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愫/文

鐘雪終於看向林文珺, 這還是第一個對說“當媽媽也可以放假”的人。

認真的算，林文珺生育過四次，隻有第一次生產的時候, 江燁等在病房外。

後來生江媛江辰，他都不在，反正已經知道了結果了, 反正已經當了爸爸，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當時就連林文珺自己也這麼覺得，都已經經曆過了, 不能太矯。

林文珺現在會慶幸，當年沒有現在的細膩敏, 糊裡糊塗就過來了。

但鐘雪不一樣，一直纖細又追求完，每張設計的包裝，做品之後, 都要林文珺拍照片給看。

彆人都覺得滿意了，還會挑好些病。

在生育之前，以為自己已經準備好了, 事實上隻看見了海麵上的冰山。

“我聽說杭州下雪了, 要不然, 我們去看看斷橋殘雪？”林文珺笑意和煦，鐘雪曾經給過很多幫助，現在鐘雪需要支持, 當然要支持。

林文珺心裡還自責，應該早點發現鐘雪狀態不好。

“下雪……”鐘雪自嘲的笑了一下, 站在鏡子前審視自己的時候, 心裡就會有一種“流水落花春去也”的覺。

在這軀上, 春天已經過去了。

但離開家的讓點頭答應，說到“下雪”，就好像已經能聞到“雪”的氣息，終於有了點興趣：“好啊，去吧。”

就在這時候，孩子哭了起來，鐘雪吸了口氣，剛剛放鬆的肩，又綁了。

哭聲越來越近，很快就到門口，鐘雪不由自主看著門，好像門外不是的孩子，是顆炸彈。

林文珺站起來，走到門邊，一把拉開了門。

育兒嫂站在門外，笑瞇瞇的說：“寶寶想媽媽了。”

“媽媽有事，你帶寶寶到樓下轉一轉吧。”林文珺也笑瞇瞇的，但心裡的火氣直往外冒，陳姐帶圓圓的時候，從來沒有這樣！

剛恢複工作，圓圓還小，但已經懂得用哭聲找媽媽，彆的不要，隻要媽媽。

是陳姐安住的圓圓，給聽音樂，不厭其煩拍哄，寧寧還把自己的大兔子貢獻出去了。

大兔子穿上林文珺的棉睡袍上，有媽媽的味道，圓圓就能被安住一會兒。

慢慢適應了分離，等林文珺回來抱的時候，就會把頭鑽進媽媽的咯吱窩裡，扭來扭去，用行告訴媽媽，很想媽媽。

育兒嫂笑了一下，抱著孩子離開了。

林文珺關上那扇房門，鐘雪幾乎在用激的目看著。

這個育兒嫂得換，林文珺跟鐘雪約定好出去玩的時間，離開之後特意給蔣譽打電話，說要帶鐘雪出門散散心。

跟蔣副行長實話實說：“現在家裡這位育兒嫂，沒起到該有的作用，每件事都要找媽媽，本不能分擔鐘雪的力。”反而在施加力。

蔣譽察覺到妻子的狀態不對勁了，但他那段時間準備回國，要接舊工作，還得接手新工作。

鐘雪一直由母親照顧，婆家人蔣譽誰也沒許他們過來，連母親想看孫，都被他暫時婉拒了，沒想到還會有這麼大的力。

“我覺得，等回來，可以帶看一看心理醫生，可能是產生抑鬱。”

林文珺回去就問陳姐，有沒有相的阿姨，要帶孩子有經驗的，知道分寸的。

陳姐認識好幾個跟一樣專門帶孩子的育兒嫂，打電話聯係，有兩個剛歇下來，林文珺把這兩人介紹給蔣譽。

“如果還不行，就讓陳姐先過去照顧鐘雪和孩子一段時間，調整好了再說。”圓圓可以來帶些日子，得把鐘雪的神狀態調整過來才好。

“媽媽要出去玩嗎？”江寧看見媽媽收拾行李問，這不是媽媽的出差包，媽媽還把厚大拿出來了，肯定是要出去玩。

“是啊，媽媽跟鐘阿姨出去兩天。”

