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琰說了一串子關於徐君的事兒,不但正在八卦的阿慶阿肖目瞪口呆,便是沒有參與八卦只是開了天線收聽的阿湯幾個也忘了手上的作,捧盆兒的端著個盆兒、倒水的茶水都從杯子裡溢出來了。這幾個人也算是伶俐的,有些甚至是被人牙子倒過幾回手的,奴婢之間的競爭上崗也頗激烈,自以經爲的見的都不了,鄭琰的分說還是讓們大開眼界。
鄭家人口簡單,兄弟姐妹份單一,雖算是暴發,家族部的齷齪事還沒發生過,連奴婢們都跟著心地純潔了。
阿崔腳上一熱,低頭一看,茶水都沿著桌子滴到腳上了,連忙放下茶壺,找到抹布來桌子。阿湯捧著盆,也覺得手痠,放下盆來,擰了把熱手巾遞給鄭琰:“也許……這徐四娘就是訴苦,說高興了,順說出來了呢。”
鄭琰抹了把臉,通舒泰。之前說得確是刻薄了一點,徐君也許沒壞到那個份兒上,只是因爲出的關係,步步爲營,爲自己打算,不管有譜沒譜,先埋個伏筆再說,省得到時候真吃了虧,也沒人想起來。鄭琰依舊擺不了那子濃濃的被利用的覺——糟了!這還沒跟徐君摳字眼兒呢,塗氏好賴把徐君養這麼大,只得了一個“容”字,還不是“養”,這詞用得真是挑戰神經。
熱手巾還是有作用的,鄭琰把手巾扔給阿湯:“再看看吧,我看吶,懸著呢。與你們說這些,就是與你們說一聲,別見了誰都說可憐,如今我走得也多了,你們跟著出門,遇到的人也多、事也雜,不管有什麼事,若是請託,或是流言,別一口就應下了。答應了人的,跟欠人的是一樣的,不辦愧疚,被騙了又難。”要真被騙了,騙子還要嘲笑你是個傻子,以後有這樣的事兒,還騙你。
阿肖“嗐”了一聲:“我們能有什麼本事人請託呢?”
鄭琰笑道:“我正要說這個呢,你住住手吧,這事兒我早兩天就該說的,偏又忙,沒提。今天再不說,明天又該忘了。把們幾個也過來罷,就你們八個。”
阿湯把手巾投到盆裡,阿崔也放下了抹布,阿慶把另幾個今天不當班的婢也了來。衆皆不知鄭琰要說何事,心裡不由打鼓,這院子裡還有使的丫環僕婦,何以單們幾個呢?
阿肖來了人,輕聲回鄭琰:“七娘,人都齊了。”
縱不說,鄭琰也看見了。團拜會回來,已經換了見客的鄭重著裝,現在只是一家常服,簪環也去了,頭髮隨便一挽,攏著個手焐子。目掃了一遍,讓阿肖幾人更覺有了力。鄭琰這才道:“前幾日阿孃與我說,我邊的人也要重新安排。你們也都大了,不好誤了花信……”
衆皆驚,這還是鄭琰頭一回正式跟們說去留的問題,幾個人都比鄭琰年紀大,鄭琰這都要出嫁了,們的年紀確實也問題。們也約略聽到了一點兒風聲,杜氏要給兒換伺候的人,也不是隨便拉幾個湊數作罷的,要提前挑選、差額選拔,再觀察一段時間,才定崗定級。這裡面又涉及到陪嫁的問題,則數月、多則一兩年,杜氏已經開始著手了,因上了過年才暫沒催著下面去辦。
衆的心是矛盾的,一方面,也是年齡到了再不嫁就嫁不到條件好的了,另一方面,也是不捨。鄭琰是個大度的人,從不虧待們,也不好使小子,跟著相了這麼些年,也都有了,離了鄭琰,質生活降檔自不消說,心的失落也在所難免。
阿慶臉現著急,言又止,被鄭琰擺手止住,鄭琰道:“我要說的不是這個,我現在問你們,你們自己有什麼想法沒有?也不用現在就回答我,回去好好想一想,後天再告訴我。這麼些年了,臨了臨了的,別安排不周,鬧生份了。”
阿肖等一齊跪下:“我們只聽主人家安排。”還要再說什麼,鄭琰道:“你們都回去想一想罷,想留想走,就是想自己過日子,我也盡力周旋。就是婚配也還有個中意不中意的呢,甭把事弄擰了,大家都順順當當開開心心的纔好。往年我年紀小,也不好過問你們這些個事,眼下我也事到臨前了,不能再裝。你們慢慢想。”說完,哈皮地睡覺去了。
留下八各懷心事,一個一個的,一宿沒睡好。
鄭琰自覺是辦了一件好事,第二天就悄悄把這事兒跟杜氏說了:“我想了,要是們有自己的心思,咱們給人家配了人,倒是落埋怨。”
杜氏聽直了眼,心裡默默地告訴自己“這是在過年,不可以說不好聽的話”一連唸叨了十幾遍,不行,還是想鄭琰!手指狠了鄭琰的腦門兒,死咬著牙關不鬆口,生怕一開口就要罵,黑著臉對趙氏道:“你給說!”
