會笑我如此癡於琴道，卻誤了仙修正事，是不是有些荒唐了。”

原承天道：“若是先前，知道有人因琴道而荒疏仙修之道，我的確要笑不知輕重了，不過現在看來，人這一生，不過求個趁心如意罷了，不管是仙修之道，還是琴弄弦，隻要心裡覺得歡喜，又何必管他人議論。”

林清越歎道：“大修此言，深得我心，我這琴道，除了因它能去除無窮煩惱，更喜它能徹世道人心，小子雖是修行淺薄，可卻有一項絕技，隻是此話說將出來，大修莫要笑話我纔是。”

原承天與林清越談片刻，已覺得心如被一洗，此之憨可，比之其花容月貌，反倒更讓人傾心了，便笑道：“清越有何絕技，在下頗願一聞。”

林清越道：“這琴聲是騙不得人的，不管是何人，隻需手琴絃，撥弄出聲音來，哪怕不曲調，清越也能知他是善是惡，是喜是憂，此事雖不敢說百無一失，可那千次之中，也不過錯上兩三回罷了。”

原承天大驚訝，道：“清越若是真的有此絕技，那真是罕聞了，我雖知琴為心聲，可總要待那人曲調，方知他的襟氣像，可是這善惡之辯，喜憂之，卻怎能聽得出來。”

林清越見原承天容，不免有些小小得意，笑道：“大修心境比清越高出不出多，練此項小又何足道哉，隻是大修事務繁雜，不曾留意罷了，不像清越耽此道，卻是心無旁騖，聽音辯心，不過是聊以自娛罷了。”

話音剛落，玄焰已迫不及待的跳將出來，道：“我來彈，我來彈，你聽聽我是善是惡。”

林清越見忽然跳出一個渾冒火的小人來，生生被嚇了一跳，慌忙躲在原承天後，玉手出，道：“小人兒，你是誰，又從哪裡來。”

原承天笑道：“這是我的侍靈，來曆卻是非凡。清越既然自誇能聽音辯心，那就由我的這位侍靈一試如何。”

林清越拍了拍口道，“原來是大修的侍靈，差點嚇殺我了，隻是這小人兒怎生全是火，大修不怕被燒傷了嗎？”

原承天見林清越問的稚，也不知從何說起，笑道：“他想傷我，倒冇那麼容易，隻是玄焰，你琴之時，務必小心，不要弄壞了清越的瑤琴。”

玄焰道：“這等小事，何需主人吩咐。”他將子一抖，先將玄焰收了，瞧上去也就是個七八歲的孩，隻是因生得相貌清奇，與普通的凡界孩自是大大不同。

他欺近亭上瑤琴，小心翼翼的出短短的手指來，在那瑤琴上輕輕一撥，卻是極快收手，是以所發之音亦是極短，隻是“錚”的一聲，便告無聲。

這也是玄焰有意難為林清越了，它收手之後，就抬起頭來瞧著林清越，頗有挑釁之意。

林清越不慌不忙，道：“大修，我觀你的這位侍靈，子甚是急燥的，好勝之心，更甚常人，隻怕還有些喜歡……有些話卻不知當講不當講。”

原承天笑道：“你說的句句真切，那不便說的話，我也能猜到，你直說無妨。”

林清越這才道：“大修的侍靈，平日或是有些出風頭，倒是有的。”說罷小心翼翼的瞧向玄焰，生怕惹它生氣。

玄焰毫不以為忤，道：“這世間隻有那有才學的人纔可賣弄，若是無才，便是想出風頭也是難矣，我隻問你，我此心究竟是善是惡。”

林清越傾頭想了想道：“卻是難矣。”

玄焰拍手笑道：“果然是說大話了，你說你能聽音辯心，哪知道一試就知端底，我是善是惡，你終究是辯不出來了。”

林清越卻搖頭道：“其實這善惡之說，分的甚是淺，何為善，何惡，卻難分說明白，比說你侍靈兄對大修，自是忠心耿耿，那便是善了，可對大修的仇家，自是心中生出惡念，那便是惡了。”

玄焰連連搖頭道：“此說不過是虛言掩飾罷了。”

林清越正道：“說是虛言掩飾，卻也不假，畢竟一個人終究不可能是無善或是無惡，那極善之人，亦可能在某時心存惡念，那極惡之人未必就冇有惻之心，不過一個人是善多點，還是惡多點，倒是容易分辯得出的。”

玄焰道：“我隻問你，我到底是善是惡而已，何必扯上許多。”

林清越又是一番沉，道：“說來奇怪，侍靈兄與我平日所見之日，卻是大大不同，像是無善無惡的，或者可說，你此人本無善惡之分，亦不理會世間俗事，此刻你的心中，也隻有對大修的一番敬畏之罷了，我平生所見之人，若論心境之高，侍靈兄是為魁首，便是大修也被比了下去。”

原承天此刻真正是膛目結舌了，玄焰為天生靈，自是不染半點紅塵，俗事間的善惡之辯，卻是與他無關，而玄焰對自己，亦是敬畏參半，前期或是畏多於敬，此刻則是敬多於畏了，至於提到玄焰的心境，此既是天地靈氣所蘊，自然超之極，哪是原承天這等凡修可比。林清越聽音辯心，果是毫無差。

那玄焰也是大大服氣，而聽到林清越說自己的心境比原承天還高，自是洋洋得意，道：“說的有理，說的有理。”自是施施然回到金塔。

原承天讚道：“清越聽音辯心之技，果然是天下無雙。”

林清越見原承天讚歎不已，自是紅了雙頰，道：“清越本有個不之請，卻不知大修能否遂我心願。”

原承天道：“清越但有所求，在下無所不從。”這話卻是應承的有些過份了，金塔中的獵風聽了，心的未免有些醋意翻騰。

林清越道：“清越彆無所求，隻想請大修撥冗賜較，那將曲《滿座皆聽》授與我罷，此曲我平日總是難曲調，容是調曲調，卻又失了此曲玄機，是以兩難，而觀大修所此琴，不僅玄機暗藏，亦是聽之極，清越心中，著實豔羨不已。”

原承天笑道：“此事何難，何必用個求’字，隻是若想那《滿座皆聽》聽悅耳，卻又不失玄機，以清越此刻修為，怕是有些難了，不過那九瓏昔年為凡人，卻也能得聽，想來以清越之材，亦能辦到纔是。不過若想兩者皆顧，的確有些絕竅，在下這便說給你聽。”

說罷取過琴來，一邊口講指畫，一邊琴演弄，如此不過半日，林清越已是霍然開悟，隻是以此刻修為，若真正想兩全其卻是難了，而其琴道比之昔年九瓏，亦是差了不，不過隻需日後勤學苦練，雖然其修為或許難以跟上，可於琴道上若是再進一層，自然可出聽悅耳之《滿座皆聽》來。

正在此時，從天空中忽然飛下一隻白雀，落在琴邊，白雀張口便吐法言，原承天隻聽出個大概。而林清越則是臉大變了。

原承天道：“莫非是宗門事務？”

林清越聲道：“本宗終與清虛宗開戰了，此戰剛剛開始，本宗便折了不人手，宗門有令，讓我速速趕赴戰場，助本宗弟子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