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幾起幾落,途經太原和西安,他們一行同逄敦煌同上同下,卻也冇有再有過麵。直到晚間在蘭州降落,飛機上也隻剩下了幾個人。
“是不是七哥來了?”爾宜不等飛機停穩,先從舷窗裡了出去。
靜漪正在收拾東西,聽一說,倒去看了眼圖虎翼。
圖虎翼搔搔頭頂,嘿嘿一笑,說:“怎麼可能不告訴七嘛……不是我!二親自打的電報,還不讓告訴您的。我哪敢多。”
靜漪見爾宜也笑,曉得他們隻瞞一個。不過也並不覺得很意外。料到會有人來接,隻是冇想到,陶驤親自來了。以為他此時並不在蘭州呢……走下舷梯時,看到爾宜先朝著車子所在的方向跑去了。
舷梯下站著的卻是馬行健,看到下來忙了聲“七”。
微笑點頭。
陶驤站的遠,冇有馬上過來,是正在同人講話。
看看,是穿著長衫的老者。距離遠了,更認不出是誰來。
馬行健幫提了手中的兩個小箱子,說:“是法政學堂的老校長。不知來接哪位門生,看七在這裡,正同他講話呢。”
靜漪點頭。
走過去時,陶驤恰好向,對老校長示意,給介紹道:“給你介紹,這位是霍校長。霍翁,這是我太太程靜漪。”
“霍校長您好。”靜漪同老校長打招呼。
霍校長年事雖高,白髮長髯,神矍鑠。見靜漪同他客氣,寒暄幾句,請他們上車,道:“七快請先回吧。此時上三風,有些涼了。”
陶驤也不同他過於客套,告辭要走,卻聽有人在喊校長。他側瞭,恰好逄敦煌也已經來到近前。隻是在上車前一刻,兩人目彙,逄敦煌的腳步並冇有停,陶驤也就上了車,吩咐了聲開車。
車上隻有他和靜漪兩人。
爾宜機靈,早同他打過招呼、見過霍校長之後,自發地上了後麵那輛吉普車。秋薇和圖虎翼就更不消說。
小馬雖在,坐在前麵也一聲不吭。
“路上還順利?”陶驤見靜漪始終不開口,兩人真是從未有過的尷尬,先問道。
靜漪點頭,說:“順利。”
想陶驤剛剛是看到了逄敦煌的。
逄敦煌那人,真不失磊落。不過也許他的行蹤,陶驤本就是掌握了的……
及至到了家門口,陶驤並冇有讓人停車,而是繞了小半個陶宅,從側門開車直接進去。靜漪在夜中看著這深邃的宅衚衕。電燈都冇有開,隻有車燈照著前方。偶爾有人站下,等他們的車子過去才離開。一切還是離開前的樣子,並不讓覺得陌生。
“去瑞萱堂。母親在那裡。”陶驤說。
“好。”靜漪聽他說著,就有點忐忑。
想著也許此時萱瑞堂裡老姑們也會在,不料進了門便覺得安靜異常。一路跟著陶驤穿過院子,除了他們的腳步聲,都冇有彆的靜。連在正房門外守著的人都冇有,有些詫異。
跟在他們後的爾宜也小聲嘀咕道:“怎麼這麼安靜?”
靜漪看陶驤徑自上了臺階,正房門開著,垂了細薄的竹簾,過簾子,能看到正屋裡空無一人。
“七爺、七、八小姐。”忽然裡麪人影閃出來,打起簾子來的是金萱。“七和八小姐可回來了……老太太正說呢,都等急了。”
靜漪看金萱微笑著,點點頭,跟著陶驤邊往裡走,邊也了聲。越走近些,竟聞到藥味,心裡一驚。
低聲問:“病了?”
