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孫亞琳踩著高跟鞋走過來，看著沈淮跟楊海鵬站在洗手間前說話，蹙著秀眉，眼睛在沈淮跟楊海鵬的臉上掃來掃去，似乎要窺破他們倆之間有什麼詭異，問道：“你們兩個大男人在這裡鬼鬼祟祟幹什麼？楊總今天請客，這飯到底還吃不吃了，老孃我都快死了……”

沈淮這才知道表姐孫亞琳在包廂裡等了一會兒，大概也是等得不耐煩，就臨時走開了。

沈淮跟趙東、楊海鵬他們一起吃飯，要麼守時，要麼誰有事就先忙著，不會說專門爲等一個人把酒席拖到八點鐘都不開。

何況，沈淮臨時有事，跟楊海鵬、孫亞琳都提前打過招呼，蘇愷聞還如此的惺惺作態，表面上看來是種客氣、是禮節，實際只是拒人千里的冷漠以及高過常人的控制慾罷了，沈淮心想孫亞琳要有耐心敷衍他才奇怪呢。

想到孫亞琳目前要算是自己的天然盟友，沈淮心裡一笑，不過也沒有想竄掇孫亞琳去做什麼蘇愷聞下不了臺的事，怎麼也要照顧到譚啓平的面子。

同時，沈淮也暗暗告誡自己：譚啓平從今往後可能不會再給他什麼大力支持，遇到什麼事都要收斂一些；又想，就算在東華，也實在沒有必要在譚啓平這棵樹上吊死，關鍵還是要有自己的基，纔可以不用去看別人的臉……

沈淮與楊海鵬、孫亞琳走回包廂，看到譚晶晶跟蘇愷聞在咬耳朵說話，笑得臉紅，還小兒態的手去掐蘇愷聞，知道譚晶晶跟蘇愷聞即使不是男朋友，關係也要比普通朋友親暱一些。

沈淮知道譚晶晶跟熊黛玲同年，過年才二十歲，而蘇愷聞看上去要有二十六七歲，這說明譚啓平在省城擔任省委組織部副部長時，蘇愷聞就跟譚家來往切。

沈淮心裡暗暗的想：省裡有什麼人姓蘇？

趙東探詢的看過來，沈淮只微微頷首，示意無事。

蘇愷聞站起來，熱拉沈淮坐他旁邊，沈淮便笑著坐過去，見周明也湊在裡面談笑風聲，問道：“說什麼呢，這麼熱鬧？”

“黛玲跟晶晶前天們學校放假，約好一起坐蘇書的車回東華，路上遇到回鄉的自行車隊。幾百輛自行車一起，沿著國道，浩浩的，前天新聞就有報道，沒想黛玲跟蘇書他們還拍了照片，等照片洗出來，一定要拿過來看看……”周明說道。

沈淮看了熊黛玲一眼，熊黛玲天真無邪的出淺淺的笑容，可能是爲回東華路上的遭遇而興，也可能是爲與譚晶晶剛開始、時間還不長的友誼而高興，沒有意識到周明故意炫耀這段信息的用意。

趙東、楊海鵬都看著手頭的東西，沒人去接周明的話；熊黛妮似乎也意識到丈夫有些炫耀了，在桌下輕輕的扯著周明的服。

孫亞琳眼神銳利的掃過桌上衆人一眼，便側過頭來咬耳朵：“你的況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妙哦！”

孫亞琳挨近過來，說話幾乎把氣息吐到他耳朵裡，有著淡淡的香氣，沈淮心裡奇怪：孫亞琳不是喜歡人嗎，怎麼還抹香水？

沈淮側頭看了孫亞琳一眼，見臉上掛著欠的幸災樂禍的笑容，知道就是明擺著大家要站同一條戰壕，也是你越倒黴越高興的子，沒辦法跟計較。

孫亞琳打小就在大家族裡長大，對這種事尤其的敏銳，而周明又急於表現了一些，沈淮心想，大概在他過來之前，周明大概已經有意無意的把他給譚啓平邊緣化的消息給楊海鵬、趙東他們知道的吧？

有些況是明擺著的：熊黛玲都跟譚晶晶在省城有接了，周明也跟蘇愷聞稱兄道弟了，偏偏他這個譚啓平昔日的嫡系心腹，拖到今天才知道這些事，發生了什麼事還不夠明顯嗎？

也許周明也就早兩三天跟蘇愷聞接，但哪怕早一天，意義就絕對不同：這關係到整個圈子裡所有人的親排序……

沈淮的權力來源，一是他爲梅溪鎮黨委書記的職；一是市委書記譚啓平對他的信任跟倚重，而這個則是國場上至關重要的潛權力。

而沈淮此前之所以能在梅溪鎮做那麼多的事，甚至能強高天河低頭，從本上是來源譚啓平所給予他的潛權力。

各人依賴核心人譚啓平而能獲得的潛權力大小，說到底就是由整個圈子的親排序來決定。

沈淮臉上保持著親切傾聽的笑容，傾過頭來跟孫亞琳咬耳朵：“這幾天，爲了幫業信銀行多拉客戶，我茶不思、飯不想，你現在這幸災樂禍的，也太沒有良心了吧？”

“何輒你有良心了？看看這些年給你糟踏的姑娘，你就算有良心也給們都吃掉了吧？”孫亞琳橫了沈淮一眼，又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吃過飯再說……”沈淮說道。

