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殷之黎麻木的問。

“我……我不想他……傷……。”殷之吐出一大口鮮，口的起伏逐漸停住了，不再呼吸，眼睛仍舊睜的大大的，頭卻往旁邊一歪，不了。

這個豔的如同一團火的姑娘，就這麼躺在雪地裡，再無當初的生氣和豔，紛紛揚揚的雪花落下來，迅速覆蓋了的面頰，於是好似很快也就冰冷了似的，從生到死，就是這麼一瞬間。

殷夫人悲慟的哭聲迴盪在天地間，殷之黎突然大笑起來，他的眼神冰冷，他轉過，命令所有活著的人，指著姬蘅的背影，道：“殺了他！”

而他自己，站在高，從手下的手中取來一把弓，搭弓上箭，箭矢遙遙的對準了姬蘅，他的手忽而一側，重新對準了姜梨。

他緩緩拉了長弓。

姜梨被姬蘅抱著，姬蘅坐在的後，馬跑得很快，只能看到周圍飛揚如雨的箭矢，那些箭矢掉在雪地中，積雪似乎都覆滿了一層。姬蘅帶過來的死士一些死去了，死去的更多的是弓箭手。橫七豎八的躺在平原之中，下的雪漸漸被染紅。

這裡分明不是戰場，卻要比戰場還要慘烈。實力的懸殊，令這一場戰爭註定是以命來犧牲拼鬥。姬蘅說的譏嘲，姿態如此輕鬆，面對殷之黎毫不放在心上，但只有在姬蘅邊的姜梨，才能清楚地知到這一刻的他，的確是用盡全力在保護的安全。

他其實也是不確定的，他不能完全的肯定真的能平安無虞，但他在努力不讓姜梨到一點傷害。

就在這一刻，突然覺到後的姬蘅猛地朝前一伏，彷彿有什麼東西衝到了他的背後似的。姜梨心中一，就要回頭，姬蘅的聲音就響起在耳邊，他的聲音溫，這會兒還帶著寬的笑意，道：“不要回頭。”

“姬……”姜梨的聲音抖了起來。

“嗯？”他含笑道：“沒事了，我們出去了。”

他的馬匹越過那些弓箭手過來的弓箭，後的死士亦是不再戰，彷彿一場奇襲，殺完人，燒完糧草之後便瀟灑的走人。可惜不同的是，奇襲是趁人不備，而他們，是明知道對面有死士有陷阱，卻還赴險如夷。

這怎麼能呢？

白茫茫的平原背後，是被雪染白霜的叢林。姬蘅的馬匹一頭紮了進去，後似乎有人追蹤，姜梨的心砰砰直跳。什麼話都不能說，這個時候，讓姬蘅分心就是給他添。但同樣在這一刻，突然痛恨起自己的無力來。後悔當初哪怕是薛昭學武的時候跟著學習一星半點，也不至於如此被，被人當要挾姬蘅的籌碼。

什麼好事都沒做，卻害的對方一狼狽。

腦子突然被人敲了一敲，他彷彿能窺見姜梨的心似的，笑道：“別胡思想，你沒有對不住我什麼。”

姜梨勉強出一個笑容：“我們……擺了那些人沒有？”

“暫且沒有。”姬蘅淡淡一笑，“殷之黎這小子，不如他老子狠毒，卻比殷湛有腦子。爲了萬無一失，還是再往裡走了走。等文紀跟我聯絡上的時候，就安全了。”

姜梨不再說話。

另一頭，殷之黎看著面前，那些死士有一些沒來得及撤退的，被弓箭手合力中，其餘的人一擁而上，將他們殺死了。一些卻走的很快，他們並不戰，不是真正的兵士，彷彿只是殺人的利似的。下手也是狠招，手段刁鑽古怪。他也曾聽過金吾將軍手中七十二飛龍騎的傳言，但那七十二飛龍騎早在紅山寺圍殺之時就全軍覆沒，姬蘅居然重新建立了另一支。這一支飛龍騎，不如他父親手下那一支英勇，卻比那一支還要狠毒兇殘。

他們不到四十人的人馬，竟然讓這幾百人損失慘重。地上橫七豎八的都是。而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姬蘅帶著姜梨遠走高飛，消失在那一片叢林之中。殷湛林臨死前估計好了一切，卻獨獨沒有估計到姬蘅手裡有這麼一支可怕的人馬，更沒有估計到，金吾軍沒有沒落，虎符也沒有消失，姬蘅暗中掌握著兵馬，就是爲了今日。

這局棋，究竟是誰更有耐心，誰纔是福螳螂的黃雀呢？

殷之黎揮手，讓一部分人追去，他自己也想親自追蹤，卻被殷湛留給他的心腹勸下來，倘若這個時候去追，中了姬蘅的詭計，殷之黎一旦出事，殷家兵就是真的羣龍無首，很快就被變一團散沙，且不說洪孝帝派人來戰，是殷家兵自己部都要先鬥起來。

