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5章 陪葬

聽著悉的鄉音，悉的賣聲，無大師如同老僧定的臉上出了一抹笑容。

離京二十載，沒想到京郊都變得如斯熱鬧。

「大師，過了這個收費站，再走幾十里，就到了京城腳下。」

一路伺候起居的小沙彌，乖覺地打開半扇車窗。

無大師朝車窗外掃了眼，看著熱鬧的街景，角微微翹起。

「聽說這個離著京城最近的收費站，天天都會堵車。今兒安頓下來，明兒陛下會召見大師嗎？」

無大師沉默著。

從西涼到大周京城，萬里之遙，這一路上大部分時間他都很沉默。

他已經老了，奔波幾十年，多了很多疾病。玄清道長給他看病開藥，只是讓他衰老得沒那麼明顯而已。

自己的自己清楚，他都已經做好了老死在西涼的準備。

卻沒想到，陛下一紙詔書，召他回京。

離京二十載，再次回到魂牽夢縈的地方，無心很平靜。

只是角多了一抹笑容。

順利通過收費站，在寬敞的道上緩緩前行。

「這一段道去年進行了擴建，多出了四條馬車通道，外加行人通道。這路修得真平整。」

「道路擴寬了一倍，馬車還是這麼慢。不敢想像以前道路沒擴寬之前，得什麼樣子。」

「路兩邊原先有很多窩棚茅草房，住了很多當地的村民。道路擴建，全都拆了，重修規劃了房屋，全都改了兩層樓，三層樓……大師快看，前面有家四層樓的客棧，還安裝了琉璃窗戶，真闊氣。」

「聽人說，南邊燒琉璃，燒得越來越好。以前燒出來的琉璃，不明，還有各種雜質。最近一兩年，燒出來的琉璃已經有雜誌。聽聞京城大戶人家，都改裝了琉璃窗戶。誰家要是沒有一二扇明琉璃窗戶，都不好意思宴請客人。「

「因著琉璃窗戶越來越多，布莊的生意也跟著好起來。好多人家，都添了窗簾，各花樣都有。大師，你看那客棧的窗簾，就是今年京城最流行的款式，做仕月。」

「一個客棧，又是琉璃窗戶，又是仕月，果然闊氣。背後的東家，怕是很有來頭。」

無大師角含笑，聽著小沙彌說個不停。

他不用張問，已經瞭解到足夠多的信息。

小沙彌顯然是個話癆。

這子，怕是坐不住，做個知客僧倒是人盡其才。

若是不樂意出家，還俗娶妻也是可以的。

馬車趕在天黑之前，進了京城。

景明朝，商貿發達，商路通暢，有三和快遞助攻，貨流通迅速。京城城門關閉的時間，比老祖宗定下的時辰推遲了半個時辰。

別小看半個時辰。

城門推遲關閉半個時辰，小商小販就多了半個時辰的生意。

大客商大商賈也多了機會，京城的夜市趁勢興起。

人們晚上，多了一個去，等於是多了一個花錢的地方。

夜市的攤位，也隨之一漲再漲，還是擋不住商戶們的熱。

以前只能做白天生意，賺白天的錢。

城門晚關閉半個時辰，連晚上的錢也能賺。

這是商人的狂歡。

也是文人墨客靈的源泉。正所謂燈下看人，越看越。

京城的風氣，如今是越來越開放包容，約有趕超江南的趨勢。

姑娘家也能大大方方走出家門，不像過去那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要說最大的，京城大街上多了許多異域來客。

秦樓楚館，也推出了胡姬舞孃項目，招攬客商。

異域來客在京城行事，都很小心謹慎。

一旦犯事，被繡衛抓住，輕者會被罰以數目不等的金銀，重者會被驅除出境，登錄各大關口的黑名單。

一旦上了黑名單，這輩子都休想再進大周境。

以前的異域來客，大部分來自西域。

如今多了暹羅人，毒人，還有土著野人。

這些土著野人都是奴隸。

朝廷雖然沒有公然反對良民自賣自，賣為奴。

但是從最近兩三年朝廷的態度來看，但凡有良為奴的案子，府都判得極重。

就算地方府做出輕判，巡查史也會將其駁回。

一旦刑部手這類案子，無一例外，都是重判。

世間不缺聰明人。

刑部，巡察史，重判，一套一套，打的分明是一套組合拳，全都是朝廷的套路。

出來的訊息，耐人尋味。

於是乎，聰明人很快做出了反應，早早做起了域外人口買賣。

聰明人之所以是聰明人，往往是因為他們比別人快了三五步。

別小看這三五步，所積累的財富，是恐怖的。

多人都是靠著這三五步，了一方豪商。

朝廷打擊良為奴，可是沒有限制域外人口買賣。

將這些人口拉到大周，過海關的時候，海關的態度分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加倍課稅就是。

