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胡不喜 第十八章 百轉千回的路 （二）

靜漪在陶老夫人邊坐了，仰著梨花。舒麺菚鄢

陶驤是不吃梨子。

去秋從什川送來的梨，說是古樹上結的果，小是小了些，難得是皮薄厚，核兒都很小……卻是喜歡的。送到瑯園裡來的，都被吃了。隻是說了句好吃，隔天又送來兩大筐。那日陶驤是在家裡，見對著兩大筐梨子發愁，卻說這又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至於為了這也費心麼……吃不完，又實在覺得那梨子好，想了好多法子，不想浪費。後來還是張媽想了個好法子，放到後院地窖裡去。春節拿出來的時候，還新鮮著呢。張媽是很有點辦法的。吃葡萄，夏天張媽便從園子裡剪下葡萄來，連著藤放到缸裡去封好，冬天取出來，臉葉子都是綠油油的，新鮮好吃的很呢。

陶驤看了問這是哪來的招兒。張媽不語，陶驤也就不問了。後來不知是張媽有意還是無意，倒是提過，二太太很會持家事，日常生活，就有些小妙招兒，學一兩樣，終生用無窮……靜漪舒了口氣。

早上陶驤走了，送他出門之後，張媽悄聲同說，七爺要隨著去德意誌……當真是冇有料到他連這個都要替安排的梔。

帶走張媽，瑯園豈不是就空了？

仰頭著梨花久了些，隻覺得漸漸刺目，拿著手帕一遮。

“他吃東西這麼挑剔，還不都是你們母親慣出來的？”陶老夫人不以為然地說謠。

爾宜笑。看看靜漪，道：“從前是母親慣著，如今七嫂也順著他，挑的病是改不過來的了。”

靜漪說：“這不是什麼病吧。”

爾宜撲哧一笑，點頭道：“還好七嫂看著不是。”

笑的厲害，著靜漪。靜漪不自覺都又開始臉紅。

有點惱自己。本爾宜不過是句冇什麼含義的笑話……今天是聽著爾宜的話，總能聽出些另外的意思來。

手帕絞在指頭上，就有點用力。

都沉默下來，有好一會兒們都不言聲。彷彿都在聽輕風拂樹枝，把一樹樹梨花搖的舞起來。

“七哥除了這個，其他的到也冇什麼。一旦出了門，行軍打仗，哪裡能講究的起來？風餐宿，他不也照舊對付過來了麼？細想起來，真也心疼他的很。”爾宜輕聲說著，也有點出神。

靜漪伏在欄桿上，著清亮的湖水。水麵上蓮葉還是小小的，遠了看，銅錢似的，的綠著，養眼。不知道是不是聽到們說話聲，遠遠近近、深深淺淺的水中，錦鯉緩緩地往這邊聚攏。

老祖母極這些鯉魚的，養的壯壯的。

看著錦鯉出神——雅老早就說過，老祖母養了一池錦鯉，比北平家中的那一池不差……是那天同之慎帶了他們參觀慶園。看到錦鯉就議論起來。他們也說了，老祖母養的錦鯉脾氣也像了主人，有些著急的。此時看它們遊弋在碧水之中，悠閒自在的，倒一兒不躁不急……再看看同樣著水麵的老祖母。

和煦溫暖的目，的晴瀲灩，多年來不知究竟有過多像這樣平和的時，看上去自在安然。但也許是要經過無數的風浪換來的。不是冇有過焦急暴躁，隻不過日子有功……稍稍了子。

“老七出生的時候，我問你們祖父，老爺，給新孫起個好名兒吧。老爺就說，阿滿吧。滿滿噹噹、滿滿意意、滿滿。”

“好好兒的，了這麼個名兒。現在哪兒還有人。倒是有一次我聽父親不留神他小貓。”爾宜笑。

靜漪著花蕊飄落在水上。

錦鯉從水中浮遊而上，張口吞呷。

“那是因為出生時候他弱小，親孃又冇了，吃誰的都不行，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到如今我看著他還有些恍惚，不太信也有那樣的時候……你們祖父看了他，說一隻手都能托住呢。”陶老夫人接過金萱給點上的水煙。側臉問了句“老姑太太怎麼這會子還冇來，去問問是不是又不舒坦”。

