託安走上高臺，看也不看僕一眼，直接來到劉桀跟前，橫躬道：“託安拜見劉大帥。”

大帥是對節度使一級武將的尊稱，劉桀曾經是安北、隴佑節度使，託安如此稱呼他，也是不爲過。

劉桀站了起來，須笑道：“多年未見，託安酋長別來無恙否？”

託安搖了搖頭：“大仇未報，怎麼好的起來？”

劉桀笑了笑，知道他指的是什麼，眼角瞥了一下旁邊的僕，此刻他的臉極爲難看，也是，託安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無視他的存在，讓僕有些下不了臺。

劉桀深深看了託安一眼，淡笑道：“託安，你的安達在這裡，爲何視而不見？”

託安愣了愣，在場的人誰看不出來，他就是心要掃僕的面子，如今劉桀卻是直接說了出來，託安臉上頓時有了一些尷尬，乾咳兩聲，轉向僕，故作歉意的說道：“僕安達，見到六大帥，有些高興過頭，你可別見意。”

僕擺了擺手，也是故作大方的說道：“你我乃是安達，比親兄弟還要親，無需見意這些。”

託安點了點頭，看向劉桀，問道：“劉大帥，不知召喚我來，有什麼事？”

劉桀輕笑道：“沒什麼大事，一是爲了見見你這個故人，還有就是今天將會舉行柴冊禮，如此盛禮，你託安怎麼能缺席呢？”

“又要選舉新的可汗了？”

託安驚訝一聲，目轉向了僕，臉頓時沉了下來，大聲質問道：“僕，柴冊禮乃是選舉新可汗的大禮，舉行之前，需提前一個月告知各大部落首領，我怎麼沒有得到任何通知？”

如今的漠蒙草原，柴冊禮已經只是一個形式，難道還真的指通過區區一個儀式，去選舉新的可汗？說出去恐怕只會讓人笑話。

僕見託安明知故問，臉頓時沉了下來，冷冷說道：“你現在不是已經來了？難道還要本可汗親自去通知你不？”

“你是可汗，高貴無比，怎敢勞你大駕。”

託安不冷不熱的一笑，直直盯著僕，一字一句的說道：“既是柴冊禮，豈能只有你一個人參選，把我也算上吧！”

“你....”

再三忍讓，卻是換來託安的越加放肆，僕心中的怒火已經到了頂點，眼看就要發，這時....劉桀的笑聲傳來：“你們可是安達，是生死兄弟，如今一個貴爲可汗，一個是漠南三大最強部落之一的首領，怎麼還像年輕時那般，見火就著？”

劉桀上前幾步，來到兩人近前，淡聲笑道：“今日確實是僕可汗疏忽了，柴冊禮怎麼能只有一個人參選？不過現在補救卻也還來得及，這麼多部落的首領在這裡，他們自會選出自己真心臣服的可汗。”

劉桀的這番話中有話，頓時提醒了僕，前來參加柴冊禮的這些人，都是臣服與自己的部落，被託安拉到邊的那些部落，今天卻是一個都沒有到來，所以託安就算加進來，也不會影響最終的結果。

託安看了劉桀一眼，默默點了點頭，沉默不語，他今天來就是科打諢的，能破壞柴冊禮的舉行，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行，也無傷大雅，如今的草原，靠的是實力，誰的實力強，誰就有最高話語權，實力弱的人只能被踩在腳下，區區一個儀式，代表不了什麼。

隨後，柴冊禮正式啓，數丈高的柴堆，僕拿著點燃的火把，第一個上前丟其中，隨後各大部落首領一一上前丟火把，託安沒有上前，只是坐在那裡，默默的喝著酒。

熊熊燃燒的烈火，一個個部落首領，來到僕跟前，橫半跪，行了一個大禮，然後站在一側，這表示自己對於僕的臣服之心。

選舉的結果，沒有任何的意外，僕那邊站滿了人，而託安這邊，則是孤零零的一人，在那裡默默的喝著酒。

僕看向託安，冷著聲音說道：“這下你高興了？”

經過託安這麼一鬧，原本熱鬧的節日，頓時變得冷冷清清，沒有歡笑，也沒有談，大家都是沉默不語，此此景，彷彿一場鬧劇，所有人都是了戲中小丑。

託安冷冷一笑，仰起頭猛的喝乾杯中酒，然後起朝著劉桀拱手一拜：“劉大帥，既然柴冊禮已經結束，我便告辭了，劉大帥若是有時間，去我那裡，我定當設宴招待。”

“我會去的。”

劉桀笑了笑：“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不陪我喝上幾杯？”

託安搖了搖頭：“這裡的酒太苦，我喝不下，況且我在這裡，只會掃了大家的興致。”

說罷，託安再無言語，轉大步離開。

劉桀嘆氣一聲，無言坐下，漠南的局勢，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惡劣。

著託安離去的背影，僕咬了咬牙，最終站了起來，大步追了上去，數十名親衛連忙跟上，這一變化，讓許多人都是變了臉，心中暗暗想道：託安孤一人到此，確實是除掉他的大好機會。

託安騎馬前行，聽到背後有靜，扭頭回，見到僕領著數十人追了上來，沒有架馬急逃，反而是停在了原地。

僕來到近前，跟隨他的那數十人把託安給圍了起來，目殺意。

託安臉平靜，目視僕，淡淡說道：“怎麼，想把我留在這裡？”

僕搖了搖頭：“我只是來送我的安達。”

“送我去黃泉？”

託安冷冷一笑：“僕，你別在這裡假仁假義，想殺我手就是，我託安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見託安如此嘲諷，僕緒激，大聲吼道：“你我從小一起長大，比親兄弟還要親，你我結爲安達之時，曾經立下誓，我們的刀上，絕不會染上對方的，難道你忘記了？”

託安冰冷的臉上，有了一鬆，直視僕，語氣不再冰冷：“僕，我的願的是什麼，你應該清楚，我在問你一遍，你到底幫不幫我？”

僕搖頭道：“我還是那句話，時機不到，此時對漠北開戰，我們必敗無疑，你給我十年的時間，你我兄弟齊心協力，徹底征服整個漠南，到時我定會幫你報仇。”

哈哈！

託安仰頭大笑，笑的眼淚都是流了出來，自己快五十的人了，這種歲數，在胡族已然算得上是高壽，再過十年，自己恐怕已經化作一捧黃土，到時還談什麼報仇雪恨？

託安臉上的神慢慢變回了冰冷，這次的淚水，是他對安達，對曾經的生死兄弟，最後的流逝，從此之後，對僕，他將再無任何，也絕不會在手下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