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3章 目短淺之輩

景明三年。

數十快騎，自西而來。

馬背上著令旗，凡見令旗者，無論車馬還是行人紛紛避讓。

路過沿途收費站，但凡見到牆壁上寫著大大的「兵」字，快騎必定大吼一聲，「有急報！換人換馬！」

只需一炷香的時間，依託收費站而建的傳令兵兵站的士兵，背上行囊，接過令旗和封的信筒，騎上兵站喂養的馬匹，繼續前行。

就像是接力賽一樣，一個兵站一個兵站的傳遞下去。

跑死了馬，甚至跑死了人，但始終沒有耽誤軍傳遞。

八百里加急，絕非兒戲。

一日就算跑不到八百里，六七百里也是有的。

已是夏天，炙烤著大地。

商路通暢，離著京城越近，車馬行人越多。

收費站早早得到消息，開始疏散堵在路口的車馬行人。

「讓讓，都讓讓。趕將道路讓出來。」

快騎飛馳而過，掀起一熱風，外加塵土飛揚。

「哪裡來的快騎，如此霸道？」有人抱怨。

「噓！沒看到馬背上的令旗嗎，那是八百里加急，最要的軍。行人車馬若不避讓，被踩死都是白死。」

「沒打仗啊，哪來的軍。」

「誰說沒打仗，西北軍一直在和西涼打仗，不知道啊。」

「還在打啊！我以為早就打完了。關鍵是我們一路走來，半點打仗的氣氛都不到。」

「一直在打了，你多看看報紙，報紙上時不時會有報導。」

「老這麼打仗，朝廷不反對嗎？打仗得花費多錢糧啊。」

「朝臣們反對也無用，陛下一意孤行非要打。只要徭役賦稅沒增加，打不打仗，對我們小老百姓來說沒所謂。」

「這倒也是。朝廷有錢，皇帝打仗，那就打唄。只要別攤派到我們小老百姓頭上就行。」

快騎一路往東，京城在。

擁緩慢的道，因為八百里快騎的到來，一路上飛狗跳，車禍一起接著一起。

進城，宮！

西北軍打下了西涼王城，宰了西涼王，滅了西涼國。

消息一出，舉世震驚！

「當真滅了西涼國？」

「魯侯如今是封無可封，賞無可賞啊！」

「滅國之戰，這是何等的功勞，等於是在替大周開疆拓土。放在太祖那會，至也是世襲罔替的國公爺。」

「陛下糊塗！怎能坐視魯侯打滅國之戰。這下子朝廷尷尬了！」

「陛下昏君啊！不限制西北軍，反而出錢出糧給武，讓西北軍打下西涼。我倒是要看看，陛下如何善後。」

「西北大都督府幹什麼吃的，這麼重要的事，為何事先朝廷一點消息都沒得到。」

「八百里加急的軍，可有說魯侯何時滅的西涼國？如今西涼那邊是什麼況？魯侯人現在到底在西北還是在西涼？」

「西北的況，為何沒有人通報。晉州那邊的員，到底在做什麼？莫非已經被西北軍收買，沆瀣一氣，欺瞞朝廷？」

「現在說這些沒有用，趕派人去西北打探消息。事無鉅細，務必打聽清楚。」

「朝中也有不出西北的員，為何之前一點風聲都沒得到？」

「如今看來，恐怕是有人故意封鎖了西北，包括西北軍的消息。」

「偌大西北，誰能封鎖消息？」

「除了宮裡的兩位，還能是誰。」

「此話從何而來。封鎖西北的消息，對帝后有何好？」

「有沒有好，不妨繼續看下去。看到大戲落幕的時候，真相總該揭曉。」

西北軍滅西涼國，迅速登上了各大報刊頭版頭條。

市井小民歡欣鼓舞。

「西涼狼子野心，總算被滅了。」

「以前都是別人欺負我們的份，如今終於換做我們欺負別人。」

揚眉吐氣，絕對的揚眉吐氣。

多年了，西北邊防，一直都是防防，不出，偶爾有一二勝仗，卻不足以左右戰局。

是想想都覺著憋屈。

而今，終於換大周主出擊，滅一國。

至於西北軍和朝廷的恩怨仇，市井小民不關心。

大家就是高興，張燈結綵，燃放鞭炮煙花慶祝。

比起小民興高采烈，朝堂上，每個人都是一臉凝重。

大朝會，眾多朝臣齊齊朝三省六部的大佬，朝景明帝劉詔發難。

這麼大的事，若說三省六部的大佬不知，打死都不信。

那麼多糧草軍械，沿途兵站建立，堡壘要塞的建立，府，兵部，工部，戶部，有一個算一個，全都不了關係。

至於吏部禮部刑部，三個後娘養的，也別想置事外。

你們這群臣賊子，瞞得大家好苦啊！

