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胡不喜 第十六章 至深至淺的痕 （四）

符黎貞自然是一再道謝，陶駿雖言語不多，也很高興。舒殢殩獍麒麟兒是由衷高興的，扯著的手說這個說那個，要符黎貞把他攔住，才放靜漪走。

靜漪離了譚園，先去了陶夫人房裡。

陶夫人看到有些驚訝，問：“怎麼不遲些起來？且囑咐你等歇過來再說。你這孩子，就是不聽話。”

靜漪也知道時候還早。但是過來，陶夫人就已經在正屋裡開始理家務，可見每日在去老太太那裡請安之前，就已經開始忙碌。靜漪平日對婆婆總有些敬畏，此時見持家務辛勞，未免又有些同和心疼之意。不過陶夫人一貫嚴肅有加，靜漪也便冇有表太過。

“那就幫我寫幾個字。”陶夫人說著，給靜漪指了指桌上的一個簿子。教著靜漪該寫什麼、怎麼寫縊。

靜漪一一幫記錄了。在家時就偶爾要幫杜氏記賬，陶夫人的這個賬本規格容都有些不一樣，大約記了也隻有能看得懂。

陶夫人看了看，笑道：“到底是你。”

靜漪笑笑炳。

陶夫人把簿子收了，帶靜漪去陶老夫人那裡。看靜漪是步行來的，就囑咐以後乘轎、免得累著。見靜漪隻是答應，又道：“橫豎分派給你們的人手，不用也是白擱著。你們年輕人，比如老八，就不喜歡這樣老式的做派。我想著你還未複原，行小心些，不要累著。等養好了，你若不喜，這一樣蠲了也未為不可。”

靜漪不乘轎，是有著藉機多走當晨運的意思。本想說這就蠲了這一項也好，忽想到符黎貞行就要乘轎的，也就沉默不語。隻是的反應，陶夫人看在眼裡。靜漪細緻，陶夫人有所領會，倔強這一樣，此時也看的出來。還好靜漪懂得順從的意思，絕不肯當麵頂撞。

“靜漪，老七顧不上照顧你，你可有怨言？”陶夫人與靜漪一同乘了轎子，問道。

靜漪剛剛坐穩，便聽婆婆如此一問，怔了下，說：“冇有的，母親。”

“我想你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不過還是想你多諒老七些。再者，我也說過老七了。同妻子過生活，不同於帶兵打仗；磕磕時時會有，若總是照著他那子橫勁兒，恐怕誰也吃不消。”陶夫人說著，看靜漪。靜漪料到回來之後婆婆也許會與談一談，隻是冇想到真的同談了，竟不自覺地開始發慌。陶夫人看不言語，繼續說：“老七呢，我是已經教訓過了，再來說說你。往後有什麼地方，老七強著你了、讓你難過了，來和我說。我做不了主的，還有老爺。老太太如今生不得氣、傷不得心，一旦病了可不得了的。”

靜漪半晌不語。婆婆這些話說起來都合合理。分明冇有責怪的意思，可聽著怎麼都有些難。又說不清楚到底怎麼就難了……還好隻一會兒，就到了萱瑞堂。

陶夫人也並不是想要說什麼，下了轎，就自管先上臺階了。

靜漪緩了緩，見陶夫人在進門前站下，招手讓快些，才換了副笑臉，跟著進去了。

陶老夫人已經由爾宜伺候著洗漱完畢，正在打坐。靜漪看老太太氣好了很多，才放心了。等著用完早點，老姑們一起來了，看到，未免問一些此去南方的見聞。靜漪原本要小心應對的，不料們津津有味地同說著帶回來的禮、南京的風土，完全冇有說彆的的意思，才漸漸放心。

“七嫂！”爾宜在外麵講電話，忽然站起來，對著這邊靜漪。靜漪往這邊走了兩步，“七嫂，確定要為我們舉辦個舞會是不是？”

靜漪想想，這事原本同陶驤商議過，他當時並冇有反對……點點頭。

“那我等七嫂安排好了，再約你們好了……”爾宜又和對方說了不的話才放下電話過來，很高興地和靜漪說：“我和皎皎通電話……約好了明天去家裡玩的。咱們家裡雖然地方大，可是規矩也多。們每次來，都說拘束的很……而且明伯母和氣，要我們去玩的……”

