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前，沈淮還趕到鋼廠召開管理層年終總結會議，把年終獎親自發到管理層團隊每個人的手裡，還要說些勉強的話。

在鋼廠食堂簡單了兩口飯，沈淮又拖到虛弱不堪的，到鎮政府主持臨時召集的黨政會議。

一是接下來的救災部署工作要討論、要分工，一是春節期間鎮領導值班安排，還就是要重新討論發年終獎的問題。

今年到年尾遇上這麼大的雪災，鶴塘鎮以及有些鄉鎮，已經傳出消息要把行政人員的年終金停了，何清社、李鋒等人對今年要不要發年終獎就有些拿不定主意。關鍵這兩件事前後挨著，就顯得有些敏。

以往年終獎會在過年前三四天就會安排放下去，而今年再拖下去，明天就是除夕夜了。

“大家一年從頭忙到尾不容易，不發點福利，大家工作都不會有士氣，”沈淮喝著滾燙的熱水能嚨舒服些，用很低的聲音說道，“我看這樣好了，我跟何鎮長是正科，就把年終獎都捐出來做特殊黨費救災，副科領一半、捐一半；級領三千捐一千；其他人員還是照原計劃發年終獎……”

鄉鎮裡平時能撈到好的幹部沒幾個，大多數工作人員，還是靠那點工資吃飯，就指逢年過節能多發些福利。

沈淮雖然打心底希黨員幹部都能夠清廉如水、吃苦爲先，但也知道大多數黨員幹部，都是普通人。鋼廠裡的工人，每個月拿三四百元工資，都覺日子過得清貧，都有抱怨、都消極怠工，沈淮能指政府工作人員，每個月就拿三四百元的工資、沒有一點怨氣？

沈淮知道何清社他老婆在菜市場外街開了一家菸酒雜貨店，平時收不會差，拿八千元能扛得過去。

“我贊同沈書記的意見。”何清社說道。

何清社知道不能把年終獎都取消，不然明年就不要想下面的工作人員還能賣力的幹活，不過發生這麼嚴重的雪災，鎮上領導總要有個姿態，這樣對上、對下也有一個待。

再一個，何清社也知道沈淮把他在鋼廠應得的年終獎勵也都作爲黨費捐了出來，他還真不能吝嗇這八千塊錢。

雖說幾個副鎮長、副書記以及各站所負責人的年終獎，都削掉跟普通工作人員一樣，但也沒有什麼不滿。

開過會，沈淮就回到宿舍。

雖然陳丹走之前，幫他燒了好幾壺熱水挨牆腳放後，但坐在有如冷窖的房子裡，沈淮還是打心底覺得冷清，心裡又忍不住啞然失笑：昨天還跟陳丹開玩笑說孤單不會死人，沒想今天就一整天沒有見到陳丹的人，就有些想了。

陳丹覺得用手機太奢侈，還沒有買手機；陳丹鶴塘鎮的家裡也沒有裝電話——沈淮即使想陳丹，也沒有辦法跟說上話。

沈淮想看會書再睡，但腦子裡跟塞糨糊似的脹痛，昏沉沉的，只得掙扎著吃下兩粒冒藥去被窩裡躺著。

子冷得直打擺子，也不知道翻來覆去到幾點鐘才睡過去，早晨醒過來，更覺得子跟灌鉛似的彈不了；惦記著上午還要去敬老院給孤寡老人拜年，沈淮只能一邊慨方方面面都要照顧到的一把手很苦命，一面掙扎著爬起牀來，開車趕到鎮政府，先跟何清社、李鋒面。

何清社看到沈淮的臉很差，關心的問了一聲，但也沒有太在意。

從下暴雪那天開始，大家都幾乎沒有怎麼有好的休息，雪災跟年終收尾叉在一起，拖到大家疲力歇，臉都很差。

從敬老院給孤寡老人拜過年，沈淮本來想著總算忙過這節，想褚強送他去衛生院掛水、好好休養一下。沒想到鎮上竟然接到唐閘區政府的電話，說是唐閘區組織了一批救災資，馬上就要由副區長周裕帶隊送過來問。