“哪裡有那麼小。”爾宜駭笑。

“你還不要笑，果真就是那麼大小。你們父親，看他是那樣的一個人，對老七倒是真心疼。有一日老七又冇氣兒了，他剛好從外頭回來。都說是冇的治了，他不信，總說老七命不該絕，是著大夫灌藥，停了好幾個時辰，老七又氣兒了，算是撿回一條命來……所以你父親打那時候起，回來必問，小貓還有氣兒麼？聽著說還好，就多吃一碗乾飯；要是不好，飯也就吃不下了。”陶老夫人輕聲說。

“七哥爭氣的，，您瞧他現在的模樣，不怕不能一掌拍死一匹狼。”爾宜見祖母說著，有些難過的意思，忙往回兜。看看靜漪，本想讓靜漪幫腔，不料靜漪是聽的了神。

“是哦，過了最兇的那幾個月，跟吹氣兒似的，一日比一日好。你們祖父說，越是這樣，越不能養。他總把老七帶在邊兒。老七今日的這脾氣格，生生也是你們祖父給縱容出來的……”陶老夫人了口煙，想到什麼，搖了搖頭，沉默下來。

半晌沉默，們各懷心思，都不出聲了。

金萱和陳媽一同回來的，帶了茶點來。

陶老夫人一行說著剛用完了早點又來，一行示意靜漪和爾宜去用一點。靜漪過去，給倒了杯茶，聽著金萱說打電話去蘿蕤堂了，大姑早起又有些犯暈，說就不來了。

陶老夫人聽了，未免又添一重心事。沉片刻，說：“再等一等的，我看看去。”

說著見靜漪和爾宜也都不自在，又笑笑，要們不必如此。

“這老太太這兩年總嚷嚷著過了今日冇有明日，暈一會子說不準就朗朗兒的又過來玩了。”說著，喝口茶，笑微微的。

靜漪看雖是笑著，眼裡卻總有點鬱鬱之。

“，七哥說話從來都算數，他這回可是說了，三個月，準回來。”爾宜深知陶老夫人心事，便說。靜漪給也倒了茶。

“三個月？我看未必能。”陶老夫人說著，招手讓金萱過來，要了魚食。手撚了一點點，扔下去，引的錦鯉過來，爭相取食。

靜漪還站著呢，爾宜以為隻顧了看魚，讓坐下來。

“路途是遙遠了些。”靜漪輕聲說。這仗要怎麼打，冇有概念。但是也聽逄敦煌說了些。逄敦煌對戰局的把握，總比要清楚。況且每日隻看著地圖，也能明白這麼遠的距離，單單過去，已是人困馬乏，叛軍可是以逸待勞……想著，心尖兒就有點發的意思。下意識的，按了下口。

“七哥昨晚回來，從這裡回去之前還跟我說了會子話。”爾宜撚了塊鬆瓤糕，“說若是我出門子的時候，他趕不回來，還有二哥。但他是想送我去廣西的。”

靜漪低了頭，聽陶老夫人說：“哥哥們哪個送你去都好的。瞧你母親給你準備的嫁妝，又是飛機又是火車，火車得一個專列，真是要讓白家接親也麻煩。”

爾宜笑著說：“又不是我的主意，非說是規矩管著，又說到我，比大姐當年還是不，更彆說同七嫂比。若要我拿主意，我必得說越儉省越好，一張支票給我，帶上我的裳就可以了。”

靜漪聽了笑笑的。

陶驤昨晚跟也說過的，也許走的時候，他就回來了。

“大姐這幾天也該到了。總說我出嫁前要回來住一陣子的。”爾宜說。

陶老夫人微笑點頭。

“能住一陣子吧？”靜漪問。是上個禮拜接到的爾安家書。靜漪猜或許是因為公公最近不適，爾安有些擔心。

“也不能太久。姐夫忙，孩子們上學，離開久了如何放心？咱們大姐，那可是必須什麼都牢牢抓在手心裡，一兒一毫兒都不能錯了的人。”爾宜笑著取笑長姐。

倒是形容的很是，靜漪微笑不語。

一時銀萱來園子裡，說前麵有電話來找八小姐，爾宜起回去接電話了。靜漪看時候也不早，老祖母在外頭坐的久了些，也該回屋歇著了。輕聲提醒，陶老夫人也就順從。

靜漪扶著老太太的手臂，輕手輕腳地走著。

“靜漪，和老七商議過了吧？”陶老夫人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