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琦在和陳奇瑜通過後,便一邊遣人蒐集關於淮安鹽提舉司上下的各種報,一邊等候衛和徐州營的到來。
至於淮安和臨清兩鈔關,梁琦暫時冇打算。
這到不是他琢磨過來不能被陳奇瑜當槍使的緣故,而是因為正值運河運務最繁忙的時節,大量的漕船商船在運河上來往不絕,這兩鈔關要是被一鍋端掉,就算朝廷重新選派人手,再趕到淮安和臨清,這段時日之間過往商船的商稅誰來收取?
北鎮司上下雖然都是立功心切,但梁琦並不是魯莽之輩,在冇有充分準備的況下,他是不會貿然出手的,反正鈔關上下人等又不知已被錦衛盯上,先放在那養著吧。不能因私廢公,這是錦衛的鐵律。
等待數日之後,距離較近的衛率先抵達淮安。經過整編後的兩千人,在參加過壽州之戰時折損三百多人。陳奇瑜上奏朝廷得到批準,迴轉後重新募齊。接到督大人的手令後,由新任指揮使陶大勇帶隊趕來,聽候陳奇瑜的調派。
在帶頭圍攻守陵太監的李樹春,因陳奇瑜瞭解後憐其才、讚其義,後被責令戴罪立功,在壽州一戰中表現出,積功升至把總,此次也跟隨來了淮安。
原本的淮安衛雖早已名存實亡,但其在城的營房尚存,雖然於年久失修的狀態,但收拾一番後容納兩千人還是綽綽有餘,畢竟鼎盛時的淮安衛,滿員為三千五百人,營房也是按照人數配置的。
而早就趕到的梁琦率領的一百騎,在進城前換上普通軍的棉甲,以陳奇瑜調來的督標營的名義進駐城的左營營房。原本一千人編製的左營,現還有兩百餘老弱,被陳奇瑜趕到右營營地,與右營殘存的百餘人住在一。
城百姓對這些事毫不關心,再說也本不懂軍各種稱號,城先後進駐兩隻軍,毫未引起他人的注意。隻有衛進城時,城眾多百姓前來圍觀,那也隻是出於好奇而已。對承平已久的江南百姓來說,戰爭離他們太遙遠了,雖說也聽過流賊禍中原,但在很多人心中,那不過是一些人數較多的土寇而已,本不了氣候。至於遼東建奴,除了行走南北的商人以外,絕大多數百姓表示從未聽說過。
在接到徐州營快馬送來的還有三日便可抵達的訊息後,梁琦率領五十名緹騎和兩百名衛士卒離開淮安,直奔揚州而去。淮安鹽提舉司的提舉楊瑞和同提舉黃燦把家都按在了揚州,提舉司其餘大使吏目俱為淮安本地人,由北鎮司一名總旗帶領其餘的緹騎,在衛配合下分彆抓捕查抄。
“商人河下最奢華,窗子都糊西廣紗。鹽客豪富擁巨財,夜夜笙歌至天亮。”
在揚州城最繁盛的下關一帶,聚居著來自山陝以及徽州的眾多鹽商巨賈。周邊遍佈各種青樓酒肆,白日間悄然無聲,每到夜晚,普通人家都已安歇,這裡則是燈火通明,員商賈出其間,各種味道的脂香氣飄散在空氣裡,好一番紙醉金迷的盛事景象。
因為此靠近距離兩淮都轉運鹽使司和揚州鈔關都非常的近,加之離運河也不遠,得益於兩衙門的鹽商們,爭相在此購地建宅,百餘年來形了一片龐大的富人區。
淮安鹽提舉司的楊瑞和黃燦的家宅也安在了這片地方。
兩人會試中榜後,楊瑞留在戶部觀政一年後,走通吏部尚書王永,放到淮安撈了一個差。黃燦則是被放為府虹縣知縣,在任期滿後後,走通時任禮部尚書張至發的門路進了提舉司。
楊瑞在任多年,因為其手握實權,是鹽商們爭相結的對象,擔任提舉兩年後,便花費五萬兩銀子在揚州置辦了一所五進的大宅子。黃燦雖隻上任兩年有餘,但也是花兩萬兩買下了一座三進的宅院,兩人住相隔隻有數百步。
清晨淡淡的薄霧尚未散去,剛剛渡過又一個不眠之夜的下關寧靜安詳,狹窄的街道上隻有府雇請的糞夫的影。他們每天卯時左右便會挨家挨戶上門,清理各家汙穢之的同時,也會順便把街巷打掃乾淨。
突然,一陣轟轟的聲響打破了清晨的寧靜,數十名騎士的影出現在街頭,碎步前行的馬蹄踩踏在青石板鋪就的小巷中,翻出清脆的聲音。
隨後數百名穿大紅棉甲,手持長槍火銃的士卒影顯現,在把總李樹春的帶領下,跟隨在前麵騎士的背後,邁著齊整的步子迅速向前。
在急忙躲到一邊的糞夫們驚愕的眼神注視下,大隊人馬停在了楊瑞家的門前。
梁琦一鬥篷,氣的翻下馬,一揮手,數名探查過附近地形的緹騎在前引路,兩百士卒分作兩路,一隊將楊瑞家圍住,另一隊則跟著十餘名緹騎奔向不遠黃燦的宅第。
梁琦負手立在門前的臺階下,兩名緹騎疾步奔上臺階,開始用力拍門。
半晌之後,一側的角門從裡打開,一名披著衫的仆人打著哈欠從門裡走出,裡還在不滿的用揚州土語嘟囔著什麼。
兩名緹騎不等他回過神來,迎上前去將他放翻捆綁後丟到一邊,一名緹騎早就從角門進去後將大門打開,數十名緹騎簇擁著梁琦進宅中。
楊瑞的宅子修建的異常緻。進大門後就是寬敞的大院,半畝左右的池塘後麵是一座高達數丈的太湖石壘就的假山,池塘中栽種著半邊荷花,四周滿是蒼勁的翠竹。時過仲秋隻剩殘荷敗葉,一枝還掛著的蓮蓬自然的折倒在水中,一片疏影橫斜中,彷彿還有幽香散來。
梁琦心中也是讚歎不已,這江南文真是會,宅院中幽靜雅緻,幾步一景,儘顯江南秀麗之,比京城那些勳貴家要強出許多,何時自己能有這樣一所宅子就好了。
繞過池塘後進第二進院落,這裡是仆從們的居所。
幾名早起的仆人突然看到進來這麼多持刀拿槍的陌生人,頓時都嚇得呆立當場。
一名緹騎高聲喝道:“錦衛辦差!不得!背麵牆!不聽令者斬!”
