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枝平时的画风多为建筑，风景。

而这一次在风景的基础上，加上了人。

五彩斑斓的花海间，穿着各种忙碌的小人，画面和谐又宁和，让人不自觉地心生向往。

仔细看的话，便能发现优雅浇水的是谈蕙雅士，抢别人手中修剪的是沈栋梁，而被抢的则是裴庆年，喝茶赏花会的是裴老爷子跟沈爷爷，躲角落懒的是陈烬炀，并肩散步的是商括珩跟舒心语，勤勤恳恳运盆栽的是程珠菡。

而看着就在打闹拌的便是沈以枝跟裴宴赫。

无声无息地，每个人的肩头，每朵花的枝条上，都停落着紫星的蝴蝶。

“你再仔细看看，除了人，还有什么？”沈以枝微抬起点头，去看他。

因着帽檐的缘故，能看清的也只有他绷紧的下颚。

裴宴赫似有所，侧头，弯下点腰，赫然出现在局限的视线里。

他盯着的眼睛，平静道：“蝴蝶，是吗？”

这个“”他没有明确说出。

也没有追问。

沈以枝了然于心，眼中闪烁着温和的芒，“嗯。”

“听说逝去的每一个人都会化蝴蝶，或者变天上的星星，你抬头就在那静静地守候着，思念时便会化作蝴蝶来安你。

一直都守护在那，从未离开过，对你的爱也从未消逝过。

裴山山，你人生的每个阶段，都从未缺失过。”

或许这个传言裴宴赫听过。

可沈以枝还是说给他听了。

就像是明景湾阁的观星台，到底是无心还是有意？

这件事只有裴宴赫和天上的星星知道。

听着讲完这番话，裴宴赫不发一语，目一直落在上，略显失神。

耳畔来往人群的脚步声安静下来。

世界像是被摁下静音键，无声，无风，无雨，只剩下四目相对的他们。

手中忽然被塞进一封信纸。裴宴赫回过神，垂眼去。

沈以枝抓着他手，让他牢牢握紧那封信纸。

“给我的？”裴宴赫拿起正要打开。

沈以枝制止他的动作，脸上莫名浮现一丝尴尬，厉声道：“回去再打开！”

裴宴赫顿了下，最终把信纸又塞了回去，“好。”

“这幅画还有个名字。”沈以枝不想细聊这封信的内容，不着痕迹转移话题。

“《无尽遐想》。”

裴宴赫：“有别的含义？”

沈以枝摇头，“不算有吧。”

只是觉得大家的人生，故事，有着无限可能；所以道不尽，说不完的地方，总会有无尽的遐想。

只言片语，裴宴赫却听懂了。

“要不要再带你逛一下展厅？”沈以枝歪了歪头，觉得一直呆站在这也有些无聊，问他。

不知道，裴宴赫满打满算下来，已逛过这个展厅不下五次了。

每幅画摆放的体位置，他都能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裴宴赫还是淡声应下，“好。”

因为跟在一起，不管干什么，他都不会觉得无聊。

-

晚上，明景湾。

“这两天你需要辅助睡吗？”吴医生已着手准备调特制的安神香。

往常病复发后他总有那么两天无法睡。

吴医生知道他的况，都会给他安排点辅助治疗。

裴宴赫靠坐在沙发上，指尖着信封的一角，原本的平整已被他的有些皱。

他薄没有丝毫弧度，不紧不慢道：“不用，我现在能睡着了。”

吴医生动作一顿，诧异道：“你……好了？”

想了下，裴宴赫摇头，“应该不是。”

他看见雨，还是会浮现那夜的画面，体也止不住的会颤抖。

“那……”吴医生猜测：“是沈小姐的原因？”

裴宴赫毫不避讳地“嗯”了声。

吴医生：“看来沈小姐的确是治好你病的关键人。”

空气里陷了片刻沉默。

过了一会儿，裴宴赫才开口：“治好后是不是会彻底遗忘？”

他眼睫颤了颤，声音略显苦涩：“会希我遗忘吗。”

吴医生没有回答，也无需回答。

他知道，裴宴赫这不是在问他，而是在问自己。

没待多久，吴医生起准备走，出门前，又停下：“你已很久没来治疗了，有时间带着沈小姐一起来一趟吧。”

起初裴宴赫治疗的是勤，后来许是没什么效，他的次数便也了。

也只有复发的时候，他这个私人医生的份才会短暂回归一下。

待吴医生走后，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裴宴赫一人。

他仰头，直视着天花板上耀眼的吊灯，一错不错，直至眼前开始出现团。

才恍惚回过神一般，收起视线。

向手中的信纸。

拆开。

是封麻麻的手写信。

裴宴赫目还有些晕眩，盯着模糊的字眼好一会儿。

才终于看清内容。

【裴山山，我知道你已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

但提起下雨天，你总是习惯躲避，自责，懊悔；我想那绵延湿的雨，或许是温姨在另一边流泪心疼。

京都好像又下雨了。

我愿意陪你走过无数雨季。

所以，你愿意出来看看吗？】

-

站在两家之间的柏油路上。

沈以枝抬头了天，其实今晚并没有下雨，月明星稀的，浓墨翻滚。

也还好没有下雨。

不然没等裴宴赫出来，先要淋落汤了。

即将冬的风，心骨的凉。

沈以枝上只套了件单薄的，着裴宴赫家开着灯的窗户，没忍住了手臂。

也不知道他看没看。

临时起意写的，还真有些紧张。

又等了有一会儿。

小区有位业主遛着狗从面前过，是条长的凶神恶煞的恶霸犬。

恶霸犬停到脚边，似乎在嗅上的味道。

沈以枝没忍住往后退了退。

这狗看上去委实有些吓人。

语气委婉地提醒主人：“不好意思，我怕狗，能拉远点吗？”

主人不作为，反而说：“它只是长的吓人，其实不咬人的。”

它大几乎快咧到脑后，犬牙锋利的像是针。

沈以枝没法相信他的只言片语，下意识地不断往后退，远离一直绕在脚边的恶霸犬。

直到后背倏地靠上堵墙。

退无可退。

同时，头顶响起一道悉低沉的声音。

“管不好狗，我不介意找人好好教教你。”

狗主人察觉是个茬，只敢小声碎碎念嘀咕了两句，这才拉着狗讪讪走了。

沈以枝这才彻底松懈下来，长舒口气，转去看他。

裴宴赫垂眼。

“有没有伤？”

“你看完信了？”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