大朝會剛開始，金鑾殿就炸了鍋。

沒人討論西北軍，沒人討論魯侯。

先清算舊賬，再來討論魯侯不遲。

雙方人馬，你一言我一語。

到後來，全都急紅了眼，是已經不能滿足大家，直接擼起袖子手。

帽子鞋子齊飛，腳臭臭飄，言語問候祖宗橫行……

嗯，很有菜市場潑婦罵街的架勢。

劉詔坐在龍椅上，不發一言，冷漠看著。

林書平悄聲問道：「陛下，要不要控制一下？」

劉詔冷冷一笑，「讓他們打。凡是手的人，把名字記下來，朕要秋後算賬。」

「遵旨！」

陸大人很狼狽。

堂堂中書令，竟然被一群史圍攻。

陸大人在同僚的幫助下突出重圍，找皇帝劉詔求助，「陛下，這場子您不能不管啊！」

下封口令的人是劉詔，如今打起來了，他倒是不管不問，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過分了啊！

劉詔笑嘻嘻的，「卿急什麼，還不到時候，讓他們繼續打去。打傻了，就知道好歹。」

話音剛落，一隻靴子飛來。

林書平大驚失，「護駕，護駕！」

侍們一擁而上，護住劉詔。

本來可以輕鬆避開飛來靴子的劉詔，被林書平一吼，侍一，搞得狼狽不堪。

等兇「靴子」落網，劉詔大怒。

抄起硯臺，狠狠砸在地上。

金鑾殿為之一靜！

戰雙方罷手，只餘下一地狼藉。

劉詔拍著桌子站起來，「這只靴子是誰的，給朕站出來。」

豈有此理，竟然敢暗算他。

「查！給朕當場查明。沒查清楚之前，誰都不準。」

大漢將軍衝進金鑾殿，拿著靴子一個個對比。

一個大理寺的員，快哭了，弱弱道：「靴子是，是微臣的。這這這，這都是意外。」

想哭，卻又不敢哭！

連個眼神都不需要，員直接被大漢將軍拖了下去。

無人作聲，全場靜默。

「還打嗎？」

劉詔冷笑一聲，「說話啊！不是能說的嗎，這會怎麼都了啞。」

朝臣繼續靜默。

啪！

劉詔一掌拍在桌案上，手疼死了，還得假裝屁事都沒有，繼續維持英明神武的形象。

「真把金鑾殿當菜市場了啊！然而你們連市井潑婦都不如，你們就是一群廢，渣滓，一群眼界狹窄的蠢貨！」

「陛下慎言！」

被公然辱罵為廢蠢貨，朝臣們忍不住了。

此刻，站在金鑾殿上的人，勳貴武將不說，文哪個不是千軍萬馬闖獨木橋，在科舉一道上廝殺出來的。

三年一次大比，每次只錄取三百來人。考上兩榜進士多難啊！

中了進士後，還能進朝堂，參與朝會，更是難上加難。

這樣一群人，怎麼可能是廢蠢貨。

站在朝堂上這群人，可以說是全天下最聰明的一群人，這話半點不誇張。

這樣一群人，著骨子裡的驕傲。

被罵蠢貨，孰可忍孰不可忍。

皇帝發怒又如何，就是要站出來著皇帝收回之前的話。

如此侮辱朝臣，就別怪大家群起而攻之。

劉詔冷笑，「朕難道說錯了嗎？你們自詡國之重臣，可是看看你們做的事，哪有重臣該有的樣子？市井潑婦都比你們強。」

這話太傷自尊了。

「陛下息怒！臣等已經意識到錯誤。然而萬事皆有因果，若非太過激，絕不會在朝堂上如此失態。」

「西北軍滅西涼國，是不是好事？既然是好事，為何激得在朝堂上打架？難道諸位臣工，不得西北軍打敗仗，盼著西涼扣關侵，你們就能從中撈取好嗎？」

「臣等絕無此心。」

「這等大事，私下裡不知用了多糧草軍械，然而三省六部卻將滿朝文武瞞的死死的。臣等只是想討要一個說法。」

劉詔呵呵冷笑，他指著滿朝文武，「捫心自問，朝堂上的事真能瞞住你們嗎？朕以前就聽說過一句話，大周的朝堂如同一個篩子，毫無可言。

西北打仗，西北軍反擊西涼，何曾瞞過諸位臣工？戶部調錢糧，在場誰不知道此事？西北軍一路西進，一不小心將西涼王城打了下來，滅了西涼國，此事可曾瞞過諸位臣工？扣帽子好歹拿出點真憑實據。」

「此乃表，而非裡。」

「放屁！」

「陛下慎言！」

「那你們說說何為表，何為裡。朕今兒就聽聽你們的大道理。」

「西北軍反擊西涼是為表，戶部籌措錢糧也是表。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