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升起的日頭帶走了夏日清晨的最後一涼意。錦衛揚州千戶所後院的一間屋，睡夢中的梁琦在燥熱中睜開了醉意朦朧的雙眼，邊一張清秀的麵孔尚自於酣睡當中。

當梁琦剛要翻再睡時，閉的房門外卻傳來親衛吳三不合時宜的聲音：“稟千戶，淮安鈔關總旗吳尚虎前來揚州參見千戶，並稱有要事稟報！”

“孃的！大清早有個屁的要事！老子的還冇睡醒呢！讓他等著！”

一無名之火在梁琦中升起，也就是看在吳尚虎平日時常孝敬的份上，不然的話他還不知道罵出怎樣的汙言穢語呢。

“老爺，公事要，賤妾又不是轉眼就冇了，嘻嘻~賤妾會一直在此等候老爺回返，且容賤妾補一覺，等老爺置完公事，賤妾再做好飯食伺候老爺可好？”

說話的子名歡語，原是揚州城一座清樓的梁柱，由於子溫順，更兼乖巧懂事，在與梁琦歡好幾次後頗得其歡心，最後梁琦乾脆從青樓上給贖後接到署衙，為了梁琦的妾室。

“也罷！爺聽你一回！你可好生安歇，待老爺迴轉再言其他！”

梁琦強下心頭的那怒火，坐起來拿過床頭的犢鼻穿好，之後蹬上薄底快靴站起來，歡語趕坐起來便要下床服侍他，梁琦擺手製止後，從架上摘下袍服很快穿好，反來到床前嘿嘿笑了一聲，歡語子一，目帶深的看向梁琦，臉上泛著之，梁琦哈哈大笑著轉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吳尚虎帶著孫中、張濤與昨日下午乘船趕往揚州，夜時抵達城外碼頭，由於城門早已關閉，三人便在城外尋了客棧住下，早晨起來後在客棧用過飯食後趕到城門，等到卯時正城門一開，三人便城直奔千戶所而來。

由於揚州與淮安相隔不遠，加上淮安是漕運總督陳奇瑜的辦公所在，朱由檢不願讓這位屢建功勳的能臣覺到不快，所以特意給駱養下令，淮安府城不設錦衛戶所，僅在鈔關設置總旗監督收稅之事，鈔關錦衛隸屬揚州千戶所管轄，所以吳尚虎纔會趕到揚州麵見梁琦。

進千戶所衙，吳尚虎向值守的上稟明來意後，在校尉的引領下來到二堂等候梁琦的到來。

在三人等待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後，在後院用完飯食的梁琦轉過屏風來到二堂，吳尚虎三人趕起行禮，梁琦嗯了一聲後大步行至主位上，起袍坐好後開口問道：“說罷，大清早的有何要事稟報？莫不是鈔關遭賊了？要不你吳尚虎連夜跑來作甚？”

吳尚虎聽到了梁琦語氣中的不滿之意，於是他趕上前一步躬行禮後直奔主題道：“稟千戶，卑職屬下校尉昨日於鈔關之上查獲船販私之事一宗，因事涉揚州知府劉祚，卑職便覺其中似有機可乘，於是便連夜趕來稟報千戶，其如何謀劃還需千戶示下！”

“船販私？這是誰如此大膽妄為？這些文還有冇有廉恥了！他孃的！真是為了銀子臉都不要了！船乃朝廷員公務所用，怎地了私人所有！此事應當從重置！你且將事原委分說一遍！”

梁琦大罵幾句後，心頭的邪火稍解，接著吳尚虎便把昨日之事原原本本的講了一遍。

聽完吳尚虎所講，梁琦思襯一會後開口道：“此事說起來也不算要之事，要是我等將此事上報朝廷，劉祚也就落個失察之名，頂多罰奉補稅銀了事，咱們也冇甚好。莫非你是想與劉氏商行私了，將船上貨扣下，之後劉氏商行拿銀子來贖貨不？這主意不壞！我看至要劉家拿出五千兩銀子才，不然就告知劉氏商行，若不儘早來贖，趕不巧倉房失火，兩萬兩貨眨眼就燒個！”

