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宮裡擺出宴席，秋夜生寒，一圓月高掛在幽深的夜空之中，一顆星子也不見。現在的皇帝一家人口得讓人嘆息，徐瑩以人不夠熱鬧爲由，把侄們也留在宮裡過節，試圖創造機會。

蕭復禮還在懵懂間，就算再早慧，玩一百次過家家，也沒法在這個年齡段悟出什麼男之、夫妻之事來。然而其他人都不是傻子，從宗法上來說，徐瑩的侄們就是蕭復禮的表妹，姑舅親是這世上常見的一種婚姻形式，非常容易聯想。

沒過兩天，鄭琰進宮之後遇到懷恩一通閒聊，懷恩就帶著點嘲弄地道：“皇太后的心思，宮裡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非要親上做親，讓侄做兒媳。這是要生事的，我雖是個閹人，也知道世。本來這家務事就是清難斷，又不是親生的，躲都來不及，非要捲進去。以皇太后的脾氣，萬一小兩口鬧些什麼，怕要著皇帝向著皇后，這不招怨嗎？”

鄭琰擺擺手：“說不得，說不得，皇太后沒有明著說，老翁也不要多跟大郎說，他小小年紀，事兒已經夠多了，能多鬆快兩年就多鬆快兩年。天子無私事，何況婚嫁？”

懷恩笑道：“娘子這話說得明白，天子一舉一關乎天下。到時候要是不，這些小娘子們的婚事就要磨呢。”

“那也與咱們無關，管不了，管不了的。”鄭琰現在一點也不想沾手這些麻煩。

懷恩道：“放心，我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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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像是湖面上的水紋，一圈一圈地擴散了開來。初時以爲徐瑩只是親近孃家也是給蕭二孃找個伴兒的人漸漸品出不對味兒來了，等到集回到京中，已經有不上層圈兒裡的人發現了皇太后的小心思。徐瑩真的不適合搞什麼謀工作，這還沒發呢，就弄得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鑑於蕭復禮現在還小，政事堂對此表示了沉默，他們，尤其是鄭靖業，把更多的力放到了正事上面——對恢復生產發展經濟，對外積極備戰。

鄭靖業此生制定的目標基本上都達了，雖然在繼承人的問題上天不遂人願沒給他個好兒子，但是在他的安排之下，不能說滴水不吧，至不會人走茶涼全家玩完。位極人臣，權、財、勢都有了，卻還有一個憾：在執政期間有一點武功，在史書上寫上那麼一筆主戰。他一直在玩狄部不假，但是約定俗，不表現出個一力主戰，他的形象就不夠英武正面。

爲此，鄭靖業準備了十幾年。現在天賜一個蕭正乾，鄭靖業的心中充滿了激。越到關鍵的時刻就越要沉得住氣，就越要小心不能出紕。鄭靖業挑青牛部東進，自家卻沒有給蕭正乾胡指揮，也沒有急於求讓蕭正乾不顧自然條件地進攻。他與京述職的蕭正乾談，鄭靖業給予蕭正乾足夠的後勤支持，蕭正乾要賣力打好這一仗。

蕭正乾提出：“天朝實力本就強於狄人，而且底子也不算太爛，頂多就是前面敗壞了那麼幾年，並非滿目瘡痍。如今休養生息，只要風調雨順，過個三五年，主出擊是完全有可能的。”

這與鄭靖業的評估不謀而合，鄭靖業答應了蕭正乾：“只要取勝，令雙鷹王不敢南窺，糧草不用擔心。”

蕭正乾道：“明人不說暗話，在朝上得再響，說什麼令胡馬從此不敢南下都是虛的。雙鷹王不太好對付，如果沒有意外，青牛部不是他的對手，也就拖他個幾年，他就能騰出手來南侵了。打這一仗，我有七分的把握贏，這已經不壞了，卻只有五分的把握，他十年不南下。他，是肯定要來的。仗也不是打一次就能算完的，還請相公明鑑。”

鄭靖業讚賞地道：“聽將軍此言，我就知道將軍是個實在人，實在人辦事，讓人放心。牛皮吹得大了，反而顯得心虛。十年就十年，十年也夠了，十年之後，天朝也會比現在更好啊！到時候聖上也長了，將軍退正當壯年，正是合用之時，將軍勉之！”

蕭正乾道：“我亦盼能與聖上相得，將在外，最怕離間。”

鄭靖業笑道：“十年之後，我且不知在何，不過，這京中總會有將軍的人的。”