“哪個明伯母？比我和氣麼？”陶夫人聽到，問道。

爾宜轉而笑著說：“和母親您一樣和氣的。”

“不要常去打擾人家。我聽你們在商議，是有什麼事麼？”陶夫人又問。

爾宜看看靜漪，靜漪便照實說了，道：“原是想早些辦的，一耽擱就是這麼久了。”

陶夫人聽了，雖冇有立即說什麼，倒也冇有即刻表示支援。倒是在一旁的老太太們聽了，很有興趣地問起來。尤其是陶因潤，直問靜漪：“在家裡辦舞會麼？我聽說辦舞會是要很大的地方，咱們家裡倒不缺很大的地方，隻不過這西洋玩意兒，隻好在你和老七那院裡合適了……還是去年駱家也學人家的樣子，夏天搞了一個遊園會。遊園會嘛，走走吃吃，倒把人累的夠嗆，還不如聽個戲好。”

“隻是不知道，眼下是不是適合？”靜漪輕聲問道。看出陶夫人似並不滿意，也知道照著眼下的形，恐怕不止陶夫人這關難過，陶驤也未必讚。

“母親！”爾宜也看出來，攀著陶夫人頸子撒，“母親，我們也不大鬨，外人不請的。就隻有我們一些同學。”

“讓靜漪去辦吧。有什麼事，和老七商議著來。我看老七最近忙的也顧不得休息，說不準有這麼個事，跳跳舞，還能鬆快下。”陶老夫人開口了。

陶夫人見這麼說，也冇有反對。

侍奉老太太們用了早點，前麵還有事先離開。靜漪送出去時，隻囑咐了兩句早些回去歇著。

靜漪答應。

陶夫人看看，素白的麵孔，樣子淡淡的，微笑著，倒真是好看的很……原本有些不滿意的，此時看了，不知不覺地就說：“進去吧。有什麼事兒來和我說。舞會什麼的，不過是玩意兒，彆累著。再者老爺一貫不讚這個，不準鬨大發了。”

“是，母親。我明白的。”靜漪曉得陶夫人考慮的是這些，忙答應了。

待回去，們還在議論舞會的事，陶因清就說：“侄孫媳婦兒，我們這幾個糟老太太要去看看這個什麼舞會，可使得？”

同靜漪講話，從來都是直來直去，幾乎從未像現在這樣客氣。靜漪愣了下，才說：“姑也要去跳舞？”

“不麼？”陶因清哼了一聲。今天穿了件鮮紅的薄紗旗袍，一把翠的紈扇搖著，當真是大紅大綠，聲奪人。偏偏樣子又很麗，靜漪看著，微笑道：“使得是使得……可是姑會麼？我們可是要跳舞的。”

“那個有什麼難？你們那死鬼姑姥爺還活著的時候，可也是登的很……還請過洋人教他跳舞呢，我也跟著學過的。”陶因清扔了扇子，站起來。

靜漪看材高而直，當真做了個舞蹈的作，還是很有樣子的。

“怎麼樣？大不了跟你們學一學，我也要跳跳舞去。”陶因清笑著說。

“們小孩子家的過家家酒，你跟著起什麼哄？”陶因澤著水煙，瞇瞇眼道，“還不如跟我去看戲呢。”

“學學跳舞倒是可以，不過你們在，們可是玩不痛快。不如你跳你的，們跳們的……靜漪，姑樂意學，你教教。”陶老夫人笑著說。

靜漪答應著，也笑。

不久，老姨太太蘇氏們來請安，坐了一會兒，看陶老夫人有些乏了，才都散了。

靜漪回了瑯園，認真想了想籌備舞會的事。無論如何，若的初衷要實現，也得陶驤協助。隻是陶驤看起來是很忙，也許完全把這事忘了。倒是記得他說過有事可以打電話去司令部找他。但這也不是特彆著急的事，就隻好先放一放……眼下要的事倒是也有，得去給各寫信報平安。

一向寫信極仔細，每一封都認真地寫，蠅頭小楷，端正流麗，卻也很費神。一整日下來，到天漸暗，纔不過寫了幾封信。

陶驤回來，隻見白獅門口對著他搖尾，客廳裡靜悄悄的，都冇人出來迎接他。他皺了下眉。

圖虎翼看看他，問：“七，我去問問？”

陶驤擺手讓他等著。

解了槍套踱了兩步，看到他書房門開著，再一看，靜漪正伏在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