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如果這就是走紅的代價「既然大家都認可了這個解決方案，那我們就開始吧。」

平日裡蝗蟲似的追在人後問東問西的記者們到了現在反倒安靜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說話。

戲園子裡陷一片沉寂。

杜子規在偏臺掀開簾子，看著方纔還囂得猖獗的記者們坐在下麵仰視著許春秋，大氣都不敢出一個的樣子，不有些好笑。

許春秋在戲臺上踱了兩步，率先打破了沉默。

「既然沒有人提問，那就由我先說吧。」

像是早就料到他們想問的是什麼一樣，從容不迫地說道：「首先，為什麼我們千秋戲樓出了這樣的事以後，隻停了一天的戲就正常營業了。」

許春秋穩準狠地猜中了記者們的心中所想，臺下的人們紛紛坐直了，視線鎖定在一個人的上。

「在這裡我必須要澄清一點，我們和任何一個管理部門都沒有任何形式的帶關係，」頓了頓，繼續說道，「有關部門理得這樣有效率原因大概有二。」

「一個原因是得益於這件事的關注度，」環顧四周，意有所指地說道，「有太多雙眼睛正在盯著我，也盯著千秋戲樓了。」

記者們看上去好像有些心虛，他們也正是那許許多多的耳目之一。

許春秋並沒有讓他們尷尬太久，而是按照自己的步調繼續道：「另外一個原因則是因為，千秋戲樓實質上並沒有提供服務。」

「那出《戰宛城》確實造了一定的不良影響，戲樓也已經為此繳納了罰款。」

「以後我們會將聶福倩及其班子列戲樓的黑名單，並且對駐場演出的戲班子進行嚴格的容審核。」

「不知道這樣的理方案，各位可還滿意？」

許春秋微微垂下視線，掃視著臺下正對著的無數黑黝黝的鏡頭。

後排的一個記者吞嚥了一口唾沫，有些張地第一個舉起了手。

許春秋手：「後排的那位記者朋友，請講。」

「請問傅老爺子對於京劇大眾化、流行化的看法，您是否已經有所耳聞？」

許春秋微微頷首，表示預設。

回憶起自己在梁霄辦公室裡看到的視訊，傅老爺子佝僂著脊背，眼中好不容易燃起的一點希的點消失匿跡，他開始變得躊躇不決。

——有的時候我也在想，這門藝是不是不要走紅纔是最好的？

——寧缺毋濫，我寧可它就此滅絕，也不希它被人肆意玷汙。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曲高和寡」這四個字背後的心酸與落魄，多自小辛辛苦苦練就一本領的京劇人迫於生計，無奈轉行。

可是此時此刻，他卻還是將「寧缺毋濫」的論調說出了口。

這不是自視清高，更不是恃才傲，而是一種窮途末路的無奈。

許春秋拉回了自己的思緒，直視著那個提出問題的記者。

隻見他低頭翻了一下手中的本子，繼續說道：「那您是怎麼看的呢？」

「對於京劇接軌流行文化這件事，您是如何看待的呢？」

那一瞬間許春秋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琉璃廠衚衕的古董店裡，背後是滿室的古董文玩，手裡盤著琺瑯彩鼻煙壺的徐老高深莫測地問，『春白雪』與『魚龍混雜』應當如何取捨。

隻見許春秋微微一笑，並沒有直麵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挑起了另外一個話頭：「我剛剛開始參加選秀的時候沒有什麼名氣，不多，圈也很小。」

「跟拍的應援站隻有一個在穩定地出圖，幾乎看不到什麼私生和黑。」

那個站起來提問的記者不知道為什麼許春秋會突然歪題，答非所問地說起自己的經歷。

「許小姐，我想您可能沒有聽清楚我的問題，我剛剛的問題是……」

許春秋一擺手打斷了他：「我聽清楚了。」

「我想要說的是，其實無論在哪個圈子裡，梨園行也好，娛樂圈也罷，本質上都是一樣的。」

唱紅的角兒萬人追捧，沒唱紅的角兒無人問津，座兒們爭相搶票，資本在狂歡，現在的娛樂圈和幾十年前民國的梨園行其實沒有半點分別。

圈子小的時候蕭瑟寂寞，可是卻乾淨溫暖。

可是一旦走紅，隨著圈子本的不斷擴張，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嘗試著去瞭解這門藝，可是流量與關注陡然走高的同時，表演的人、欣賞的人都開始變得參差不齊，什麼樣的妖魔鬼怪都一併湧進來，最要的是，原本在圈子裡的人開始浮躁，人心散了。

一個是窮途末路的高潔純粹，一個是大勢之下的藏汙納垢。

如果這就是走紅所必須承的代價，那麼你又該如何選擇呢？

許春秋深吸了一口氣，微笑著說道：「如你們所見，我在《國民偶像》出道了，打歌、拍廣告、上綜藝、拍電影，我變得越來越有名，關注我的人也越來越多。」

「可是與此同時我迎來的是無孔不的鏡頭、永遠也躲不開的私生飯、造事實把白的說黑的的營銷號，還有隨時隨地都在用最惡毒的言辭侮辱著我的人格的黑。」

「做藝人可能就是這樣吧，聚燈和閃燈的垂憐不是平白無故的，而是犧牲了青春、犧牲了時間、犧牲了個人**與私人空間換來的。」

「但是如果可以重新選擇，我仍然希自己能像現在這樣出名，而不是故步自封地自娛自樂。」

「小圈子裡的自娛自樂當然很好，乾淨、純粹，遠離所有的惡意中傷與汙言穢語。」

「可是哪個明星沒有被狗淋頭地罵過呢？」

「當你開始出名，開始有越來越多的人試著瞭解你的時候，或許一百個人中有十個人都在對你口出惡言，無所不用其極地傷害著你的時候，你是不是忽視了，除了他們之外，還有更多的人喜歡著你、支援著你？」

「你會因為這百分之十的傷害而去放棄百分之九十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