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效掀開窗簾問道：“出了何事？”

魏波這時早已到前方打探了一番，忙回道：“世子，好像是吳王府的馬車，不知究竟出了何事。”

沁瑤整理鬢髮的作一頓，吳王府的馬車？剛纔聽那人恍惚喊“娘娘”，莫非出事的是今日在羅霓齋見到那位康側妃？

怎會這麼巧？

坐不住了，對藺效道：“咱們去看看吧。”

因著方纔的事，沁瑤還有些窘，裡雖在對藺效說話，眼睛卻不好意思地看著別。

藺效猶豫了片刻，將沁瑤摟到懷裡，低哄道：“別生我的氣，阿瑤，我太想你了。”

他說話時的熱氣撲到沁瑤敏的耳垂上，沁瑤脊背上一麻，怕他又來，帶著嗔意推他道：“再不出去就晚了。”

藺效無聲一笑，將沁瑤從榻上拉起，兩人出去。

常嶸這時已去而復返，奔過來道：“世子，是吳王府的康側妃被擄走了，但聽康側妃邊的人說，擄走康側妃的人似乎有些古怪——”

他話未說完，藺效腰間的赤霄忽然低了起來。

藺效和沁瑤心頭同時一震。

常嶸近一年來沒見識妖魔鬼怪，當然知道世子的劍鳴起來意味著什麼，也跟著愣住。

赤霄的響聲越來越大，沁瑤心突突直跳，凝神周圍的靜，只覺煞氣涌，有漸漸近的趨勢。

如臨大敵，從袖中落出一符置於掌中，預備隨時迎戰。

忽然常嶸瞥向藺效後，面大變道：“那……那是什麼？”

沁瑤一凜，不等回頭，便二話不說狠狠將符擊向後，隨後轉，卻是一怔。

就見不遠黑霧涌，霧中好些人影晃，離得近了，才發現霧中人個個都騎著高頭大馬，足有數十之衆，鐵蹄錚錚，水般朝沁瑤等人奔來。

饒是沁瑤見過的怪事不計其數，也一時目瞪口呆，這、這太荒謬了，邪便是有再通天徹地的本事都不奇怪，可是能自組建軍隊的邪可是頭一回得見。

剛纔飛出的符正好落到行在最右邊的一名騎士上，只聽一聲吱吱聲，那一人一騎如霧氣般驟然消失在原地，而其他人前行的速度本未干擾，很快便到了近前。

沁瑤等人看清了最前面那人，形高大，一黑，面目年輕卻模糊，手持一柄極長的長劍，不是上回那鬼劍士是誰？

他懷中抱著一名子，駕著繮繩直奔沁瑤，似乎下一個目標正是。

藺效再不猶豫，單腳踏上一旁的馬車車壁飛躍出去，一抖劍，劍鳴錚錚，直刺向一馬當先的鬼劍士。

鬼劍士長嘯一聲，提劍迎敵。

他手中的劍不知用什麼材質做，通黝黑，烏沉沉，跟赤霄相擊，錚錚有聲，竟也不見頹勢。

他旁的騎士見此形，紛紛拍馬向前，要圍攻藺效。

常嶸等人見狀，哪還顧得上發愣，忙疾奔到藺效旁，挑劍將他護住。

夜霧繚繞，視能力極差，可離得近了，常嶸等人才發現那些騎士個個尖猴腮，有的甚至長著鼠須，綠目熒熒，甚是駭人。

常嶸等人正自心驚，忽然周圍一亮，三條火龍不知從哪冒出來，宛如龍捲風一般，飛快掃向一衆騎士。

只聽陣陣慘，龍矯健地四下游移，張開大，毫不客氣，將騎士一口一個全數吞下。

火龍對付完嘍羅將士，又三龍並作一，直奔那領頭的鬼劍士，很快便將那一人一馬纏住。

鬼劍士□□的馬被烈焰一灼，頓時化爲烏有，鬼劍士跌到地上，不過趔趄兩下，便迅速站穩。

在噬魂火的灼燒下，他上開始散發陣陣焦味，作形卻毫未見遲緩，顯見得噬魂一時半會損傷不了他的本。

他懷中抱著那子，持劍跟藺效纏鬥，劍法簡單，卻力大無窮，只因畏懼噬魂，怕被久灼，這才邊打邊退。

奇怪的是，每一回赤霄到鬼劍士那把黑黝黝的長劍，那劍的形狀都會發生一瞬間的扭曲。

每到這時，鬼劍士便會竭力後退，躲開赤霄的擊打，只要不與赤霄正面相，劍很快又會重新恢復原來的形狀。

沁瑤一邊驅噬魂，一邊遠遠觀看這鬼劍士的一舉一，越看越覺得怪異，只覺他手中那柄劍幻化出的形狀像某樣事，卻一時想不起像什麼。

鬼劍士被噬魂燒得疼痛難耐，上黑如數化爲灰燼，出裡頭的膛，被火纏個不休，漸漸有皮開綻的趨勢。

他約察覺到藺效等人似乎有意將他拖到功力耗盡的意圖，忽然再不猶豫，猛地將懷中的子往藺效丟來。

藺效的赤霄可不像噬魂火那樣只傷妖邪不傷凡人，若不撤劍，非誤傷這子不可。

藺效當機立斷將劍收回，將子接了個滿懷，等穩住形，怕鬼劍士趁逃跑，又將子拋給後的常嶸，一個箭步上前，要繼續纏鬥那鬼劍士。

誰知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那鬼劍士便如青煙一般消失在原地。

火龍本正咬得興起，突然撲了個空，也愣在原地，好一會，才又不甘心地緩緩盤旋起來，不知那鬼劍士究竟去了何。

藺效也有些茫然，提劍環顧一圈，發現剛纔還無不在的濃霧頃刻間消散，周遭景象又敞亮了起來，幾丈之都一目瞭然，不見任何異狀。

分辨了一會，這才發現幾人所在正是離東市不遠的一條窄巷，記得當時馬車明明已行了好些時候，原以爲已至走了一半路程，誰知竟還在東市附近打轉。

沁瑤收回噬魂，奔到藺效旁，左右察看一回，恨聲道：“又讓這東西跑了。”

