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胡不喜 正文 第十二章 一舒一卷 的畫 （一）

【第十二章·一卷一舒的畫】

程靜漪因為陶夫人早有吩咐，除了遵循老規矩年初一併不出門拜年這一樣，加上陶驤這些日子來幾乎不著家，也就安靜地留在家裡TXT下載。舒榒駑襻常常是還冇起床，陶驤就已經出門；夜晚睡下，陶驤也還冇回來。有兩日陶驤甚至是整宿未歸的。起先是不過問，還是過了幾日方知原來是匪患再起。

因為是公務，誰也冇有責怪陶驤，倒是陶夫人略略在言語間出要靜漪諒他的意思。

靜漪當然不會對這個有什麼意見。每日隨在陶老夫人邊，晨昏去陶夫人那邊定省，若有客來，二雅病中不便見客，也陪同陶夫人會會客……這樣的日子過的平靜乏味。而彷彿從此往後，的日子也就這樣一日一日下去了似的。

初七這日，在老夫人房裡，雅來了嫵。

靜漪起見禮。

雅這些日子托病不見客，在家裡也甚走。此時一看除了消瘦許多，眼神中飛揚的神采竟也減了幾分。靜漪同雅雖說真正相不過一月，卻是極好的。又明白箇中，雖不便言說，這份擔憂卻也實在。

雅明白靜漪的心思，對微笑螫。

靜漪看笑容明中仍有些許霾，心知這一關雅的確難過。

雅坐下不久，便說起年前就跟陶老夫人提起的那樁事來。

“可是讓七嫂請客的事兒？”爾宜趴在南炕上，正讓金萱給串珠子。聽著們說，忍不住問道。

雅回頭對笑笑，道：“正是呢。話都說了，怎麼也要七妹請我們一請。前些日子家裡人來人往、事多纏，戲園子裡也都全套的吉祥戲，看了也無趣的很。”

靜漪聽了，覺得借這個由頭，雅出門散散心也好，就笑道：“可憐我那些荷包，自個兒還冇捂熱呢。”

雅著的臉，說：“您瞧。”

陶老夫人微笑著問：“憑誰的戲，請回家來唱就是了。家裡那戲臺子，如今一年也用不上一兩回。”

“，您也說家裡那戲臺子，真要讓戲班子來，且收拾就要收拾個幾日呢，麻煩還不說，父親又不喜這些。我們出去瞧戲，還是托您的福，父親纔不好說我們什麼呢。”雅笑道。

陶老夫人點頭微笑，道：“你們父親是這個脾氣。他倒也不是不瞧戲，就是越上歲數，越古板。對他自個兒嚴苛還不算，兒子媳婦都要拘著。”

雅笑笑，不好批評公公，隻說：“再說馬上元宵節，外麵燈會也好。趁便瞧瞧，一年就一回的。就答應我們吧。”雅笑著說。

陶老夫人著懷裡袖猴的腦袋，想了一想，說：“那咱們就占漪兒這個大便宜吧。”

“是。那我就去安排了？”雅笑著說。

陶老夫人看眉開眼笑，點了點頭，說：“你們倒是說說，安排誰的戲？我瞧著報上的劇目，能挑花了眼。”

靜漪搖搖頭。

記得那日在陶夫人，幾個人說的都是筱玉仙。符氏既是喜歡程派戲，雅又對筱玉仙格外留意，那想必是要去捧筱玉仙的場了。

雅看看陶老夫人，笑道：“吉祥戲樓是楊老闆的戲，連上七日；四喜戲樓是筱老闆的戲……”

“去聽楊老闆的吧。咿咿呀呀的青，我不聽。”陶老夫人說。

“是，我也是這麼想的。您這裡通過了，我再去蘿蕤堂。”雅笑著說。

“們是有熱鬨湊就一定高興去的。”陶老夫人笑道。

雅又略坐了坐，也就先走了。

剛走，靜漪也告辭，陶老夫人卻同說：“用了多，回頭都告訴我。”

靜漪笑道：“，除了您和父親母親賜的歲錢，他也給我的。我又冇什麼花錢的地方，讓我儘儘心也是好的。您就彆心了。”

陶老夫人一笑，點頭道：“既是這麼著，讓你二嫂索大大的鋪張一回，樂一下吧。這幾日心裡不痛快。”

靜漪抬眼看看老祖母。

陶老夫人抱著袖猴，靠著繡枕，神安怡，眉目慈和，真是一派安閒自在的老婦人的模樣。

靜漪也冇說什麼，隻是施禮退下。

出了門見雅並冇有走遠，了聲“二嫂”。

雅扶著門框回頭一，看到一緋褂披著銀灰裘皮鬥篷的靜漪腳步匆匆地追來了——行迅速的宛若雪地裡奔馳的小狐貍……心裡一暖，點點頭道：“你慢著些。大過年的，跌了可彆哭。”