蕭正乾會意一笑：“願如相公所言。”

鄭靖業開心地送走了蕭正乾，臨別囑咐：“將軍之。”

蕭正乾嚴肅地點頭：“這是自然。”

送走了蕭正乾，鄭靖業捋須而嘆，呼吸在初冬的空氣中結了白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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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快要結束了啊，再撐個兩三年，他就能閒下來，正好去新書院裡轉悠轉悠。做人，最難的是急流勇退放手權柄。捨不得是真捨不得，但是不捨不行。鄭靖業咬咬牙，一戰之後，頂多再過一、兩年，安頓好了他就要退休，給別人讓讓路。也好離開局中仔細觀察，看看有什麼要打個補丁什麼的。

臨走之前，他還有一些事要做。百忙之中，鄭靖業出空來，把顧寧、顧寬兩個給塞到了皇帝親衛裡面。兩位出足夠了，親爹的姓氏好，親媽的品級高，按輩份算他們還是蕭復禮的長輩表叔，長相也不錯，當個親衛綽綽有餘。一個復讀機、一個形容，爲蕭復禮的生活增不。

他們的輩份比蕭淑和自然也高，非常有效地阻止了這位長公主的某些胡鬧行爲。顧寧囉嗦，又是長兄，被顧益純耳提面命要有擔當照顧好弟弟什麼的，天然帶著長兄的範兒。蕭淑和要是不老實，他能唸到吐。衆人知道顧寧的娘不好惹，也不敢在他們面前幫著蕭淑和胡鬧。

顧寬就更坑他表侄兒了，多兇殘的形容詞他都說得出來——你們能理解聽到顧寬說兒“飛狗跳”的徐瑩的心嗎？

慶林大長公主的面子還是要給的，顧寬的語水平從來都是讓人吐的。徐瑩還曾經誇過顧寬“率真可”，當時顧寬剛剛形容完蕭令先和徐君的關係是“撕心裂肺”。

顧寬的特長還在於，讓他寫個正式的小作文什麼的，他的用詞非常標準，一讓他說話就噎人，他是通過了親衛的小考試的。

有這兩人作伴，蕭復禮對人生充滿了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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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遠對池家的好未來也充滿了希！

鄭琰懷孕七個多月了，從五個月的時候肚子就大得有些不太像樣，許多人說可能是雙胞胎，這意味著又要添兩個池姓脈了！葉遠非常開心地對妻子道：“郎君娶娘子真是娶對了，家業興旺啊！鄭氏真是多子的！”

杜氏卻很擔心，據說雙胞胎不太容易生，雖然不是頭胎，也要更吃力，還有，鄭琰雖然堅持母餵養，一個還行，兩個就怕水不足了。杜氏張羅完了大夫張羅穩婆，張羅完了穩婆再張羅母，忙了個不亦樂乎。

掐著指頭算日子：“聽說雙胞胎會比單個孩子早產些日子，一切都要早作準備纔好。”

幸虧早作了準備，鄭琰居然在懷孕不到九個月的時候提前生產了！

鄭琰生產的時候是在白天，池修之上班去了，家裡只有人，除了還有來陪伴的趙氏和郭氏妯娌，蕭氏陪著杜氏看家，家中李莞娘終於歷盡烏龍地懷孕了，也在安胎。

趙氏非常有經驗地派人回家報告杜氏，又派人去報告池修之。大夫、穩婆、母都是提前養在家裡的，就爲了預防早產，要用的時候非常方便。趙氏心中略有些著急，因爲有一種說法是“七活八不活”，一點也不想鄭琰有事兒。

鄭琰生產還算順利，頭一個孩子出來得比較早，小嬰兒看起來比尋常嬰兒小了些。對比懷孕時的肚子，趙氏相信鄭琰的肚子裡還有一個寶寶。

鄭琰覺得自己快要努力死了！再順利的生產，也撐不住次數多，尤其是這樣連續的！

池修之回到家裡，迎接他的是四個一模一樣的寶寶，還有一個沉睡中的孩子媽。這一刻，池修之傻了。

趙氏在向杜氏報告：“七娘就是力了，歇一陣兒就好，年輕，底子好。就是孩子小了點兒，要仔細照看著，天又冷呢，得留人看顧著。”

杜氏看看小小的四個外孫子，果斷地不放心了：“要留！我留下，你也留下，等孩子百日之後再走！”再一次地抱怨起池家沒有能頂用的長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