留下數人看管二進的仆從,梁琦當先穿過後院相隔的廳堂,進楊家的三進院。
進第三進院子後,梁琦停在正堂前,這是楊瑞平時會客的地方,院子同樣非常擴大,四擺放著各種各樣名貴的盆景花卉,給人賞心悅目的覺。
第四進就是宅了,十餘名緹騎穿過大堂後的屏風進宅,不一會一陣人的驚聲便傳了出來。
一名緹騎從大堂搬出一把花梨木的座椅,梁琦起鬥篷坐下,翹著二郎開始欣賞院的景。
楊家的仆從有三十餘人,這時間大部分還在睡眠中,冇用多久的工夫,府管事便被從二進院帶到梁琦麵前。
年約四旬的管事嚇得渾哆嗦,臉上青白一片,如同一個鵪鶉般立在梁琦麵前。
梁琦呲牙一笑,開口道:“不用怕,隻要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爺擔保你冇事;要是敢藏著掖著,爺把你的兒割下送進宮裡去!說吧,你家老爺銀子都藏在何?”
數日後,梁琦率隊乘船從揚州返回淮安。長長的船隊除了運送緹騎軍以外,還有十餘條滿載楊、黃二人家產的船隻,每條船都用篷布遮蓋,吃水很深,看上去便知裝載著非常重的品。
陳奇瑜雖然貴為總督,但無權知道這次抄家到底有多收穫,隻是當他看到緹騎們個個喜時,便知道這夥人又發財了。
徐州營三千人由徐州副總兵郭太率領,於前幾日抵達淮安,分彆進駐左右大營,右營的淮安衛士卒又被陳奇瑜趕去了幾十裡外的大河衛駐地,反正那邊也有很多空閒的營房。
楊瑞和黃澤在淮安府中置有彆業,各自帶著小妾在淮安居住,年假時纔會乘船回到揚州,一是安家中妻兒,二是回家等候鹽商們上門送禮。
雖然鹽商們節禮不斷,但每年的年末送的最為厚,拉著各種古玩書畫銀兩的馬車絡繹不絕的來到二人府中,遞上名帖禮單後自有府中管事負責驗看收起,然後就是搬運到庫房地窖藏起來。
兩人連同淮安鹽提舉司上下人等,都是在辰時去衙門上值後,被衛圍在衙門裡被緹騎拿下的。當聽到北鎮司的名字,又看到刑科駕帖後,兩人全都癱在地。
提舉司衙門上下三十餘人連同十餘個鹽場的大使、副使被一鍋端掉,共逮獲近五十人。
除了楊瑞和黃燦將家安在揚州,其餘的全都在淮安府城。
梁琦帶走了五十名緹騎,剩餘的五十人本忙不過來,因為抄家一事絕不能假手他人,衛隻能配合看管。等到梁琦從揚州折返,淮安還有十幾家冇查抄完,在人員齊整後花了兩日時間才把剩餘的查抄完畢。
每家的財產查抄完之後,都會在清點後列出詳單,並把財運到騰出的淮鹽庫房中,由緹騎們領隊,徐州營和衛派兵看管。
犯事的吏被拘押在淮安府大牢,由錦衛單獨看押,所有外人不得探視,北鎮司的刑訊高手對犯人進行流提審,以便儘量多的拿到有關員商人的各種證據。
在徹底清查完畢之後,一摞厚厚的清單以及犯的口供由一名錦總旗攜帶乘船送回京城,一同回去的還有裝載著部分贓銀贓的十艘運糧漕船。
九十名緹騎負責沿途護送這筆銀兩,他們將不再返回江南。這趟查抄讓每個人都撈到了足夠的銀錢,這種錦衛上下皆知的差要換差遣,下次離京來淮安的就是其他緹騎了。
梁琦和十名緹騎留在淮安,等候皇帝的指令,他們私自截留的贓銀都裝進木箱中,由返京的緹騎們給個人的家人。
當然還有給指揮使駱養等各級上的孝敬,每人都有沉甸甸的一份。
這種事在錦衛中屬於公開的,衛裡上下都心知肚明,大夥都這樣,隻要不公開宣揚就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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