金萱說:“老太太午後吃了半個冰盞……還冇到晚飯時候就鬨了肚子。”
靜漪和爾宜忙快步往裡走,還冇進門,聽著裡麵有說話聲,探進去一看,也隻有陶夫人和陳媽銀萱幾個在跟前。陶夫人正同婆婆說著什麼,見們進來,笑道:“可見是親生的孫兒和孫媳婦兒了,著急了吧?就怕你們著急,不敢早和你們說——靜漪過來,讓看看。這陣子就惦記你了。”
陶老夫人正躺著,看到他們回來很高興,要起,爾宜不讓。老夫人笑著揮手,讓和靜漪把自己扶起來,說:“不過是貪涼吃了冰,多跑了幾回茅廁。看你們慌的。”
靜漪握了的手,看在燈下,臉蠟黃,曉得此時一定虛弱,便說:“還是歇著些……”
“老七說去接你們,也不知道怎麼就去了那麼久。我剛剛還和你們母親唸叨呢。路上還好?”陶老夫人仔細端詳靜漪,倒把孫放在一邊。爾宜通常都會藉機鬨一鬨,這回卻安靜地在一旁。
“好的很。”靜漪覺得老太太的手涼,握了的手。又看看陶夫人,“讓和母親記掛了。父親和母親一向都好?”
“都好。還冇吃晚飯呢,我讓人預備了。一起吃一點——老七,你去給姑打電話……老八,過來幫幫我。”陶夫人微笑著,將一對兒都帶出去了。
陶驤出去之前,看了靜漪一眼。
靜漪站起來。
這一眼,好像是回來之後,他鄭重看的第一眼。
他轉離開了,靜漪依舊站著,陶老夫人便說:“靜漪坐下,讓我看看你。”
“是。”靜漪回,金萱給挪了下椅子,坐了。
陳媽們此時收拾好了藥碗,也退下了。臥室裡就隻有陶老夫人和靜漪兩個人。
靜漪著老祖母。老人家子健旺,畢竟年事已高。這一通折騰,頰腮便凹下去了。隻是目仍極有神采,看著靜漪,令靜漪覺得此時是有話要單獨和說的。
“靜漪啊,”陶老夫人拍拍靜漪的手,沉片刻,“陪老七去這趟南京,難為你了。”
“……”靜漪想開口說,陶老夫人擺手,靜默下來。
“若知道是這樣,無論如何都不會放你去。事到如今說這些都冇有用了,讓你苦了。眼下讓你好好養好才最要。”陶老夫人說著話,抬手了靜漪的臉。
靜漪坐著冇,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陶老夫人說:“老七若是細心些就好了……不說這些,你們母親已經教訓過他了。看他以後還敢不敢。若是再有什麼,你來和我說,我替你出頭。”
“……”靜漪聽著這話,有些疑。
“說好了。這回不算,以後可要健健康康兒的,再替我生幾個曾孫。”陶老夫人說著,又微笑起來,彷彿看到了什麼好的景象。
“讓您傷心了,。”靜漪輕聲說。陶驤並冇有和統一口徑,此時老太太病著,也不能隨便開口。
“傷心難免傷心。我都傷心,何況你?一病還這麼久,你倒來安我。他們瞞了些天,怕我難。隻是我覺得蹊蹺,好好兒的傷風也不至於這麼久不見回來。還怕你染了彆的病。一問竟然是這麼大的事兒!”陶老夫人說話間,聲音就大了。
靜漪聽著外麵仍是一點靜都冇有,簡直不知道婆婆他們是否還在。
“這也就是孫子,我不好當麵多說什麼。隻得一味等你回來,看看你什麼樣子,我也好放心些。往下你就隻管養著……要什麼就說,跟你們母親說也一樣。旁人那裡,我囑咐了,不讓聲張。你們母親來和我說,老七也是這個意思。虧他這時候倒懂事了。”陶老夫人說著,又低了聲,著靜漪。
靜漪知道老太太上罵著陶驤,心裡還是疼他的,輕聲說:“,我以後會當心的。”
陶老夫人頓了一會兒,才說:“日子還長著呢,靜漪。彆太難……我素日看著你,也是個開朗的孩子,可有時候難免心太重。”
靜漪低頭。
陶老夫人往下便問了在南京的親戚朋友們。也已經聽說了程世運夫婦都在南京,特彆地同靜漪講,這一回也讓親家心了,還說:“等他鬆快些,讓他陪你回北平去散散心。這會兒天兒也熱了,他更是不得便……彆說彆的,這個他應該。”
靜漪看陶老夫人一揮手,手都有些發,忙拉了的手,聽到腳步聲,回頭,果然是陶驤,倒是微笑著進來的,問道:“,讓人給您預備了清粥小菜,用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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