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滿心疑慮，面上卻未流，恭敬地問道:“國公爺相召，想來是偶爾不適。下這就為國公爺看診。”

“看診之事不急。”平國公今日的態度親切和善得令人頭皮發麻:“我還沒用早膳。程軍醫來得巧，不如一同用早膳吧！”

不等程拒絕，平國公已張口吩咐親兵:“命人傳早膳。”

程:“……”

這樣的禮遇，令人誠惶誠恐心中忐忑。

程連連推辭:“國公爺有事盡管吩咐，下一定盡心盡力。下職低微，豈能和國公爺同坐一席用膳?”

平國公笑道:“程軍醫不必惶恐。快些坐下吧！”

程推辭不過，隻得在平國公對面坐了下來。

殊不知，對面的平國公心裡也複雜得很。

他一大早就接到了親娘的來信。

信中容只有一個，就是他那個紈絝惡名在外的兒子賀祈，相中了一個姑娘，要娶人家做媳婦。

這個姑娘的親爹，就在邊軍裡做醫，正是被譽為邊關神醫的程。

“……三郎相中了程姑娘，我也親自見過程姑娘了。年貌，聰慧無雙，醫高妙。這個孫媳，我也中意得很。”

“你接了這封信，立刻就去和程軍醫提親。別耽擱了時間，這麼好的姑娘被別人家搶先一步聘了去。”

“我隻給你三日時間，將事辦妥當。”

自小被親娘“管教”到大的平國公，看到親娘這封霸氣威武的來信，頭痛不已。

賀祈那個混帳任胡鬧，為祖母的太夫人不攔著也就罷了，竟還為賀祈撐腰！

未來的平國公世子夫人，怎麼也該是名門閨秀。一個六品醫的兒，這門第出，委實低了些。

不過，平國公很了解太夫人的脾氣。既是為賀祈撐腰出頭，這門親事他樂不樂意，都得點頭。

於是，平國公忍著悶氣，讓人去請程過來。

提親什麼的，暫時不急，先探一探程的口風再說。

……

軍中夥食，管飽而已，算不上致。

程滿腹心事，慢慢地喝了一碗熱粥，吃了一個饅頭。

平國公飯量倒是不小，連喝了三碗粥四個饅頭，將菜肴一掃而空。不愧是軍中主將，單隻飯量，也勝過一眾武將！

早飯吃完了。

也該說正事了。

平國公咳嗽一聲，故作不經意地笑問:“程軍醫鰥居多年，聽聞膝下有一，不知現在何?”

好端端地，問他兒做什麼?

程警惕之意大起，恭敬地答道:“回國公爺，下在邊軍裡做醫，無暇照顧兒。這些年，一直將兒托付給舅兄照顧。不過，小已及笄，如今回了程家。”

平國公嗯了一聲，又“隨口”問道:“你兒既已及笄，可曾定下親事?”

程:“……”

司馬昭之心，不問可知。

程震驚不已地看著平國公。

平國公生平第一次做這等事，本就有些別扭。被程不敢置信地一看，頗有些尷尬，又咳嗽一聲:“我就是隨口問問，絕無他意。”

我信你才有鬼！

程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心念電轉，恭敬答道:“小尚未定親。”

平國公暗暗松口氣。

就聽程又恭敬地繼續說道:“小自學醫，如今在惠民藥堂裡義診。五月太醫院的考試，我兄長已為報了名。”

“一個姑娘家，不想嫁人生子，一腔抱負，想進太醫院做太醫。昨日給我來了信，說不論誰提親，都不能應。”

“我也拿沒法子，隻得應了。”

平國公:“……”

平國公生生了個釘子，得一鼻子灰。

偏偏又不好發作。

平國公扯了扯角，尷尬又僵地笑了笑:“不愧是程軍醫，果然與眾不同。”

程歎了口氣:“不瞞國公爺。亡妻離世多年，我隻這麼一個兒。又因職在，不能長伴兒側，心中十分愧疚。”

“別說這點願，便是要招贅門，下也會應了。”

平國公:“……”

得！

什麼也別提了！

平國公定定心神，面如常地笑道:“都言慈母心切。今日我才知，原來程軍醫也是一片慈父心腸。”

程見好就收，不再多言，改而問起平國公的何不適。然後為壯如牛的平國公診脈，開了一張清熱去燥的藥方，便恭敬告退。

……

待程走後，平國公臉上強撐的笑容垮了下來。

提親二字還沒出口，就被堵了回來。之前他還嫌棄程家門第低微，程父就沒高攀賀家的意思！

賀祈這個混帳！

到底是怎麼招惹的人家姑娘?

招惹了，人家還不願嫁！真夠丟人現眼的！

平國公心裡惱火不已，來回踱步。

親兵前來稟報:“啟稟國公爺，賀將軍在外求見。”

親兵口中的賀將軍，正是平國公的胞弟賀凇。賀凇是一軍主將，麾下兩萬兵。平日常領兵練，或是親自帶兵巡邏，在軍中聲頗佳。堪稱平國公的左膀右臂。

平國公神一緩:“讓他進來。”

片刻後，賀凇進了營帳。

賀凇和兄長賀凜一樣，材高大，有著武將特有的彪悍勇武之氣。平國公容貌肖似太夫人，賀凇更像已逝的老平國公。

賀凇以下之禮拜見。

平國公不耐地說道:“自家兄弟，別這麼多禮了。”

賀凇一聽就知道兄長心不佳，起後，試探著問道:“大哥怎麼了?是不是遇到什麼煩心事了?”

對著自家兄弟，也沒什麼不好說的。

平國公輕哼一聲，將事的原委道來:“……這個不的混帳東西！自己相中的媳婦，有能耐就自己娶回府。偏要老子替他出面提親。今日老子這張臉都被他丟盡了！”

賀凇聽得哭笑不得，張口為侄兒說:“年人熱衝，一時心，一時意氣，說不定沒幾日就拋在腦後了。”

平國公怒道:“拋不拋腦後，都是他的事！總之，休想老子再替他提親！”

賀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