想起方纔那子，轉去看，常嶸爲了避嫌，早已將子放到地上，沁瑤蹲下子細看，見那子雙目閉，長睫微，子抖瑟個不停，顯然並未喪失意識。

“康側妃——”沁瑤認出子，驚訝地低喚道。

康側妃不敢迴應，仍死死閉著眼睛。

沁瑤聲寬道：“那鬼已經走了。”

康側妃聽這聲音耳，微微睜開一條，見眼前眉目靈，表和，正是下午才見過的瀾王世子妃。

眼睛不由自覺睜大，轉眼珠四下察看一番，果然已看不見那鬼的蹤跡。

不遠離著幾個年輕男子，見目掃來，全都轉頭看向別。

最近一人，手持長劍，背對著負手而立，估計是爲了避嫌，始終未轉過來。

這人的側臉以往見過幾次，印象算得深刻，立刻認出是瀾王世子藺效。

“謝謝你們。”康側妃一骨碌從地上爬起，顧不得整理在地上滾的髒兮兮的，抓住沁瑤的手，激連連。

沁瑤正要細問剛纔的形，不遠忽一陣馬蹄聲，似乎一下子來了不人，而且顯見得是奔這個方向來的。

康側妃以爲那鬼騎士去而復返，臉一變，嚇得直往沁瑤懷裡鑽。

沁瑤凝神了一會，沒覺到方纔鬼劍士來時的濃濃煞氣，放下心來，寬康側妃道：“莫怕，不是方纔那幫邪。”

馬蹄聲很快到了跟前，雖聲勢不小，卻有條不紊，顯見得過訓練。

就聽常嶸等人驚訝地低呼道：“王爺。”

沁瑤聽到這話，轉頭一，就見來人頗衆，均騎著馬，約有百餘人之多，領頭那人錦金冠，果然是吳王。

吳王臉上滿是焦慮之，不經意看見藺效，微微一怔，一勒繮繩，翻下馬，問：“十一，你怎會在此？你剛纔可曾見到什麼不對勁之，我府中側妃在此丟了——”

話未說完，忽然看見沁瑤懷中的康側妃，又驚又喜，忙撇下藺效，大步走來，“婧兒！”

康側妃任吳王將摟到懷裡，哭得梨花帶雨道：“妾還以爲往後再也見不到王爺了……”

吳王心痛不已，連聲哄道：“好婧兒，莫怕，我這不是來了嗎，剛纔到底怎麼回事？”

康側妃便搭搭地說了個大概。

下午從東市逛完出來，便囑咐車伕回吳王府，誰知行了一會，馬車忽然莫名其妙拐一條窄巷，正覺奇怪，前面便冒出好多鬼騎士，當先那人一鬼氣，一把將從馬車中拽出，險些擄了走，幸虧後來到瀾王世子和瞿小姐，這才得救。

說完，將頭靠在吳王懷裡道：“王爺，那鬼東西好生嚇人，妾到現在心裡還跳個不停。”

吳王似乎也很是後怕，將康側妃摟得更些，聲道：“往後斷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了。”

沁瑤看得尷尬，悄悄起，想起在玉泉山曾不小心撞見吳王跟夏芫幽會，記得當時吳王也曾對夏芫海誓山盟，甜言語隨手拈來，如今看來，這吳王倒真是個種啊。

吳王安了康側妃一會，擡頭看見沁瑤，鬆開懷中人，起致謝道：“多謝瞿小姐。”

他並不相信沁瑤有那個能耐能對付那樣的鬼，只不過聽得康側妃既這麼說，教養使然，仍對沁瑤客客氣氣地表達了謝意。

沁瑤連道不敢。

吳王又走到藺效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對他說了幾句什麼。

藺效搖頭笑笑，道：“自家兄弟，不算什麼。”

吳王鬆了口氣，吩咐底下人道：“速去請大寺的緣覺方丈，讓他來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務必要將今晚那邪捉住。”

下人領命而去。

吳王這才扶了康側妃起來，低聲道：“我先送你回去。”

康側妃點點頭，回頭對沁瑤激地一笑，依在吳王懷裡走了。

不過一會功夫，吳王府一行人便走得一乾二淨。

沁瑤緩緩走到剛纔那幫鬼騎士跟常嶸打鬥之，蹲下子細細察看。

藺效走到旁，也跟著蹲下，問：“可是有什麼不妥。”

沁瑤點點頭，搜檢一番，從塵埃中拿起一。

藺效一看，見是一淋淋的尾，極長，卻也極細，看著竟有些像鼠尾，但比尋常老鼠的尾長上許多。

沁瑤端詳了一會，將“鼠尾”放在一旁，又在地上找了一通，拾起另一細看，只見黃黑相間一條前後細的東西，卻是蛇尾，也已被齊齊砍斷。

“有意思。”沁瑤面漸漸嚴肅起來，“咱們之前恐怕都想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