趙氏早在聽了鄭琰的話之後就暗歎:七娘畢竟是小孩子,這樣一問,奴婢們除了表忠心的話,還能說什麼呢?大著膽子跟說,不想走,要留?婆母派了任務,趙氏也只好委婉地對鄭琰說:“七娘一片好事,就是事兒辦得糙了一點兒。”
“?”被了腦門兒,鄭琰已經覺得況不妙了,此時忙問,“怎麼說?”一面問,還一面上前給杜氏撓後背,杜氏肩膀一抖,鄭琰的手了一下,再擡上去撓,再抖,又。鄭琰耍賴地趴在了杜氏的背上,八爪魚似的不鬆手。杜氏由抱著,仍不開臉。
趙氏肚裡一笑,正對鄭琰道:“七娘是爲們著想,也是不想主僕一場到時候弄了是也不是?若有想留的,倒把帶走,有想走的,又給留下,不順了心意,是不是?”
鄭琰猛地點頭:“這麼些年都了下來了,那麼了,何不皆大歡喜?”
趙氏道:“七娘錯了,人心固然要收攏,七娘卻是主人家,不可一味縱容的。你就用著了,不願也要帶走,這是規矩,不可對奴婢過於寬縱了,這不是持家之道。萬事都要問奴婢的主意,你還過不過日子了?七娘就算要問們的想法,也要悄悄的問,這樣直問出來,倒們不好答了。”
現在不是反省的時候,鄭琰還是乖乖認錯:“是我思慮不周——如今話已說出去了,要怎麼善後?話都說了,我就得認。”
杜氏終於平了氣,依舊先數落了鄭琰一番:“你好大手筆,給我一邊站好了,一氣掄了八個出去,你行啊!”
趙氏打起了圓場:“這幾年我們冷眼看著,們八個對你也算盡心,又是打小伏侍你的,你確實做善事,就給們個恩典也沒什麼不可。以後萬不可如此了!”
鄭琰認真點頭:“那,我再一個一個的問?”
杜氏道:“還能怎麼樣啊?”