吳尚虎心裡不由得暗暗鄙夷：這種腦子也能當上千戶，老天爺真他孃的瞎了眼了，還罵人家文為了銀子不要臉，你他孃的比文好不到哪去！

其實梁琦並非如此平庸之人，正是因為其才乾突出，當初才被委以重任來到揚州，兩淮鹽轉運使司的案子就是他一手辦的，也因此被破格提拔重用。

但自從被拔擢為揚州千戶所千戶之後，眼見再往上升遷已無可能，所以他現在隻剩下撈錢和找人的心思，早已經忘了錦衛和文作對的本職能。

問題是你梁琦不想升擢，可手下的將校尉大都還有升發財的念想，你如此不作為，我們這些人如何是好？

吳尚虎心中很是有些不忿，但卻冇有任何辦法。

要知道錦衛部可是等級非常森嚴的，並且衛有一條不文的規矩：止以下犯上。哪怕是長平庸無能，為下屬也不能明著暗著去告發。

錦衛將校大都是世職，數代甚至十餘代都在衛供職，衛各方實力盤錯節，帶關係錯綜複雜，你平時若是稍不留意得罪一人，背後很可能就會得罪一大片，指不定哪天就會被穿了小鞋。所以底層將若想得到升遷，除非是立下大功後得到堂上的賞識纔可以。

“千戶所言甚為有理！但卑職覺著此事似是還有他法應對，若是佈置得當，說不定千戶大人的位子能往上挪一挪，職下們也能跟著沾點！就算其功不足升遷，但亦是為將來擢升攢下了些許本錢，一旦機緣巧合，指不定哪天就能用得上！”

吳尚虎抱拳施禮道。

“擢升？此事能有何本錢可撈？劉祚冇並未出頭，如何拿他作伐？等等，你是說……？！”

隻要腦子裡不是想著金銀人，梁琦還是個比較聰明之人，說到劉祚，他突然之間明白了吳尚虎的用意。

“對啊！千戶不虧是上啊，一下子就想出如此好的主意！千戶切勿開口，容職下猜一猜千戶的妙計可否？”

梁琦在吳尚虎的吹捧下覺十分的用：“瞧瞧我這腦子，想著公務之事，竟然都忘了讓你幾個就坐，都是衛中的老兄弟了，快快就坐，咱們就一塊聽一聽你老吳是不是猜中了本的心思！”

吳尚虎三人謝過之後紛紛落座，站了半天，三人的腳都有點痠麻的覺。

“那卑職就大致猜想一番，若有錯還千戶指正。卑職以為，千戶是想將貨一直扣押在碼頭，就算劉氏商行最終認慫補稅銀後，我等亦可以其他介麵拒放，甚至可用走水之法將其毀掉！為四品高的劉祚心定是不忿之極，對朝廷征收商稅一事一直怨聲載道的江南士紳豪商們，此時定會因此事聚攏於劉祚側商議對策，其用意無非是想方設法讓朝廷收回征稅之舉。卑職推測，其定會故技重施，先號召商戶罷市，之後聚集大量商人、士人、市井無賴做出圍堵府、地方似有民之像，以此來要挾朝廷退讓。此法在萬曆爺、天啟爺時期屢試不爽，可現在是崇禎皇爺當政，從其數年來種種舉措來看，皇爺絕不會為其挾民意之舉所裹挾，定會想法挫其謀以樹皇威，這豈不正是我揚州千戶所立功之際？！以上便為卑職所思所想，千戶以為然否？”

“著啊！老吳是要得！汝之所言正是本所！就照此法去做好了！你三人先回返大關置好那邊事，本會即刻召集將佈置下去。即日起，不管是劉祚還是劉氏商行，凡與其有關之人員往來要嚴監視，對其相關人員行蹤定要查探清楚，本自會讓所裡經曆書辦擬好文案上報都指揮使，若是此次能獲賞擢，老吳你功不可冇！”

梁琦興地站起來，果斷的做出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