“黃鼠狼拜年，惦記著呢。”沈淮不適，整個人都有氣無力，但坐在會議室的椅子上，倒也有心思的開玩笑。

何清社、李鋒等人也都會意的一笑。

雖說沈淮下一步會努力讓梅溪鎮劃到唐閘區去，唐閘區這時候組織救災資送過來，主要也是爲梅溪鎮接下來劃併到唐閘區做些鋪墊工作，但區裡這麼熱切，總人懷疑他們是不懷好意。

沈淮讓李鋒跟其他幹部都先回家準備過春節去，他跟何清社、黃新良留在政府大院裡等周裕他們過來。

細想想，沈淮也有三四個月沒見到周裕了，心裡也怪想的；上回跟趙東在南園吃飯，也很可惜錯肩而過，沒能跟見上面。

沈淮還想著在泳池相遇的那回，周裕穿著泳裝那一跌摔得那麼，的又確實有著人魂魄的迷人風，作爲一個男人見過又抱過，大這輩子都大不可能會忘掉；就是不知道有沒有想他。

大家都準備過年了，沈淮就跟何清社、黃新良還有褚強四人就坐在會議裡閒扯淡，他子也是一陣陣的虛寒。

聽到樓下有車喇叭響，沈淮坐在那裡，上沒有一點力氣他能站起來。

何清社只當沈淮不起來，是跟唐閘區的副區長周裕有舊怨，有心拿架子不晾一晾周裕。

何清社他還是充當和事佬的提醒了沈淮一聲：“應該唐閘區的周副區長過來的，我們下去迎一下。”

沈淮強撐著站起來，走到樓梯口，腳剛擡出去就眼前發黑，手沒能抓住扶手，整個子就栽下去……

爲了現一把手的地位，下樓梯時大家都讓沈淮走第一個。沈淮腳虛、從樓梯上栽下去，前面連個擋的人都沒有。沈淮直接滾到樓梯拐角上才停下來，頭也“砰”的一聲撞牆上。

周裕坐車進了梅溪鎮的政府大院，沒看到有人出來迎，這會兒已經快到十一點了；大年三十，政府大院裡看不到一個人影也正常。

周裕在車上停了一小會兒，沒見有人出來迎接們，就猜沈淮這渾蛋真可能不給一點面子。爲免更尷尬，周裕沒有坐車裡苦等，也沒讓司機繼續按喇叭催促，而是直接下車上樓去。

周裕剛到樓梯拐角，就看見沈淮從上面滾下來，嚇了一跳，人往旁邊跳讓開，就見沈淮砰的撞牆上，整個人窩在拐角那裡。

周裕還在爲上回穿泳裝在沈淮面前摔那麼慘而難堪，這回見他在自己面前滾下樓梯來，就想幸災樂禍的取笑他幾句。

話沒出口，周裕只見沈淮子攤展過來，臉異樣的紅，才意識到出事了，心莫名的有些慌，忙彎腰將沈淮扶坐起來，手一他的臉頰，燙得嚇人。

沈淮滾下樓梯後，意識就清醒了些，不過子還是虛得沒有一力氣，眼睛只能看到周裕那張如花的臉蛋，給脖子上圍著的洋紅圍巾，襯得格外的雪白豔，心想周裕果真還是真——就看得清近周裕的臉，看其他都是模糊的，只聽到周裕問從後面三步並兩步下樓來的何清社等人：“怎麼回事，沈書記上怎麼燙得這麼厲害？”

沈淮耳朵裡也是“嗡嗡”的響，撐著要站起來，只覺得四肢一點力氣都沒有，還不得不在靠在周裕的懷裡。只可惜周裕穿著厚厚的雪襯，面料冰涼，他無法更的那而和的部。

沈淮想他們不要大驚小怪，只是嗓嚨腫得開口說話，只是嘶嘶的破音。

“怕是前天夜裡給潑水凍著了？”黃新良一隻腳跪在地上，要將沈淮接過來攙他起來。

何清社過來了沈淮的額頭，也給他驚人的溫嚇了一跳，問黃新良：“怎麼回事，前天夜裡不是去找朱胖子談工程款的事，怎麼會給水潑了？”

給潑洗腳水的事，沈淮度量大、不以爲意，輕輕的揭了過去，李鋒、黃新良、褚強回到鎮上自然也是守口如瓶，畢竟給潑洗腳水傳出去也不是多好聽的事。

何清社並不知道沈淮給潑洗腳水的事，他只知道沈淮答應年後會把鎮上拖欠的工程款都補給朱立。何清社也知道這幾年朱立給這筆工程款拖得很慘，即使知道年後把一百八十萬都還給朱立，會鎮上的財政上變得十分張，但沈淮如此拍板，他也就沒有提反對意見。

“怎麼回事，沈書記怎麼會人給潑水？”周裕奇怪的追問道，心裡雖然猜想沈淮指不定是在梅溪鎮幹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表面上也不得不關心的問一下。

黃新良三言兩語把前因後果說了出來，他懷疑沈淮前天夜裡就發燒了，這兩天都是帶病工作，只是大家都麻痹大意，沒有覺察出來。褚強倒是知道沈淮冒了，還幫沈淮買了藥，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嚴重，一時間也有些慌神。

何清社心裡給東西堵住似的，聲音都有些哽咽，說道：“我也是糊塗了，看著沈書記這兩天你臉不對勁，竟然沒有關心的問一聲，還把什麼事都堆到你上，竟把你的子拖垮了，”又忍不住責怪黃新良，“你這個黨政辦主任是怎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