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卜運算元「我知道為什麼昏迷不醒你信嗎？」

「你知道這裡麵住的是誰？」陸長卿警惕地道。

老人捋一捋斑白的鬍鬚：「不就是那個頂有名的角兒，許春秋。」

大半個北平都在傳玉華班的紅伶許春秋現在昏迷不醒，正養在他的府上。

可是除了他，還有這座別院裡照顧許春秋的幾個傭人以外，幾乎沒有什麼人知道住在這座院子裡，連他妹妹陸瑾都不知道。

陸長卿冷眼去睨一旁的周叔，懷疑是他走了風聲。

周叔張得頭上的汗都要掉下來了，連連替自己辯解道：「小許老闆在這裡養傷的訊息絕對沒有不相乾的人知道，這個我敢打包票。」

隻聽老人又道：「上沒有外傷，不知道為什麼人卻始終醒不過來對不對？」

「最重要的是，你沒有葯了。」

陸長卿呼吸一窒，老人知道他說中了。

許春秋的病疑似**鏈球菌染，可是又不完全是，西洋大夫說得的這個病很怪，即便是痊癒了也不能保證人一定能醒過來，中醫大夫更是直接表示藥石無醫，可以直接準備後事了。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先控製住肺部的染況，可是盤尼西林偏偏又是管製藥。

這些是連周叔都不知道的。

陸長卿越發不老人的來歷，他究竟是從哪裡得到這樣詳盡的資訊的？

他微微側過去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請先進屋坐下來再說吧。」

陸長卿思來想去，決定先把老人請進別院。

這座別院的麵積並不大，獨門獨戶的庭院裡是傳統與工業、中式與西式結合的獨特風格。

門繞過屏風擺著一臺翹頭案，案上是一個空的陶瓷花瓶，客廳裡的傢大多是紅木的，矮茶幾下鋪了一張歐式的提花地毯，頭頂上的水晶吊燈繁複而華麗。

「請坐。」

別院裡的傭人奉茶上來，老人在矮茶幾前的皮沙發上落座，饒有興緻地起青瓷茶杯的蓋子翻過來看了看，嘆了一句：「好東西。」

「請問先生怎麼稱呼？」陸長卿客氣地詢問。

老人一直到室都沒有摘下鼻樑上的那副西洋墨鏡：「我姓卜，是個算命的。」

「你可以我卜運算元。」

老人抖了個包袱，以詞牌名自稱，可是陸長卿卻沒有笑出來。

他滿心都牽扯在許春秋的上。

「方纔您是說，您知道許春秋為什麼昏迷不醒？」

卜運算元極其挑剔地瞥了瞥他的神，搖了搖頭道：「即便是我說了，你也不會信的。」

陸長卿侷促地接話：「我信。」

所有能想到的法子，他全都用過了。

可是許春秋仍舊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省。

「您說什麼我都信。」

陸長卿近乎孤注一擲。

卜運算元沉默片刻，緩緩地開了口：「掉到時間的裡去了。」

「什麼意思？」

陸長卿微微皺起了眉頭。

「意思就是不在這個時代，」他笑了一下，突然沒頭沒尾地問道，「今年是哪一年？」

「民國二十六年。」陸長卿不明白他為什麼平白無故地問起這個，不過還是照著回復了。

卜運算元搖搖頭：「不是民國紀年，我說的是西曆。」

「……一九三七。」

「你知道現在在哪個時代嗎？」

陸長卿沒有答覆。

卜運算元自問自答道：「在二零二零。」

天方夜譚，陸長卿暗自道，打從一開始他就不該讓這個老神進別院的門。

可是接著他又想起來他如數家珍地說著本不應該為外人知道的事，好像一切盡在他的眼皮底下，陸長卿於是又猶豫了起來。

他雙手疊著微微俯首，好像是在思索著這句話的真實。

——拿不到葯的話，還能躺在床上撐多久？

——短的話三五天，最長也不過一個星期了。

他想起西洋大夫的話，心中漸漸地搖了起來。

乾脆死馬當活馬醫了。

「怎麼才能讓回來？」

卜運算元聳一聳肩，端起茶杯響亮地喝了一口：「好茶！」

陸長卿的心裡涼了半截。

看來他是不知道了。

「周叔，送客。」陸長卿揚聲道。

卜運算元眼看著屁還沒有坐熱乎就要被趕出去，於是趕放下茶杯：「別急嘛，我是沒有法子把的魂兒給招回來，但是我可以把你給送過去。」

「你把我送過去，許春秋就能有救了？」

卜運算元推一推眼鏡，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是單手撚了撚手裡的串珠。

「許春秋有沒有救我不知道，不過另外一個人或許就有救了。」

陸長卿心說去他媽的另外一個人，我隻要許春秋。

可是口而出的話卻仍舊斯文客氣有教養。

「誰？」

「周殊同。」

陸長卿心思一，約約有些明白了他在說什麼，可是心底裡仍舊存了些試探的意思，他明知故問道：「什麼意思？」

「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卜運算元看穿了他的伎倆，不過並沒有破，「戰報。」

果然。

陸長卿心中的天平搖搖晃晃地偏轉向了另一側，他開始相信他說的話了。

「你想要什麼？」

卜運算元挑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陸長卿道：「卜先生，我是個商人。」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我不相信有人會毫無所圖地做任何一件事。」

「你肯幫我，是圖什麼？」

卜運算元咧了咧：「商人？」

「不計本地生產軍用紗布捐給軍隊的商人？自斷財路協助轉運軍火的商人？」

報紙上鋪天蓋地的說，陸長卿簡直就是最不像商人的商人。

陸長卿鎖著眉頭道：「這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的，國難臨頭，所有人都一樣。」

「周殊同有救了，或許北平就有救了，國家就有救了。」

房間裡陷了一片經久的沉寂，隻有牆邊的西洋吊鐘哢噠哢噠地搖晃著擺錘。

卜運算元收回了方纔的那副弔兒郎當的神模樣，言辭近乎懇切：「這件事，隻有你可以。」

陸長卿被說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