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一模一樣一場好戲結束,戲園子裡的看客們稀稀拉拉地散了場。
隻有陸修一個人逆著人流進了後臺,奇怪的是,他總覺得自己的好像總是比腦子裡的想法先一步行,那覺就像是自己蝸居在什麼人的軀殼裡一樣。
一路上他走得輕車路、暢通無阻,沒有人敢攔他。
陸修就那麼順順利利地一簾子進了後臺,玉華班的班主殷勤地迎上來,一口一個「陸爺」地稱呼他。
許春秋卸了臉上的油彩,出了半麵素凈的臉。
這時陸修才發現,許春秋好像和他記憶中的臉有著些許差別,麵部的廓和他認識的那個許春秋相比要圓潤一些,帶著一點點膘,這麼一看也就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沒有了墨的修飾,滿臉都是遮擋不住的青稚氣。
大概是見了後臺裡進了生人,小姑娘猛然站起來,連臉上卸了一半的妝都不管不顧,戲檯子上虞姬的那番顧盼生輝的氣魄早就不知道丟到了哪裡去。
隻見禮數周全地向自己福一福,頭上如意冠的珠鏈嘩啦嘩啦地響。
「這孩子什麼名字?」他轉頭問管事的班主。
「小許子。」
陸修輕笑:「小許子?怎麼跟個小太監的名字似的。」
他立刻意識到這段對話有些悉,當他第一次去千秋戲樓探班的時候,許春秋和宋沉舟演的正是這一段。
那時候的臺詞是怎麼說的來著?
——花香共流年,深許春秋
——就許流年吧。
接著,他聽到自己不控製地沉片刻,說道:「小許子……姓許……」
「花香共流年,深許春秋——就許春秋吧。」
原來的名字是這麼來的。
「手。」
他對小小的許春秋輕輕地道,小姑娘睜著霧濛濛的大眼睛,茫然地瞪著他看,接著把手到他的掌心裡。
白白的,小小的,陸修著那隻手在上麵寫字。
許、春、秋。
寫完了名字,掌心裡的墨跡還沒有乾,隻見許春秋慌之間後退幾步,虛浮著步子撞在後的一張方桌上,上麵的墨胭脂全都跟著遭了秧,嘩啦的一聲脆響。
陸修低頭輕笑著,虛扶了一把。
正是這個手的功夫,他在方桌上立著的那塊梳妝鏡裡看到了自己的臉。
和現代的時候如出一轍。
怔愣之間,隻聽許春秋脆生生地道謝,話到邊卻卡了殼:「多謝……」
「我姓陸。」
「多謝陸爺賜名。」
陸爺?
這就是你的陸爺嗎?
所以《梨園春秋》是真的,許流年就是許春秋,陸長卿就是陸爺。
而他現在這是……穿越進了陸長卿的裡?
陸修尚且還雲裡霧裡地搞不清楚狀況,一個恍惚之間,他重新回過頭來,眼前的一切彷彿變了個樣子。
他仍舊是站在那裡,可是戲園子的後臺好像變得破了一些,方纔還是新刷的漆,現在再一環視便發現,木頭闌幹上漆的皮都剝落了下來,顯得斑斑駁駁的,帶著歲月的痕跡。
眼前許春秋的樣子也變了,好像高了一些,差不多已經到他的肩頭了。
層層疊疊的影子一晃而過,許春秋的臉一下子從十三四歲的孩子變了二十歲時候的模樣,還是半麵妝。後臺有弟子「許老闆」,管事的班主退居二線,許春秋顯然已經了這個班子裡領頭的那個。
陸修抬手了自己的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隻見許春秋朝他微微福一福道:「陸爺還有事?」
陸修搖一搖頭:「沒事。」
他從戲園子裡走了出來,人力黃包車微顛著從他的眼前劃過,報揮著紙頁大呼「號外」,洋裝與旗袍、西服與馬褂,這些同時出現在寬敞的街道上,街邊的鋪子有酒吧有商店,路盡頭還有一家洋行,咖啡館屢屢可見。
這是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的北平。
他好像天生就知道怎麼做一樣,徑自回到了陸公館,宅子裡的傭人迎出來,有些怯怯地對他道:「爺,商行那邊說有要事請您去理一下。」
陸修點點頭,一路直奔書房。
房間是南北通的,桌子上既有筆洗和硯臺,又有西洋進口的鋼筆,角落裡擺著一臺落了灰的留聲機,沒有放唱片,就連唱針都已經給取了下來,看來是有一段時間沒有用過了。
他在桌前的紅木椅子上坐下來,質的木材硌得他尾椎骨疼。
還是他自己辦公室裡的皮質老闆椅舒服啊,果然科技造福人類,陸修暗暗嘆。
桌子上的檔案乍一看很淩,仔細一瞧卻又中有序,左手邊一遝是待批的檔案,而右手邊厚厚的一遝這是已經批閱過後的。
陸修拿起來一看,果不其然下麵的落款都是「陸長卿」。
正看著檔案的功夫,桌角的座式電話叮鈴作響,他猶豫了一下接起來,把聽筒湊到耳朵邊上。
「長卿啊,關於上次你跟我說的那個事……」
儘管不知道電話另一頭究竟是誰,可是對方張口就稱呼他「長卿」,單單憑這一點,陸修便越發印證了自己穿越過來了陸長卿的猜想。
隻是這位陸爺的長相,用「相似」這個詞來形容他與這位陸爺的長相的話,顯然是有些保守了。
他分明是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這世界上真的會有兩個人,越時間的長河,眉眼生得分毫不差嗎?
陸修正思索著,隻聽外麵的傭人又小跑著過來敲敲門,佝著腰在外麵催促了一句:「爺,商行那邊又在催了。」
他站起來,長一邁,出了書房直奔陸公館的大門。
外麵一輛黑的洋車呼哧著熱氣正在門口等他。
「辛苦了。」
陸修回頭說了一句,接著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汽車停在洋行門口,他拉下車窗來,還沒來得及下車,隻聽門外一陣,老遠就聽到有人在罵街。
「陸修個鱉孫兒,真他的不是個東西!」
等等,這個人罵的好像是……
陸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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