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久別重逢「提供故事藍本的這位老人姓蘇,算起來年紀應該得有個一百歲了。」
去往蘇家的路上,唐澤坐在保姆車裡對許春秋代道,「老人家喜歡安靜,一會兒你可能得自己進去。」
許春秋有些心不在焉,思緒早就不知道飄到了什麼地方去。
昨天晚上熬了整整一宿,把這個本子完完整整地看了好幾遍。幾乎可以肯定這個故事的原作者是誰了,除了蘇朝暮以外,再也沒有別人瞭解得這樣仔細了。
「許春秋?」唐澤手在眼前比劃了兩下。
拉回了自己的思緒,深吸了一口氣答應道:「好。」
保姆車停在了一座小院子門前,的住所並不豪華,位置也偏僻。
這是一座雅緻的小別墅,麵積並不大,院子裡有花圃和小池塘,裝潢上帶著幾分舊時代的味道。
蘇朝暮獨居在京郊的宅子裡,的子有的時候會過來住一段陪一陪,不過他們和也沒有什麼緣關係,都是收養的。
好像和這世間沒有多牽掛一樣,時代的流遠遠地把給拋下了。澆澆花、喂餵魚,聽一聽老電視裡的戲曲節目,這便是這位百歲老人生活的日常了。
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著,直到在電視裡朦朦朧朧地聽到一個名字,許春秋。
……
「到了。」
小白拉下手剎,轉過頭來說道。
許春秋點點頭,推開車門徑直走向門前。深吸了一口氣,按響了門鈴。
應門來的是個意料之外的人。
「蘇小姐?」
許春秋詫異地說道。
蘇珊的上穿得沒有上次們見麵的時候那麼講究,可是還是很貴的樣子,挑了挑眉頭,顯然也認出了:「小許老師有何貴幹?」
房間裡的老人聽到了外麵的聲響,蒼老的聲音不急不緩地拖著長音:「珊珊,客人來了嗎?」
「馬上,,」揚聲回答道,「我這就把領進來。」
接著轉過頭來,有些詫異地道:「你就是我在等的人?」
許春秋無聲地點一點頭。
「那就請跟我進來吧。」
蘇珊帶著許春秋進了屋,在門上敲了三兩聲,得到肯定的回應以後,這才推開了門。
幾十年的時間過去了,許春秋終於再一次見到了。
搖椅上是一個滿頭白髮的老人,的臉上爬滿了皺紋,還有細細的老年斑,是歲月在上留下的痕跡。穿著老年人最常穿的那種綢褂子,脊背已經佝僂了,可是總讓人覺得好像還有一說不出的氣神。
的左手搭在搖椅的扶手上,許春秋留意到斷了一尾指。
許春秋卻還是原來的樣子,纖韌、漂亮,黑髮如瀑,海棠染秋雨一般的眼睛炯炯地打量著。
蘇朝暮深吸了一口氣,巍巍地擺了擺手,對蘇珊說:「我有話想要對說,你先出去吧。」
蘇珊順從地點點頭,合上房門出去了,把時間留給房間裡麵麵相覷的兩個人。
幾乎是在那扇門合上的一瞬間,蘇朝暮掙紮著從搖椅上站起來,許春秋:「……師姐。」
輕飄飄的兩個字,可是卻好像要了的全部力氣。
不自覺地,的眼角滲下來一串淚,順著臉上的褶子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的師姐出一個很淺很淺的微笑,:「蘇蘇。」
蘇朝暮打從一開始其實不蘇朝暮,和大多數戲園子裡的孩子一樣,家境窮苦,記不得自己的世。
可是還要再慘一些。
第一次見到蘇朝暮的時候,許春秋才十三四歲,那時候剛剛唱出來點名堂來,偶爾也會帶著整個班子出門唱歌堂會。
堂會過後天已經很晚了,他們要抓時間回到園子裡去。
那天夜裡還在下雪,地上有點,寂靜一片的夜裡,街角巷尾傳來一點窸窸窣窣的靜。
「剛剛是什麼聲音,」許春秋警覺地停下了腳步,「你們聽到了嗎?」
「是野貓吧,」班主滿不在乎地說,「別管什麼聲音了,一會兒天該黑了,路更難走了。」
許春秋卻固執地不肯繼續走下去:「好像……是一個人。」
朝著牆的一個黑影慢慢地走近了過去。
地上已經落了薄薄的一層雪花,被人踩得有些髒兮兮的,借著微弱的定睛一看,確實是個人。
穿得很薄,臉上都是土,手裡地著一個被人咬了半口的饅頭,看上去好像已經變了質,可是還寶貝似的攥著,捨不得吃。聽到有聲響,驚弓之鳥似的一團直哆嗦,一雙懵懵懂懂的眼睛。
許春秋在梨園行裡待了多日子,三教九流,形形的人,都見過,可是此時此刻,看著這個在街角的孩子,心裡的某一個地方還是被中了一下。
想起了同樣被親生父母拋棄的自己。
班主跟上了許春秋的腳步,低頭在這個孩子的臉上一看,翻了個白眼兒道:「我開的這是戲園子,又不是收容所,你可別什麼阿貓阿狗都給我往回撿。」
「萬一真的是個唱戲的料子呢?」許春秋說著,掏出帕子一點也不嫌棄地在孩子的臉上一。
臉上的土乾淨了,這一看倒是個漂亮的小姑娘,儘管因為長期營養不良而瘦得有些吸腮,可是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像會說話。
班主蹲下來,手去著的下,就像之前在花滿樓挑細伢子似的檢查的牙齒,接著的骨頭,在心裡默默地掂量著。
「模樣長得還行,骨頭也還可以……」
他的目緩緩下移,視線落在了小孩的手上。
心虛似的默默地回了手指,小心翼翼地藏在背後,不敢給人看。
班主一甩袖子站起來,不由分說地道:「不行,這孩子要不了。」
「為什麼?」
「你自己看,」班主強地把孩子的胳膊從背後掰到前麵來,起的袖子。
小小的手有些髒兮兮的,左手長了六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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