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棚外的高空，雲山越來越高，直聳天頂，幾乎是眨眼間就彌漫了整個天空。

天依然是亮的，靈棚無人留意到這番變化，注意力全都放在八嬸上。

八嬸心裡有些發，乾笑道:“這要說什麼呀?”

那笑容刺痛了謝青杳的眼，俏臉繃，冷冷道:“說說如何為了我兄長打算，方有哪些好。八嬸剛才不是侃侃而談嘛，怎麼到了我父母靈前就不知道說什麼了?”

八嬸悄悄拽了拽擺，眼睛一瞟舅母:“還是舅太太先說吧，你們是客。”

舅母不屑瞥了八嬸一眼，正道:“這分什麼客不客的，我們可是一心為殷樓著想，沒什麼不能說的。青杳，你二表姐自小就與你要好，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是知道的，把你二表姐嫁過來與你哥哥共渡難關可是你外祖母的意思。你們想，還有什麼人比舅家表妹更心呢?可不像有些人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弄出個姑娘來，不管香的臭的都想往伯府裡塞——”

八嬸一聽不幹了，立刻反相譏:“舅太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要對殷樓提的姑娘是族長知曉的。一筆寫不出兩個‘謝’字，我們可是一家人，難不不盼著殷樓好?”

二人皆是潑辣能說的，你一言我一語，爭得旗鼓相當，很快就忘了這裡是莊重森然的靈堂。

謝青杳時不時一句，推波助瀾。

謝殷樓猜到妹妹這樣做絕不是無的放矢，遂從頭到尾面無表看著這場鬧劇。

薑似站在最外側，能清楚看到天上雲層的變化。

就在舅母與八嬸爭得面紅耳赤之際，那聳天頂的雲山突然崩塌了般往下墜去。

薑似輕輕咳嗽了一聲。

謝青杳不由抓住糙的白麻布，克制住下意識去看薑似的衝。

“舅母與八嬸都說是為我大哥好，大哥與我就更拿不定主意了，順得哥失嫂意，這可怎麼辦呢?”

謝青杳的為難讓舅母與八嬸暫停了針鋒相對，皆向看來。

靈前，一重孝，角掛著一抹慘淡的笑:“舅母與八嬸誰若能指天發誓說是一心一意為我大哥好，我們就信了誰，然後娶那邊的姑娘過門。”

八嬸莫名頭皮一麻，不滿道:“你這孩子，嫁娶本來是好事，發哪門子誓啊——”

謝青杳直接扭頭，對舅母道:“舅母，那就選我二表姐吧。”

八嬸一聽急了，忙舉起一隻手道:“我發誓，我們可是全心全意為了殷樓好，絕無半點私心……”

舅母認為謝青杳陡然失去雙親腦子有些不清醒，行事才會這般荒唐無稽。不過正是腦子不清楚，這丫頭才什麼都能做出來，為了不讓八嬸撿便宜，不甘落後舉起了手。

這個時候沒必要與一個沒規矩的小丫頭計較，把親事搶過來才是正事。

在舅母想來，靈棚裡的事只有兩家人知道，無論是與八嬸的爭執還是現在的發誓都算不上丟臉。

父母過世兄弟分家鬧得不可開的大有人在，人嘛，面對利益不爭不搶是傻子。等兒了伯夫人，外人只會看到兒的鮮面，誰會知曉這些?

二人爭搶發誓之時，天上雲山已經變得漆黑，原本還算亮堂的靈棚好似一塊巨大的黑布罩下來，瞬間暗了。

接著就是一道驚雷滾落，在人們耳邊發出一聲巨響，整個靈棚好像都隨之一。

舅母與八嬸同時尖出聲。

靈堂裡一片黑暗，只有白蠟燭跳躍著燭火，看起來慘白森。

“你們真是為了殷樓好?”不知從何傳來子幽幽的聲音。

紫閃電劃破長空，映照出謝青杳慘淡的面龐。

八嬸猛然了眼，步步後退，一腳踩到了燒紙錢的瓦盆裡。

慘聲傳來，八嬸雙眼嚇得發直，連滾帶爬往外跑，可是眼前不遠的突然變了模樣，了永昌伯夫人的樣子。

“八弟妹，說謊話會天打雷劈的。”渾淋淋的永昌伯夫人衝著八嬸森一笑，向前走了一步。

“啊，你別過來，別過來！”

永昌伯夫人幾乎瞬間來到八嬸後，冰涼雙手搭上的脖子。

八嬸很快就覺得無法呼吸，一張臉憋了豬肝。

“讓你說謊，讓你說謊！”永昌伯夫人來來回回念著這句話，“說謊會天打雷劈的。”

轟的一聲，電閃雷鳴，仿佛是在八嬸邊炸響，八嬸甚至能聞到頭髮的焦糊味。

八嬸一下子理智崩潰，大聲道:“放過我吧，我不敢了， 再也不敢了。我們就是想著水不流外人田，讓謝殷樓娶了我娘家侄，到時候伯府的產業就是我們說了算。都是謝家人，伯府吃總該給族人喝口湯吧……”

與此同時，舅母說著類似的話:“我們要不把兒嫁進來，殷樓的親事還不得讓他那些族人當一塊惦記著?好歹盈兒是他嫡親的表妹呢，小姑子留下的嫁妝憑什麼便宜了別人?”

“你瘋了，給我住口！”謝青杳的舅舅衝過來，揚手打了舅母一個響亮的耳。

八叔抬腳向八嬸狠狠踹去:“蠢貨，你失心瘋了吧?”

靈棚外大雨滂沱，但黑的雲山這個時候散開了，大地又恢復了亮。

靈棚眾人面難看，冷冷看著發瘋的兩個婦人。

八嬸與舅母同時打了個，漸漸恢復了清醒。

“我這是怎麼了?”八嬸抬手扶了扶凌的鬢發，到燒得卷曲的一縷頭髮，當下臉慘白，約約想起是剛才踩到燒紙錢的瓦盆後，濺起的火星把散落的頭髮燒焦的。

“你還有臉問，你是中邪了不?”八叔怒氣衝衝吼道。

一聲冷笑傳來，帶著獨有的清脆。

謝青杳面無表看著這些心懷鬼胎的人，當眾人視線被吸引過來時，突然掩面哭起來:“原來舅母與八嬸都不是真心為大哥著想，大哥要是真答應了你們頭七裡親，我父母定然死不瞑目……”

悲傷絕看向兄長:“大哥，你說是不是?”

謝殷樓看向眾人的眼神仿佛結了冰:“是，所以熱孝親的話請各位長輩不要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