看著沈淮跟孫亞琳不停的咬耳朵，周明不樂意的起鬨道：“你們倆到底有什麼要聊，咬著耳朵聊這麼久，可把我們的好奇心勾起來了！有什麼好事也講來給大家聽聽啊。”

“我跟沈淮數這些年給他糟踏的那些小媳婦、大姑娘呢。周大科長，你可要把你老婆、小姨子看好了，沈淮可是個會的黃鼠狼……”孫亞琳說道。

沈淮正喝茶水，哪裡想孫亞琳說話這麼狠，一口茶水嗆嚨眼裡，只來得及低半頭，噴得上、桌邊都是茶漬。

楊海鵬、趙東、肖明霞三人憋著笑，轉臉看向別去。

周明給孫亞琳嗆了一句，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臉訕在那裡。

倒是熊黛妮、熊黛玲姐妹鬧了一個臉紅，好像們跟沈淮有什麼給穿似的。孫亞琳的這句玩笑話應該說是有些過份了，但們又沒有辦法生氣，因爲孫亞琳兒就不在乎們的想法……

孫亞琳把獠牙出來，蘇愷聞也知道不好惹，本來要襯周明的話，這下子也收聲不言。

“好了，不要太過份了。”沈淮著聲告誡孫亞琳，也怕牙尖利，搞得大家不歡而散。孫亞琳肆無忌憚，哪怕是譚啓平未必就願意看臉行事，更不可能去看周明或者蘇愷聞的臉說話，但這對他不會是什麼好事，至表面上大家還是要維持團結。

酒菜陸續擺上來，吃了半個小時，沈淮出去接了一通電話，副書記李鋒彙報縣裡剛下防雪災的通知，其他鄉鎮已經出現塌房事故……

沈淮看著窗外的雪花不停，梅溪鎮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但其他鄉鎮以及東華其他地區就難說了——

沈淮回到包廂，趙東問他：“是不是防災的事？廠子那邊我還是要跟老徐、老汪他們匯合一下……”

鋼鐵廠的況還好，除了自行車棚等幾薄弱點，以及保電力供應不雪災影響而中斷外，需要防災的地方不多。已經安排汪康升、徐聞刀兩人值夜，不過，趙東是不喜歡今天酒席上的氛圍，找藉口想早。

沈淮順水推舟的說道：“縣裡剛下防災通知，這場雪幾十年罕見；我也要回鎮上去看看，”對蘇愷聞說道，“對不住啊，今天就讓海鵬、周明多陪陪你，改天再找你跟晶晶陪罪。”

“沒事，沒事，工作要，大家都能理解。”蘇愷聞客氣的說道。

沈淮見蘇愷聞的臉上著說不出的虛僞，打心眼裡不喜歡他，不過沒有說什麼，與趙東還有肖明霞三人就先離席離開渚溪酒店。

肖明霞已經習慣跟趙東住鋼鐵廠宿舍了，沈淮也要先去鋼鐵廠看一下防災況，三個人就頂著風雪沿街往南走。

學堂街積著厚厚的一層雪，北風呼呼的颳著，雪粒子打在臉上生疼。

不一會兒孫亞琳的電話就打過來：“到底是什麼回事啊？酒桌上打了半天的啞謎，我可不想好奇心折磨得半夜都睡不著。”

“我們在路上走呢，你不會等我進了屋再打電話？”沈淮讓趙東、肖明霞在前面，他把手機夾在臉跟脖子之間，跟孫亞琳說話：“你說能有什麼事啊，孫家把我踢出來，宋家也不待見我，我想浪子回頭，在譚啓平跟前賣乖，但保不住舊帳會給人翻出來啊……”

“我說什麼事呢，我還以爲你又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混蛋事人恨呢，”孫亞琳在電話那裡毫不留的又說了一句，“不過啊，照我說，你這是活該。你有想過小棠這幾年是什麼況嗎，有問過小棠這幾年過得怎麼樣嗎？我都恨不得你兩刀……”

聽著表姐孫亞琳毫不留面的話，沈淮咧著，這本該是別人的罪孽，只是這時間腦海來恍然浮過一個清麗的面容，沈淮心裡沒來由的痛了一下。

孫亞琳大概也是想到氣憤，乾脆利落的掛斷電話。

聽著電話那頭“嘟嘟嘟”的空響聲，沈淮一時間也心思恍然：以往他覺得，之前沈淮的罪孽加在他的頭上，是必須要爲之付出的代價，這時候覺得這些是他代之前沈淮必須要償還的債。

譚啓平不是心思單純、不是不會多想的人，即然他已經到了給“親生父親”都嫌棄、都憎厭的程度，還能指譚啓平對他不防備著點？

沈淮把手機收到外套口袋裡，他倒不怎麼擔心“醜事”外揚，但在小圈子裡怕是很難擺“品格低劣”的評價了，那他以後的出路在哪裡？

恐怕是要在譚啓平的圈子外開創新的天地才行。

沈淮又想，熊文斌會是什麼態度？譚啓平不知道詳，熊文斌自然也不可能知道，但譚啓平態度的變化，熊文斌應該是第一個能覺到了。

聽周明所說的那些話，蘇愷聞到東華來也就這兩三天的事，沈淮這兩三天裡是沒有主給熊文斌打過電話，但熊文斌也沒有主給他打過電話……

想到這裡，沈淮也忍不住輕嘆一口氣：熊文斌果然變得現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