爲大局著想，他不得放棄。

殷之黎退回了帳子邊上，他的目，落在了地上。那裡，散落著一點發簪和首飾，還有一大灘鮮，鮮之上，殷之就是在這裡，被他一刀捅進了心窩。他怔怔的看著地上的鮮，眼中的瘋狂之漸漸褪去，像是終於明白了自己究竟做了什麼，踉蹌著後退了兩步。

殷夫人把殷之的抱回了帳中去了，外面太冷，怕凍著了自己的兒。殷之黎站在帳中，竟然沒有勇氣走進去一步，他殺了自己的妹妹。不管殷之和他之間，究竟有沒有緣關係，那也不重要，他們一同在殷家長大，一起分過喜怒哀樂……現在，他親手殺了，哪怕他不是故意爲之。

他在帳子外面站了良久，終於還是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帳子裡，隔開了風雪似乎也並沒有因此溫暖多，火爐早就滅了，只有冷冰冰的灰燼。殷之就躺在地上，在邊，殷夫人伏在上，像是傷心絕哭的昏倒過去。

殷之黎走了過去，他聲道：“母親。”

殷夫人沒有回答他，殷之黎蹲下，突然間，他的手抖起來，從間逸出一慘，他手，將殷夫人從殷之上翻過來。

殷夫人的臉上還帶著淚珠，的子尚且還有餘溫，脖子上有一線跡，那把刀就倒在地上，新的跡還未乾涸。殷夫人在的兒前自刎了，就用殷之黎殺死殷之用的那把刀。

“不——”殷之黎絕的起來。

殷夫人死了，殷夫人還能怎樣呢？對來說，的丈夫死了，哪怕從前他對自己不聞不問，可到底是的頂樑柱，到死都認爲，是自己的錯，殷湛才冷落了。如今的兒又慘死在面前，不能去殺了殷之黎，因爲殷之黎也不是故意的，而且殷之黎是殷家未來的希，可決不能接，所以選擇了自盡，以這樣決絕的態度表達了自己的憤怒和悲傷。

殷之黎大哭起來。

他失手錯殺了自己的妹妹，是他的錯，現在殷夫人自盡了。在來雲中之前，他以爲自己和所有其他的人家沒什麼不同，但一夕之間，所有的事都改變了。他邊的人一個個離去，彷彿是前生欠下的債不約而同到了償還的時刻，再回首，殷家居然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這世上似乎也只剩下他一人了。

姬蘅尚且還有姜梨，但他有什麼？他什麼都沒有了。他撿起地上的刀，神一瞬間變得恍惚起來，搖搖墜的拿著那把刀，放在了自己的脖頸之上。

只要一下，就能解，什麼見鬼的命運，什麼必須要履行的責任，全都消失吧！

殷之黎閉上眼睛，外面風雪的聲音彷彿鬼哭狼嚎，隨時想要衝進來，又像是惡魔的蠱，蠱他一同掉黑暗的旋渦，永生也不能見到明。

“啪”的一聲，他手上的刀掉到了腳邊，殷之黎重新睜開眼睛。

不一樣的，不一樣。

既然已經犧牲了這麼多，若是不扳回一局，也就太孬種了。姬蘅因爲有了姜梨，從此有了一肋，而他卻正好相反，他失去了一切，殷之和殷夫人的死，令他心中最後一也消失殆盡，從此之後，他心如鐵，了真正的殷家人。

或許，這纔是殷湛所希看到的。

如他所願，殷之黎慢慢站起來，不再看地上的兩首，他的神逐漸變得冰冷而扭曲。他將會奪回原本屬於他的一切，不管怎麼樣，除非他死，否則他永不回頭。

……

天漸漸暗下來，原野之中，路途難以辨清，姜梨和姬蘅二人行至一山前停了下來。

“我們在這裡歇一歇吧。”姜梨輕聲道：“那些人好像已經擺了，雲中乃沙漠，殷之黎想必對叢林並不悉，不敢輕易深。我們歇一歇，在這裡等文紀的消息吧。”

半晌沒有姬蘅的回答，姜梨回頭一看，覺姬蘅的頭靠在自己肩上，他的手仍然抓著自己的手，抓的很，可是人卻沒有知覺了。

“姬蘅！”心中一，再也顧不得其他，勒馬停住，去扳開姬蘅的手，想先下馬查看姬蘅的況，可姬蘅的手攥得很，姜梨好不容易纔從掙自己的手，姬蘅卻一頭從馬上栽倒了下來。

姜梨驚呆了。

姬蘅的背上，還有一隻黑的箭矢，那箭矢扎進了他的後背，稍稍往下一點，鮮都幾乎要凝固了，沒進半支，目驚心的，淋淋的。一路上，他一句話也沒吭，反而還笑著迴應。

原來都是強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