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象升在接到流賊驅趕百姓突圍的訊息之後，頓覺自己佈置有誤。

他低估了張獻忠的殘忍和無恥。

在想要活命的要關頭，張獻忠可是什麼都做的出來，幾名平日裡猶如親生的義子他都不管不顧，何況在他眼中如豬狗般的百姓。

他馬上下令除了進城的隊伍以外，南門的神機營和伍軍營就近向羅瑛山追擊，他自己親率北門外地的數千士卒趕往方城山。

羅瑛山與方城山山脈並非巍峨險峻的大山大野，雖然也綿延數十裡，山上大部也被灌木荒草覆蓋，但地形並不複雜。

張獻忠冇想到軍反應如此迅速，從東門突圍而出的數千流賊，包括他在，已經被數萬軍圍在了兩座山中，而他們並不知。

張獻忠倚靠著壁而坐，親信翅虎等人分散坐於周圍。

“大王，俺們在這中不能久呆，得想法子趕離開才，要不軍很快就會搜過來！”模樣兇悍的翅虎神焦急的開口道。

另一親信山澗虎接道：“老李說的冇錯！八大王，等派出探路的人回來，俺們馬上就得走，翻過山往西去，尋著個村子先弄點吃的再說！”

張獻忠點頭道：“咱這回走得快，這後山還算安生，等探路的回來，天黑之後咱就往外走！”

正說話的當口，隨著外麵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幾名派出去探路的親兵從雜草中出形。

守在口的艾能奇趕探招手讓他們進來。

張獻忠等人迅速起圍住那幾人，翅虎搶先開口問道：“老四，外麵是甚子形？恁有無到軍？”

那名老四的親兵神張地回道：“大王，有點不妙！俺們分頭探路，山前的弟兄們正在被軍追著往後山這邊來了！俺到後山瞭了一下，看見山下邊的道上有軍的馬隊！”

眾人都是臉大變，山前山後都有了軍，難道被圍住了不？

親信一條狼急道：“大頭領，這可怎地好？軍這是把俺們困住了！俺看得抓走！等不到天黑了！”

翅虎接著道：“老狼說的對！大王俺們得趕走！”

這時遠傳來了呼喝聲和慘聲，眾人不用猜也知道，這是被軍追殺的手下臨死前發出的聲音。

本待等到天黑後再走的策略已經不行了，聽剛纔的聲音，軍越來越近。

張獻忠大手一揮道：“走！分開走！逃的一個算一個！”

默不作聲的艾能奇手持鐵棒行在最前麵，後是幾個親兵，穿著短袍罩棉甲的張獻忠行在中間，翅虎等人跟在最後。

一行人剛剛出了山，遠的一隊軍便發現了他們，隨即大聲喊著向這邊趕來，接著，這一隊軍的呼喊聲將附近搜山的幾隊軍招了過來。

張獻忠一語不發，轉向著西麵的山下撒疾奔，一眾親信跟其後，艾能奇與幾名親兵墮在後麵負責掩護。

論起翻山越嶺的本事來，張獻忠這夥流賊雖然不錯，但相比祖祖輩輩生活在大山中的川軍來說還是差了稍許；雙方裝備相當，都是著棉甲手拿兵刃，但跑了一段時間後，兩邊的距離已經逐漸拉近。

由於山上的地形起伏多變，樹木雜草繁多，奔跑時還要注意避開灌木濃之，所以速度本起不來。

跑在前麵的小隊川軍很快追到張獻忠等人後三十步左右的距離，兩名川軍弓手站定形，出箭隻搭在弓弦上，大口息幾下後穩定住呼吸，開弓將長箭出。

幾聲慘響起，前麵的流賊有幾人中箭倒地。自張獻忠造反就跟著他的山澗虎大被三棱箭貫穿，一個趔趄撲倒在地。十餘名川軍迅速靠近賊人，艾能奇低吼一聲，和幾名親兵停步反準備與軍搏殺。

山澗虎拖著傷的大在地上艱難的向前爬行，死亡臨近的恐懼讓他嚎連連：“八大王，救我！救我！”

帶隊的川軍小旗聞聲大喜，大道：“速來速來，獻賊在此！是張獻忠！”

後麵數隊軍聽到喊聲欣喜之下跳躍而來，喊聲此起彼伏。

“獻賊在此！”

“張獻忠在此！”

“捉了獻賊，大功一件！”

“彆讓他跑了！”

“生擒獻賊！”

張獻忠知不妙，加速向前狂奔，但後的川軍知道巨寇在此，都是力趕來。

艾能奇與幾名親兵雖然已經與追來的軍起了手，但隨後趕來的軍本不管，繞過他們繼續向前追去。

山下的道路已經遠遠可見，但路上都是一隊隊來回馳騁的軍馬隊。張獻忠心中頓時一陣絕：難道此地就是我張獻忠的埋骨之所不？

艾能奇揮手中鐵棒狠狠砸下，一名川軍盾牌手被連人帶盾砸的口吐鮮委頓於地。艾能奇舉步上前就要結果了他，幾名軍長槍手的長槍已然刺到，他悶哼一聲揮棒格擋，將兩隻槍頭擋開，但仍有一隻長槍刺中他的小腹，槍頭深深的紮進腹中。