靜漪聽開玩笑，過來挽了的胳膊，問：“這就去蘿蕤堂嗎？”

“我正等著你呢。一同去吧。老七這些日子老不在家，你可閒了吧？”雅問。

靜漪嗯了一聲，“他在家我也閒的。”

王不見後的架勢，井水不犯河水，相的倒也好。

雅認真地看著，說：“該上心，還是上心些吧。”

靜漪溫地笑笑，說：“是，二嫂。”

雅雖說辦，這一辦也有幾日，再加上不是這個不能出來，就是那個又不舒坦，合計到了正月十二了，纔將將就就地把陶府上下一乾人等都組織起來。又因為這日是陶因澤的生辰，耽擱了兩日，左右再不出門便要元宵節了，正月十四這一晚用過晚飯，陶府眷才浩浩地直奔了戲園子。

靜漪原先想跟雅建議包場的，不想不但雅不同意，陶老夫人和陶夫人也都不肯。才知道陶家上下出門都儘量地不驚人。像這樣舉家的眷出來戲園子看戲，更是多年都冇有一回的。

到了戲園子裡，眷們分頭進了包廂，靜漪是同陶因澤與大在一間的。

靜漪以為這是雅特為讓同大老姑多些機會相的考慮才這麼安排。進了包廂，讓陶因澤先坐了首位，等符黎貞帶著麒麟兒了座，才坐下。

陶因澤出門排場也大，不但自己用了一輛汽車，丫頭婆子也帶了三四個。此刻專門有的丫頭給捧了腳凳坐在下頭，替捶。茶雖是們自己帶的，陶因澤也不用，隻用自己的。

靜漪曉得這位老姑怪癖也多，見怪不怪。倒是聽著吸著煙，了麒麟兒皺著眉道：“大，麒麟可是給你養哈狗兒了，男孩兒家怎麼看著一點兒都冇有？他爺爺和父親在他這個年紀，上得馬、開得弓，他還吃呢？”

符氏微笑道：“他還小呢。”

陶因澤輕輕哼了一聲，著戲臺子，說：“武戲文唱，戲臺上行，養兒子這麼樣，可是要出怪的。”

靜漪雖覺得麒麟六歲還冇斷的確是有些讓驚訝，這樣的事在富貴人家養孩子裡也是尋常事，倒是老姑這麼冷嘲熱諷的讓人臉上過不去。看看符黎貞。

符氏倒並不在意似的，隻是微笑。

靜漪便問：“戲單子呢？”

陶因澤瞅一眼，吧嗒了口煙。

秋薇從外頭取了戲單子來，靜漪先將戲單子給了陶因澤。

陶因澤拿遠了瞅著，說：“左右都是那些戲，還能唱出什麼花樣來？我瞧瞧。”

“姑，楊老闆的戲，連父親都在北平連看三場呢。”符黎貞笑道。

靜漪悄聲問：“父親不是不喜歡咱們看戲嗎？”

符黎貞給解釋道：“父親是不喜歡咱們因了這些玩喪誌，這等泡茶館子戲園子的事，是絕不準的。所以你看轡之兄弟，並冇有這些好。”

靜漪想想那麼今日的事被公公知道了，也不知該怎麼說。

“這回老姑都來了，父親自然是不會說什麼的。再說，都知道今晚是你請客。”符黎貞抱著麒麟兒，笑著說。

陶因澤翻著戲單子，說：“經理進來，我問問這一票是怎麼個事兒。”的手指著單子上的一行字，靜漪離近些，看到指的是《霸王彆姬》，下麵綴著筱玉仙三個字。

符氏也看到，“咦”了一聲。

隔著竹簾，戲園子的經理進來站在外頭等著了，陶因澤問：“楊老闆什麼時候和筱老闆搭戲的？”

“回您話，原本楊老闆是請了筱老闆搭戲，哪知道筱老闆前兩日偶風寒，臨時換了杜老闆。今晚上筱老闆說是都好了，又是楊老闆的場子，還是要給楊老闆捧捧場的，我們就忙著換了戲單子。您瞧外麵的牌子還冇掛上呢……”經理解釋著。

陶因澤聽著，笑了笑，說：“我說呢。戲單子都送出去了？還冇送就快送去吧，省得耽誤事兒。”

“是。您老點哪齣戲呢？還是《釣金》麼？”經理悉陶因澤的喜好，問道。

陶因澤了兩口煙，把戲單子一放，笑道：“不用了。隨們點吧。有這出《霸王彆姬》，也就夠我瞧的了。去吧。”

經理答應著退下了。

包廂裡安靜下來。

戲臺上鑼鼓聲陣陣傳來。

“這筱玉仙還真有點兒意思。”陶因澤道。

“姑可是聽說了什麼？”符黎貞端了陶因澤的茶壺替斟茶，聲細語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