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尚書侯恂奏道:“老臣敢問聖上,災民移至濟寧府等地開荒拓田,其田地產出賦稅減免之策,亦如孫中丞與陝西之地乎?若是如此的話,戶部往後幾年田稅收將會了許多,臣以為新拓荒地前三年免征,但從第四年起最好與田同等計征,以此增加太倉銀庫收!”
前番朱由檢下旨,凡山陝、山東、河南、京畿地區災府縣除免征三年賦稅以外,自崇禎十年起,所有新墾田地前三年免征,後三年減半計征,這項舉措會讓北地數千萬農戶得到巨大的實惠。但作為戶部尚書的侯恂則是清楚,朝廷卻是會了一筆鉅額收,這讓過慣了苦日子的他心中十分的不捨,這才藉著機會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戶部自鹽利與皇帝分後,太倉銀庫收大幅增加,並且很多大額支出都是由皇帝自帑發下,這樣就替戶部剩下了大筆銀子。自從銀子多了之後,戶部上下一改之前怕見外的畏樣子,一個個說話都變得大聲起來,好像生怕彆人不知道戶部有錢是的。
以前為啥怕見外?因為來人都是要錢來的,並且都是有正當理由,你手裡冇錢給人家,最後費儘口舌解釋完畢,人家一肚子怒氣,大吵一頓後離去。這種事發生多次後,戶部上下都覺著好像自己欠彆人錢是的,所以一見外上門,一家人就趕找藉口避開。
溫仁等重臣好奇之下曾問過皇帝,許多本該由國庫支出的費用,為何皇帝要用自己的錢發外?要知道朱家曆代皇帝大多都是守財奴,對朝臣要求從帑出銀以資國事的要求向來十分反,這些朱由檢的前輩們有個奇怪的論斷:國事是外朝的事,自該由朝廷拿錢理,為何要我們朱家拿自己的錢去為朝廷做事?
朱由檢自是被前輩們這種奇葩理由雷的外焦裡。這天下不就是朱家的嗎?皇家的錢除了供自家開銷以外,拿出來國用難道不應該嗎?大明要是亡了,你帑堆積如山不也了彆人的嗎?
朱由檢對朝臣們的問題回答的很簡單:這天下就是我們朱家的,天下的財富就該為天下所用,何來公私之分?
溫仁等人對皇帝的回答都是欽佩無比,這纔是一位君王應該有的襟和氣度啊。
侯恂那張原先皺的苦瓜般的老臉現在也圓潤了幾分,看著也好像年輕了許多。心大好下,年近六旬的侯老頭居然又納了一房妾室,據說現在已經有了子,這讓朱由檢不得不佩服老侯某方麵的強大功能。
朱由檢開口道:“國朝局勢盪已有十餘載,現下境初定,正該是讓百姓休養生息之時,民富國纔會強,朕不看到一個國富民窮的大明!侯卿之言雖是為朝廷打算,但現下不論是太倉還是朕的帑,並不缺百姓用以餬口的那點錢糧,加征計征田地賦稅纔是真正的與民爭利!侯卿之言恰恰給朕提了個醒,朕突然想到了金花銀一事;為天子,應事事為民著想,金花銀已曆近兩百載,現下形已於當初大為不同,朕覺著是時候做出改變了!”
金花銀的設立始於正統年間,向來是皇傢俬產最重要的來源。
正統元年,左副都史周銓上本英宗朱祁鎮,建議於南直隸、湖廣、浙江等通不發達的地區,將田賦折布帛銀兩後上繳,以解農戶繳納賦稅之難。
朱祁鎮遂下旨將南直隸、湖廣、浙江、福建、廣東、廣西、江西六省應繳的四百餘萬石夏秋田賦折銀征收,免去百姓奔波之苦。
六省所繳糧食按當時的市價折銀,米麥每石折銀二錢五分,加起來六省田賦折銀共計一百萬兩左右,這些銀兩全部納承運庫中。
英宗遂將納銀額度定在每年一百萬兩,這就是皇家金花銀的來曆。
一旁的王承恩可是知道自家主人的脾,一聽朱由檢提到金花銀是時候改變的事,他趕小聲說道:“皇爺,那可是一百萬兩銀子,留下能辦許多大事!皇爺,咱自家日子也得過好啊!”
殿的眾臣聽到皇帝的言論後倒是無太大反應,他們也習慣了皇帝這幾年各種散財的方式,看來皇帝是有免征金花銀的打算。
雖然與己無關,但眾臣對皇帝這種舍私財、利黎民的做法也是敬佩無比,曆朝曆代很有如現在這位天子這般仁慈的君王。遠如漢之文景,近如宋之仁宗,雖然也是善待百姓的明君,但卻不像眼前這位那樣既仁慈又慷慨。
朱由檢冇搭理王承恩,自顧自沉聲道:“朕之前甚出宮,於民間疾苦所知不多;但近幾年數次巡視皇莊農事之後方知百姓之苦!尋常農戶一家老數口,辛苦一年後方勉強落得僅供餬口之糧。要知道過日子可不僅有糧便可,油鹽醬醋、布帛針線、生病求醫等等諸多事,哪一樣不需用到銀錢?可農戶們有何獲取所用之銀?朕隻知多數家庭中之青壯,利用農閒時節除外幫工,以換取微薄之資供養全家。可諸卿知否?其一季賣力所獲,甚至抵不上殿諸人一餐之費!”
殿眾臣工聽到皇帝的話語後,有的心慚,有的無於衷。
朱由檢聲音逐漸高了起來:“許多窮困之戶,平常無病無災時尚能勉強存活,可一旦家中有突發之事,例如家人突染惡疾,家中為其耗儘僅有之財後,最終將會因無錢醫治而亡!此種事例在大明每一日都會生髮無數,朕作為一國之主,諸卿為牧民之,心中可曾自問,自己儘職乎?朕並非教諸卿捨己為民,但朕既是天下共主,若拔一而利天下,那朕為何不為?朕不強求諸卿同樣如此,朕隻諸卿於事關民生之策時,多多慮及民之艱辛與不易,而非隻著眼於自相關之利益,諸卿思之!”
眾臣儘皆默然,皇帝的話對很多人的心還是有所的。但眾臣畢竟都是居高位之人,對民之艱辛並未有切會。
所以儘管心有所,可還是缺乏更真實的認知。
朱由檢也知道僅憑自己的說辭,很難讓眾臣對百姓的困難有直觀的,若冇有方法的話,自己今日之言就如同一陣風一般眨眼而逝。
他接著說道:“朕觀而今大明場之人,不管在朝堂也罷,久曆地方也好,都有一個共同之,那便是慣於高高在上,自認高人一等;許多員會認為,所謂草民,便是命如草芥一般,收割完一茬,來年就會長出新草,如此循環往複、生生不息;草民天生就該種田耕地、紡紗織錦供養府,不管府如何榨於民眾,草民們亦當逆來順,聽之任之。此種認知何其荒謬也!豈不知,爾俸爾祿,民脂民膏;下民易,上天難欺!朕曾聞數年之前,陝西之地有員痛罵流民,罵其為何不坐家等死,而是給府增添麻煩!朕初聞其如此言論之時,便如今日知信之事一般,心既驚又怒!讓朕迷之在於,此等樣人是如何讀書、中試、職朝堂的!其言行與禽何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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