艾能奇一手抓住槍桿，將鐵棒手扔了出去，那名長槍手躲避不及，被飛來府鐵棒砸中頭部，慘聲中仰麵倒地。

川軍小隊都是由識的鄉黨組的，眼見同伴流滿麵、生死不知，一名川軍大吼一聲，墊向前猛躥數步來至艾能奇側，手中大棒狠狠地砸向艾能奇。

艾能奇向後倒退一步，勉強側轉頭避開，但仍被大棒擊中肩膀。一聲骨頭碎裂的聲音傳來，艾能奇左肩被砸的碎，左臂頓時耷拉下來。

一隻三棱長箭帶著風聲從十餘步外飛來，從艾能奇脖頸穿，艾能奇哼都冇哼一聲，被弓箭強大的能帶出去數步後倒地亡。

逃在前麵的張獻忠這時已被軍追上，無奈之下轉舉刀迎戰。在將一名川軍手臂砍斷之後，張獻忠大、肋部接連被長槍刺中，他狂吼一聲，力將幾柄長槍的槍桿砍斷，然後揮刀橫掃，將幾名要撲上來活擒他的軍開，反手橫刀將自己脖頸的大脈割斷，鮮噴湧而出，張獻忠撒手扔刀後，緩緩倒地氣絕，一代巨寇就此徹底消亡。

剩餘的幾名親信眼見張獻忠自儘而亡，紛紛扔掉兵流著眼淚跪地請降，翅虎放聲大哭。

盧象升臉沉肅的立於方城山山腳下，著山上正在大舉搜山的軍一言不發。剛從襄府率部趕來的湖廣巡方孔炤和鄖巡宋祖舜在他的後小聲攀談著。

祖寬、楊茂功、秦翼明、盧象同等將領則是在不遠聚在一起議論著什麼，人群中不時傳出祖寬豪的笑聲。

這次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獻賊走，不然他會流竄到他繼續禍大明，到時朝廷又要靡費大批錢糧資前去剿殺。

這次雖然自己有些大意，但除了從東城突圍而出的這部分賊人以外，其餘流賊大部分非死即降。

獻賊確實狡詐兇殘，幸虧祖寬反應迅速，直接帶隊殺出一條路後，秦翼明的川軍才能迅即追上流賊，否則等到將驚慌失措的百姓收攏好，流賊怕是已經追之不及，獻賊很可能趁機而去。

盧象升收回思緒，轉對正在攀談的兩人開口道：“宋治前來時可有攜帶糧草？此次竹山、竹溪兩縣主佐貳儘皆為國捐軀，城糧食亦被流賊搶掠一空，兩地百姓急需糧食賑濟。本自會向朝廷上本言明此事，貴治需儘快妥善置戰後相關事宜，務使百姓兵災後忍凍形流民。此乃重中之重，宋治千萬不得掉以輕心，否則後果自負！”

宋祖舜聞言神略顯尷尬，他拱手回道：“下稍後便著人前往鄖府調糧，還請盧閣部放心便是。兩縣皆屬下治下，後事下自會置妥當！”

盧象升已經加大學士銜，這可不是總理大臣之類的臨時差遣，大學士已經備閣的資格；依照盧象升以文臣之姿立下的軍功，將來閣將是順理章之事。宋祖舜雖然心中嫉恨，但不敢再如上次那般無禮了。

盧象升點點頭，笑著對方孔炤道：“方前輩此番可是立下奇功，招降劉國能，將肆河南、湖廣已久的巨寇羅汝纔等人一舉擒，這等功勞讓盧某亦是塵莫及啊，嗬嗬！”

方孔炤心中暗自得意，但表麵上卻是裝出雲淡風輕的樣子，他微微拱手道：“些許微功何足掛齒，比起盧閣部征戰數載所建功勳本不值一提，此次要是獻賊授首，我大明境再無巨賊作，閣部之功勞怕是無人能與之比肩，將來手握軍功閣怕是無人敢質疑嘍，嗬嗬！”

盧象升不以為然的道：“盧某深皇恩，自崇禎二年聚兵擊賊至今，早將生死置之度外；隻願以報國，早日還我大明百姓一個安定之所，至於做多大的從未慮及過，那亦非本之初心！”

他這番發自肺腑的坦之言並未打方孔炤與宋祖舜，二人都是暗自不屑：不為做大，你何苦如此賣命？大明文武將數不勝數，你以為離了你盧象升，彆人剿不得流賊不？還不是一心想爬上高位，這才帶兵剿賊立功。

二人同時衝著盧象升拱手道：“閣部大義，下佩服！”

就在這時，南麵一陣嘈雜聲忽然傳來，隨即數騎從遠馳來，離著盧象升等人還有數十步的距離，當先一騎便高聲喊道：“督帥！大喜！獻賊已於羅瑛山授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