海關的態度，已經說明了朝廷的態度。

海外，隨便你們怎麼玩。沒人管你們。

但是在大周，就得守著規矩。

誰敢禍害自己人，別怪府公事公辦。

商人很識趣，咱們絕不禍害自己人。咱們專門禍害蠻夷。

不能良為奴，牙市規模也在小，偏偏府中又缺幹活的奴僕。

怎麼辦？

商人是干什麼的，就是滿足需求的。

想要奴僕簡單啊！

蠻夷奴隸，價錢公道，隨便使喚，一分錢一分貨。

於是乎，牙市擴大，人口來源多樣化。

府，海關，商人，大戶人家，皆大歡喜。

……

無大師在城中小廟安頓下來，等待皇帝的召見。

相國寺得知他歸京，已經將後山靜室收拾出來，隨時恭迎他駐。

小沙彌問道：「大師要去相國寺嗎？相國寺的素齋極好的。」

無含笑問道：「你喜歡相國寺的素齋？」

「喜歡啊！西涼的飲食，同京城大不同。在西涼一直沒吃好，一路上我就惦記著相國寺的素齋。」

「改明兒，你就去相國寺吃素齋。」

小沙彌連連擺手，「不行的。大師不去相國寺，我一個小沙彌，哪能蹭到相國寺的素齋。」

無含笑不語。

小沙彌有點慌，擔心自己說錯了話。

不過他是個心大的人，擔心了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又開始說個不停。

無聽小沙彌說話，心思早就飄向了遙遠的天邊。

無到京第三天，皇帝劉詔召見了他。

談話容，圍繞著西涼。

無事無鉅細，一一稟報。

他在西涼二十載，說是西域通，當之無愧。

詢問了正事，劉詔說起召他回京的原因，「太后不好，得聞大師佛法高深，朕召你回京，就是為了替太后祈福。」

「奔波一世，老了能回到故土，貧僧激陛下厚。」

「你能這麼想就好！」

劉詔派人去未央宮詢問裴太后，現在要不要見一見無大師。

問話的侍很快返回。

「啟稟陛下，太后娘娘說今日不便。想問無大師在何掛單，太后娘娘想到廟裡住幾日，同大師暢談佛法。」

裴太后想出宮？

劉詔微蹙眉頭，轉眼又舒展開。

裴太后想出宮，就隨的意。

人老了，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自從裴太后住進宮裡，極有機會出宮。

皇宮看似很大，對住了一二十年的人來說，卻很小。

小到像是一個囚籠。

能出宮走走，去寺廟高深佛法，就當是散心。

「大師可有定好掛單的去？」

「阿彌陀佛！」無大師先是唱了一聲佛號，然後才說道：「貧僧打算前往相國寺掛單。」

「甚好！林書平，派人到相國寺做準備，過幾天讓端郡王陪著太后走一趟相國寺。」

「老奴遵旨！」

……

出了興慶宮，無由侍領著，前往長安宮。

「皇后娘娘吩咐，請大師一定要到長安宮吃一頓茶。今早從玉秀山送來的山泉水，用來烹茶最合適不過。」

無角含笑，「離京二十載，貧僧也有些話想和娘娘說。」

到了長安宮，無被請進茶室。

一張矮幾，一個紅泥小爐，茶壺，茶杯，各茶，一應俱全。

「許久不曾喝過大師親手烹飪的茶水，不知今日是否有這個榮幸？」

顧玖席地而坐，招呼無座。

無含笑上前，「猶記得上一次請娘娘喝茶，還是在閒人居後院茶室。」

「多年前的事，大師記得真清楚。」

無控制著爐火，很快山泉水咕咚咕咚冒泡。

他提起水壺，開始沖泡。

作行雲流水。

第一泡倒掉，第二泡才是華。

白瓷茶杯，半明，一看就知價值連城。

他雙手手指修長，手持茶杯，放在顧玖面前，作優迷人。

顧玖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口氣，一飲而盡。

「同樣的茶葉，由大師泡出來，果然非同凡響。」

「娘娘謬讚！貧僧泡茶的手藝不及當年。」

「在西涼，大師的茶葉可曾短缺？」

「不曾短缺。只是太過忙碌，很多時候都是隨便對付著喝一口。像今日這般，特意選一茶室，品茗清談，機會不多。」

「這些年辛苦大師！回了京城，就好生休養。」

「多謝娘娘關心！貧僧也打算忙完這一段時間，就閉關靜修。」

「大師準備閉關？」

「正是！」

「閉關之前，先同本宮說說西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