“又不帶我去嗎？”江寧噘，爸爸老是自己出去吃好吃的，媽媽老是自己出去玩，把和妹妹放在家裡。

“等你考完，肯定帶你去。”

江寧想一想，答應了，馬上就要考試了，每天都在做卷子，媽媽沒空，還會自己給自己批改。

比媽媽給批卷子算分數的時候，還要認真，每個分數，都寫在小格子裡，在書桌正前方。

江寧自己給自己規定，超過九十分的才可以用紅的筆來寫，每一個八十九分的時候，把那個格子空了很久，咬牙下定決心才寫上去。

現在那張紙上，紅和藍一半一半。

林文珺兒的頭，想起剛剛生下江寧的時候，沒有特彆，張開胳膊抱了抱，圓圓在幾個房間晃來晃去，看見媽媽在跟姐姐抱抱。

“噠噠噠”跑過來，一把抱住了姐姐的。

兩人坐火車去看雪，海市和杭州離得並不用，但杭州幾乎每年都下雪，西湖的雪景非常。

火車開得越遠，鐘雪的眉頭就舒展，單調的不斷向後退去。

林文珺早就忘了坐綠皮火車的滋味，和鐘雪買了臥鋪票，比座要貴，但小車廂更安靜。

“啤酒飲料礦泉水，花生瓜子八寶粥！”列車員推著車坐車廂門口經過。

林文珺買了兩杯咖啡，列車員停下車，從下麵拿出熱水壺，擰開雀巢咖啡的大玻璃瓶，每個杯子裡舀了兩勺子，說是咖啡，其實就是速溶的。

鐘雪就這麼看著，這本不合的口味，但端在手裡，一口一口，全部喝完了。

僅僅隻是這樣，僅僅隻是有這麼一刻，都讓覺得好像上了氣，心裡一鬆，差點又哭了。

林文珺拿出的出差旅行化妝袋，把小鏡子支起來，催促鐘雪化個妝：“等會兒，咱們還要在斷橋邊拍照片呢。”

鐘雪很久都沒護了，因為化妝品對孩子不好。

慢慢就完全提不起勁來，但剛剛喝了咖啡，心裡舒服了一些，打開彩妝盒，給自己畫上大紅的口紅。

然後對著鏡子，微微笑了一下。

林文珺鬆了口氣，能這樣，說明狀態還是慢慢調整回來。

彆人能幫的太有限了，隻能靠自己走出來。

“產後抑鬱”，現在的人對這個詞還很陌生，甚至還有人覺這就是“矯”“腦子有點問題”“想不開”。

但林文珺是知道的，看過很多因為產後抑鬱自殺的新聞，這次出來，讓蔣譽不要打電話給鐘雪，還讓他跟鐘雪的母親也談一談。

讓鐘雪好好放兩天假。

們在西湖邊走了半天，吹風，聊天，看雪景，說話時嗬出來的一團團白氣。

冬日的湖邊，遊客很。

天是的，遠出去，水黑山黑，就隻有斷橋被白雪覆蓋，鐘雪突然想筆將這景畫下來。

往前兩步，看見沿湖邊有個老畫家在畫鉛筆畫，畫西湖的四季。

零星的幾個遊客，有些憾現在是冬天，聽說他畫了十幾年西湖，紛紛問他：“西湖是不是春天最漂亮？”

“蘇堤春曉、曲院風荷、平湖秋月、斷橋殘雪，春夏秋冬，什麼季節有什麼季節的景，都是的。”

鐘雪看了很久，彎腰問老畫家：“請問，可以給我一張紙，一支筆嗎？”

“當然，小姑娘也會畫畫啊？”

鐘雪自己覺得春去也，但在彆人眼裡，還是“小姑娘”。

拿著筆和畫紙坐到長椅上，畫了一幅斷橋殘雪，沒有老畫家那麼技藝湛，畫到太快下山。

黑山黑水和白雪之間，多了一紅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