鄭琰吐吐舌頭,又是捶背又是奉茶,杜氏也拿沒辦法。待跑去安排奴婢去向了,杜氏方對趙氏道:“就是這樣!我怎麼能放心呢?晚一年出門子也好,多教教,省得出醜。”
趙氏道:“七娘不是沒主見的人,想的原也不差的,使喚奴婢,也是要讓人歸心的。又是一長大的,也想邊的人過得好,小孩子,畢竟心。只要跟說了,必不會再犯的。”
杜氏道:“也就這點兒長了。”
趙氏陪笑,鄭琰也算是帶大的,教了各種淑課程,雖然偶爾犯二,趙氏看這小姑子還是很順眼的,不免又爲鄭琰說了許多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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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琰痛定思痛,知自己在某些事上還是生了些,不免留心。妹子是彪悍了些,也不能這樣糙。打了腹稿,正要約談婢的時候,阿慶與阿肖結伴主來了。一過來就雙雙跪到跟前:“七娘,我們從來跟著七娘的,也伏侍慣了,願一輩子跟著七娘。”阿肖道:“奴婢本是奴婢,就是七娘有心,也沒什麼盼頭的,七娘待奴婢好,奴婢一輩子跟著您。”阿慶更是說:“連父母家鄉都不記得了。”
鄭琰的八個婢,阿肖、阿祁、阿湯、阿崔,原是奴婢,倆是皇帝賞的,倆是好命遇到喜事兒大赦轉了一等,從奴婢轉賣,做了私家婢。在阿肖看來,這些年日子過得不錯,已經是承了鄭家的恩惠了,鄭琰要出嫁,夫家人丁單薄,池修之的外婆家也不省心,自己好歹伏侍一場,至能照顧得鄭琰生活比較舒心,乾脆不走了。
阿慶、阿香、阿月、阿宣是被拐賣來的,父母親人都不記得了,阿慶也寧願跟著鄭琰,陪嫁去池家。
鄭琰道:“你們不必顧慮太多,不管是願意跟我還是願意留下來,我都有安排的。”兩人執意不肯。鄭琰也就有數了:“不論是走是留,你們將來婚姻上頭的打算呢?若是在家裡有看中的,就婚配,我也有一套鋪蓋妝奩送。”兩人都說還沒看好,阿肖與阿慶已經商量過了,兩人年紀不算太老,鄭琰嫁了再說也不遲。如果到了姑爺那裡有合適的人,也行。阿肖還覺得,一輩子不嫁,就這麼守著七娘也很好。
這兩人去已定,鄭琰道:“你們的心意我明白了,回去歇著罷,這事兒本是我辦糙了,該一個一個問你們的。阿肖,把阿祁來吧。”
阿祁也是想跟鄭琰走的:“不怕七娘惱,奴婢侍候七娘慣了,留下來也是無用。”
送來與談完,又讓阿湯來。阿湯卻是有事相求的:“婢子還是跟七娘走,只是……”
“怎麼?你有話就說。”
阿湯道:“奴婢原是奴婢,聽說是外祖父犯了法,家中男子充軍、子沒,奴婢母親也罰作奴婢,後來才生了奴婢和弟弟。母親死後,我們蒙恩赦,才發賣出來,卻是被拆散了賣的。”
這位是想找弟弟的。
鄭琰道:“這倒不是很難,奴婢都是在冊的,發賣了也有跡可遁,且年載不久,不至沒有線索。”
阿湯千恩萬謝。鄭琰卻想,阿湯弟弟第一次轉手應該是在京城,還要請京兆幫忙。
接著是阿崔,阿月、阿宣、阿香。這其中阿月固念鄭琰之恩,因被拐賣數次,對於換環境實在沒信心,被鄭琰看出,也答應把留在家裡,央趙氏給照看。阿月千恩萬謝,還消息一則:“夫人那裡的阿,想阿宣做媳婦。”與阿宣倒是一樣的形,
阿宣則是有些猶豫:“是這樣說的,奴婢還沒拿準主意。”鄭琰道:“這個要看你願意不願意,若不願意,我便代你回了。”阿宣不語。如果趙氏在這裡,又要說鄭琰小孩子心了。
阿宣想了半日,又與阿崔等人商議,還是覺得鄭琰出嫁,自請留下而不是跟隨已經很過份。鄭琰出嫁之後,如果在孃家再留幾個人,會對鄭琰更好一些。池修之長得好看,看起來有前途,與相府相比,還是有差距的,多還要倚仗相府一些,有與阿月在,別的不說,時不時提醒遞個話也是好的。且阿是杜氏面前得用的人,自己留下來也不壞。
阿崔一想也是:“那你留下,我還是跟著七娘吧。”有句話阿崔沒說,八個人裡,就數阿宣和阿月、阿肖年紀大,決定留家裡就能婚配了。阿崔等人還小些,一兩年還等得起:“七娘好心,令我們自擇,我們也不能沒良心,留下的是盡心,跟著去的也是盡心。要都留下了,換上些不懂事的小丫頭,侍候不周的地方,還要七娘爲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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