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枝先是一愣,反应过来,抿着笑意,摇了摇头。
裴宴赫不意地瞥了眼乌漆漆的夜空,意有所指道。
“今晚好像并没有下雨。”
他指的是信里那句——“京都好像又下雨了。”
沈以枝不愿意承认自己临时写的,没有来得及看天气预报而犯下如此错误。
“刚才下了。”
眉眼弯月牙,“可能知道你要出来,所以又停了。”
裴宴赫散漫地勾了下,“那我还真有本事。”
他弯腰,去牵手,微微着冷意,“冷?”
沈以枝乖乖答:“还好,可能是被刚才那狗给吓的。”
那狗牙尖凶的,现在后背还隐隐冒着层薄汗。
裴宴赫眉心拧了下,“进去吧。”
“等一会儿!”沈以枝扯住他要走的动作,看着他,嘱咐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拿个东西!”
不放心地又末了两句:“一定要站在这等我哦!”
裴宴赫不明所以,还是应下:“好。”
本以为是回家拿东西,可去的方向却是柏油路的另一头。
匆匆忙忙跑到拐角,瘦小的影消失在视线里。
裴宴赫站在原地,凝视着离去的方向,一眨不眨。
风吹鸟歇,影子被路灯拉长。
雨过后的夜空仍有浓墨翻滚,悠长的柏油路看不见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
裴宴赫双手进长裤口袋,像是担忧的去所,刚准备抬脚去寻。
“砰——”
划破寂静的巨响。
近忽地有烟花炸起,绚烂夺目的烟火直攥头顶,照亮原本手不见五指的夜。
裴宴赫动作顿住,下意识抬头,廓被烟火映得分明而凌厉。
刺耳的绽放声接踵而至,天空忽明忽暗,短暂炙热的芒如流星,留下绚烂的轨迹。
这么耀眼的画面。
裴宴赫目并未多停留,执着的打算去寻找。
刚收回视线,就看见了远烟火底下的沈以枝。
烟火给的发丝平添了几分,熠熠生辉的。
他视线定在上,看着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最后停滞跟前。
沈以枝仰着头,烟花震耳,声音雀跃又激动:“裴山山,你喜不喜欢?!”
裴宴赫鼻息间极轻地“嗯”了声,眸子里那点晦暗不清的绪被渐渐冲散。
雨季已过,世界不再安静,烟花绽放的每一个瞬间,他们的眼中都只有彼此。
沈以枝一错不错着他,角扬着明地笑。
“请你看烟花,愿你以后的路永远灿烂,锦簇。”
不要再有霾,悲伤,自责。
晴天一直都会在,也是。
没等裴宴赫说话,沈以枝就已收回目,抬头着一束接一束的烟花。
掌大小的脸照的清冷,明艳,宛若春华动人,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裴宴赫就这么侧头,漆黑的目紧锁在上。
看着烟花,而他看着。
沈以枝察觉到侧炙热的目,没有回过去,注视着璀璨夺目的天空,倏地开口。
“裴山山,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治疗吧。”
过了许久,都没有回音。
沈以枝以为他没听见,转头,对上他的目,刚要再重复。
裴宴赫着的眼睛,“好。”
人总会因为某个瞬间心动。
而在与沈以枝待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他心动的瞬间。
沈以枝弯着眉眼,重重地“嗯”了声。
烟花还在绽放着,裴宴赫侧头看去,忽然没头没尾地说:“沈以枝,你之前问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你。当时我说的话,还记得吗?”
沈以枝盯着他朗的侧脸,仔细想了下,“记得。”
他说——“那时候我的世界下了场暴雨,久不散,是你带来了晴天。”
当时没听懂,后来想再细问,却一直没来得及。
现在好像似懂非懂了一些。
裴宴赫不紧不慢道:“想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沈以枝脱口而出:“想。”
能猜到点,可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其中的含义。
他着零落的星火,嗓音沉而缓:“每当我对这个世界产生厌倦的时候,我就会想到你。想到你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我就愿意接这一切。①”
人的一生漫长而苦涩,他想一直陪在边,不论海誓,不论山盟。
十岁那年他因母亲的死陷死循环,不肯说话,不愿意与外界流,夜里甚至有自残的念头。可日常生活里他表现的仍像个正常人,以至于无人发现他的异样。
唯有沈以枝,像太阳一样不管不顾闯他的世界。
总是叽叽喳喳,爱凑到他边吵个不停,比夏日蝉鸣还要噪耳。
也正是如此,他放下了锋利的削笔刀,尝试去向太阳靠近。
是爱让他对这个世界到厌倦。
也是爱将他从淤泥里拉了出来。
心头突然一颤,沈以枝张了张,咙却像是被哽住了东西,好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
垂头,带着浅浅的鼻音,“我们会一直在彼此边的。”
过去二十多年是这样,未来的每一年亦是如此。
裴宴赫双手捧起的脸,指腹抹去眼角滚落的泪珠,哄道。
“不哭,好不好?”
越是安,眼泪越是收不住。
滚烫的湿润刚落下就被他去。
沈以枝咬着下,眸子泪汪汪的,恍若盛满了春水,不惹人疼惜。
“我以前不爱哭的。”
莫名有些委屈,连自己都说不清缘由。
裴宴赫角噙着抹意味不明地笑意,“嗯,知道。”
看他的表可不像知道的样子。
沈以枝收起眼泪,偏过头去,轻“哼”一声,“不想搭理你了。”
完后,还没等裴宴赫回答,又转回头,字正腔圆道。
“我给你取的备注简直跟你绝配,无敌讨人厌的裴33。”
烟火接近尾声,裴宴赫脸皮极厚地赞许道:“你取的我都喜欢。”
沈以枝:“……”
有种扇他一掌,会反过来手的错觉。
裴宴赫牵起的手往外套口袋里揣,“进去吧。”
沈以枝子几乎倚靠着他走着,凑到他面前,迫不及待询问:“刚才的烟花放的是不是很厉害?”
也就起了一个点火作用的人,求夸两字全写脸上了。
裴宴赫直着,目视着前方路,“嗯,厉害。”
沈以枝眯眼:“你语气可不像觉得我厉害的样子。”
裴宴赫加重音量,重复:“嗯,厉害!”
雨过后便是晴天,黑夜也变得无比悠长,无数路灯被杂团,如点点萤火,将并肩依偎着的二人影子拉得极长。
此刻,他们的世界只剩下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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